“怎的,有事?”齊云胤問道。
琴瑤遲疑了片刻,才說道:“我莫名失蹤三天,我的家人定會擔(dān)心的,多謝你幫忙,只不過我得回去了,這菩提心也還你。”
她不清楚齊云胤的身份,自然不能冒險暴露,只得胡編亂造一通。不過她說的也不全是假話,離席之時安苒是不知道的,而她不告而別,消失了三天,還不知道安苒會怎么想呢。
琴瑤雖然不在意安苒的想法,但她得報恩啊……
卻不料,她的謊言直接被齊云胤拆穿了:“琴瑤,作為極北之地的公主,你怎么在這種偏遠(yuǎn)之地還有家人?還是說,你認(rèn)為以那些人的身份,就足夠被你稱之為家人了?”
“你到底是誰?”琴瑤握緊了拳頭,她從未想過會在大陸被人認(rèn)出身份,會在這么早的時候,會在她還這么弱的時候……
齊云胤道:“我說了,我不會傷害你,相反,我還能幫你。極北之地沒有適合人靈使用的術(shù)法吧,若是你想憑一己之力替極北之地復(fù)仇,那也太過癡心妄想了?!?p> “你幫我,到底,圖什么。”
這種萬事不受控制的感覺令琴瑤很不舒服,那種無力感,讓她恐懼。
“圖什么還沒想好,等以后想好了,再告訴你吧。”齊云胤點(diǎn)了點(diǎn)琴瑤的眉心,那條白布化為了一顆綠瑩瑩的光點(diǎn),埋入了琴瑤的眉心,“菩提心于我無用,我拿著也是浪費(fèi),就送你吧?!?p> 當(dāng)光點(diǎn)沒入琴瑤眉心的時候,她就能感覺到菩提心的力量了,那時一種與靈力截然不同的力量,它很平和,很平靜,令人舒心。
白布消失之后,琴瑤睜開了雙眼,她眼前像是裹了一層紅霧,看什么都是朦朦朧朧的。
她依稀能看見一個男子坐在床邊,面目含笑地看著她。他的五官立體深邃,給人一種柔和暖意,可面上的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眼前有東西的感覺令人很難受,琴瑤忍不住開始揉眼睛,然而卻一點(diǎn)用也沒有,她心中不免感到煩躁,柳眉也深深皺起。
真想毀掉周圍的一切……
“我說什么,這才剛把菩提心收起來,你心中的殺念便開始蔓延了?!饼R云胤伸手蓋住了琴瑤的眼睛。
看不見那層紅霧之后,琴瑤心里的煩躁減緩了不少,此時,她才能感受到眉心之間有一股清涼在源源不斷地涌出,撫平她的火氣。
這樣下去,別說回安府了,恐怕還沒踏出這個別院,她的神志就會被心魔占據(jù)……
“我看見的紅色到底是什么?”琴瑤皺眉問道。
齊云胤說道:“那就是心魔的力量,每個人的心魔不同,表現(xiàn)出來的特點(diǎn)也不同,你是因?yàn)闅⒙?、?zhàn)爭才衍生的心魔,因此,你的心魔渴望殺戮。這段時間,你應(yīng)該很想殺光眼前的所有人來為你的子民報仇吧?!?p> 琴瑤沉默,這種念頭,自她蘇醒的時候,就一直沒斷過,只不過是更加強(qiáng)烈了一些而已。
若不是為了復(fù)仇,她孤身一人活在這世上,又有什么意義?
齊云胤接著說道:“你的意識尚在被心魔影響,你看見的,就是它渴望看見的,那是血?!?p> 是了,冬宴上她聽了安苒的曲子,很是悲憤,可那時尚且還很清醒。
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是從感受到了血腥味兒開始的……
“我明白了?!鼻佻幚慢R云胤的手,拿出一條白布將雙眼蒙上。
看不見,就可以了。
看不見,心魔就不會出來了。
齊云胤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說道:“你蒙上了眼,又要怎么回去呢?”
人靈的感知力很強(qiáng)大,再加上琴瑤的方向感很強(qiáng),看不見東西對她而言,在短距離內(nèi)不會有很大的影響,但是距離太遠(yuǎn)的話,她還是很麻煩的。
琴瑤側(cè)頭轉(zhuǎn)向齊云胤,說道:“既然你都幫了我這么多了,那我想,你應(yīng)該不介意把我送回安府吧?”
聞言,齊云胤低笑兩聲,說道:“怎么,現(xiàn)在不問我?guī)湍闶菆D什么了?”
“你幫我復(fù)仇,之后,不論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包括我的命?!鼻佻幍Φ?。
齊云胤沉默了片刻,卻不接話,他站起身來,說道:“走吧,這兩日,這小城里因?yàn)槟愕氖拢囚[得個天翻地覆。”
琴瑤追隨著齊云胤的氣息往外走去,然而她雖然能感受到活物的氣息與靈力波動,那些臺階門檻一類的靜物她卻感受不到,剛走到房門口就絆了一下。
琴瑤默默地站起來,一言不發(fā)地繼續(xù)往前走。
這個別院似乎很大,有蜿蜒曲折的長廊,有梅花盛開的花園……琴瑤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她的膝蓋和手心都磕破了皮,空氣中又充滿了淡淡的血腥氣。
她停下了步子:“等一下。”
走在前面的齊云胤眉眼含笑地轉(zhuǎn)過身,看著琴瑤從滄瑯戒中拿出了紗布隨意地把在流血的地方包了起來。
“你倒是真不像個公主?!饼R云胤說道。
琴瑤動作一頓,淡淡道:“我現(xiàn)在,確實(shí)不是公主了?!?p> 待到二人走在城里的時候,琴瑤才明白什么叫天翻地覆。
一隊(duì)接一隊(duì)的護(hù)城軍從二人身邊走過,每家每戶都被敲開了門,所有人都在盤問她的下落。
琴瑤抿嘴,護(hù)城軍出動,那定是魏武的意思,魏武能這么興師動眾地來尋她?
若這是因?yàn)榘曹矍笊狭宋何洹何涫莻€唯利是圖的人,他不會不求回報地幫助安苒,那么安苒必定給出了令他滿意的籌碼。
安家已經(jīng)敗落,魏武看得上的,無非就是安家的錢財,可安岳夫妻尚在人世,那些財寶的去留也不是安苒說了算……
那若不是因?yàn)榘曹郏何溆质菫槭裁匆筚M(fèi)周章地來找她呢?
琴瑤心底隱隱感覺不對勁,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樣。
她拉住了齊云胤,低聲問道:“齊云胤,能帶我快些回去嗎?”
齊云胤看了一眼那只拉著他胳膊的雪白的手,神色不明,卻不拒絕。
他攔著琴瑤的腰肢,腳尖一點(diǎn),便飛身而去。
留下了一圈驚嘆羨慕的百姓。
兩人直接落在了琴瑤在安府的院落中,琴瑤細(xì)細(xì)感應(yīng)著安府中的氣息,卻沒有發(fā)現(xiàn)安苒。
不過,她在安府門外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琴瑤閃身出了安府,在那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將她帶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巷,齊云胤跟在她身后,神態(tài)恣意。
魏玲瓏只感覺有人拉了她一下,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一個沒有旁人的小巷里了。
還不等她開口呼救,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別叫,是我。”琴瑤說道。
魏玲瓏定睛一看,只覺得面前這個盲人姑娘有些眼熟,片刻之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阿瑤。
“阿瑤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這位是?”魏玲瓏驚訝地問道。
“先別管這些,阿苒呢?為什么護(hù)城軍會到處找我?”琴瑤問道。
魏玲瓏說道:“你可知冬宴上死了四位小姐,其中一位是尹佳的好友阿萍,而你不告而別,所有人都將罪名定在了你身上!”
琴瑤皺眉,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恰巧小巷外的街道上走過了一隊(duì)護(hù)城軍,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張畫像。好在他們匆匆走過,沒有往小巷里望。
待到他們走過之后,魏玲瓏深吸了一口氣:“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
二人隨著魏玲瓏進(jìn)了一個偏僻的別院,魏玲瓏說道:“這里是我名下的院子,護(hù)城軍還不敢進(jìn)來搜查?!?p> “他們此時,是在通緝我?”琴瑤問道。
魏玲瓏點(diǎn)頭,卻又看見琴瑤眼上的白布,便道:“死的四個小姐在城主府的花園里被人發(fā)現(xiàn),她們死狀極其凄慘,每個人身上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幾乎每一個都是深可見骨的,她們的血液染紅了整個花園的地面,看樣子,是被人一刀一刀地割死的?!?p> “如果不是有血海深仇,誰能干得出這樣的事情?”琴瑤皺眉,說道。
魏玲瓏嘆了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呢?城主府防衛(wèi)森嚴(yán),不可能有外人進(jìn)入,而在城主府中的人,除了你和張家的人以外,其他的我們都是知根知底的,也知道他們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而整個冬宴期間,只有你被人看見去了花園,而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p> 琴瑤沉默了片刻,接著道:“接著我又不告而別,所以兇手理所當(dāng)然成了我,對嗎?”
魏玲瓏點(diǎn)頭,說道:“如今百姓們皆傳你是一個殺人狂魔,亦或是一只嗜血的妖獸幻化的人形,還有人說,尹佳與安苒有仇,你是為了給安苒報仇,卻又不敢得罪尹家,才把目光鎖定在了阿萍身上,而其余那三人則是偶然間撞破了你虐殺人的事情,你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們一起殺了……”
齊云胤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說道:“說的這么清楚,莫非他們是在現(xiàn)場親眼看見的?”
聽到他的話,魏玲瓏這才開始打量這位神秘男子,他給人的感覺太過危險了,魏玲瓏想不通,琴瑤是怎么認(rèn)識了這樣一個可怕的男子。
她頓了頓,看向琴瑤問道:“這位是……”
“他啊……”琴瑤詞窮,她也不知道齊云胤是誰,這要她怎么介紹?
看著沉默下來的琴瑤,齊云胤輕笑一聲,說道:“阿瑤與我?guī)煶鐾T,她是我?guī)熋谩!?p> 琴瑤不留痕跡地皺了皺眉,她不是很想和齊云胤扯上關(guān)系,可他話都說了,她也懶得解釋。
“這樣啊……”魏玲瓏沒有多心,繼而道:“那四個小姐都出自邊陲排的上名號的家族,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聽說安苒與你走得近,他們懷疑安苒也是幫兇,我爹為了安苒的安全著想,將她留在了城主府中關(guān)押,說是關(guān)押,但也給她安排了一處安逸的院子暫住,想來安苒不會有事?!?p> “你為何要幫我?”琴瑤問道。
魏玲瓏頓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你不是會隨意殺人的人。而且,我總覺得此事有蹊蹺,不論是死的那四位小姐,還是我爹留下了安苒……”
“先不管有沒有蹊蹺,我要先把安苒帶出來。”琴瑤說道,城主府也是個虎狼之地,安苒一個人在那里面,她實(shí)在不放心。
魏玲瓏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想法子把安苒帶過來,其他的事情等安苒出來之后再行商議?!?p> 琴瑤頷首,這樣也好,她畢竟不熟悉城主府的地形,再加上她如今不能視物,若是張家長老還在,她必定會暴露。
魏玲瓏走了之后,整個別院就只剩下了琴瑤和齊云胤兩人。
齊云胤饒有興致地問道:“這個叫安苒的丫頭是怎么入了你的眼,讓你這樣幫她?”
入她的眼?琴瑤搖了搖頭,說道:“她一家于我有恩罷了?!?p> 有恩么……齊云胤輕笑了一聲,不再多言。
魏玲瓏帶著安苒回來的時候已是入夜,安苒穿著仆人的衣服,看樣子是隨著采買的下人一起混出來的。
琴瑤感受到兩人的氣息之后,起身站在門口。
“城中巡邏的護(hù)城軍太多,我爹他們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安苒逃離的事情,正在到處找她,好在這幾年我也算培養(yǎng)了些親信,瞞天過海才逃了過來?!蔽毫岘嚭粑行┘贝?,低聲說道。
安苒瞧見琴瑤,一把撲進(jìn)了她懷里。
“嗚,瑤瑤姐,你沒事吧?阿苒都要擔(dān)心死了!”安苒哇地一下就哭開了。
琴瑤被安苒的動作嚇了一跳,動作略顯僵硬地安撫著安苒,說道:“我沒事,你呢?這兩日在城主府可受苦了?”
安苒搖頭道:“那些家族都認(rèn)為瑤瑤姐你是殺人兇手,還說我也是幫兇,要?dú)⑽?。好在城主將他們攔了下來,還在城主府里給我安排了住處……瑤瑤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安苒擔(dān)憂地看著琴瑤,想伸手去觸碰她的眼,卻又怕弄疼她了。
琴瑤敷衍地說道:“舊疾發(fā)作罷了,不礙事。你先跟我說說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安苒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又不知該從那里說起。
魏玲瓏想了想,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