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祥攥緊手中雁翅鏜,竭力想要站起來,跪在地上的右腿離了地半寸但又重重摔了下去。
“真是廢物,洪衛(wèi)司不過蟲蟻?!?p> 我離的太遠看不真切那人面容,只瞧見他儀容端正步步輕緩,戴著幞頭,身著青衣該是官服。但無論再怎么偽裝修飾也掩蓋不了他眼中丑陋無比的傲慢。步步走近,何瑞祥的頭狼狽地垂了下去。他也不再努力站起,就像完全墮落了一樣。
狹窄的通道被幾乎橫著的何瑞祥擋住,那假面君子想要伸出腳便想從何瑞祥頭上跨過去。
王八蛋!
我在心中罵道,但無奈離得太遠,遠水解不了近渴。
“無禮無德,不知羞恥?!?p> 宜諭州單手握緊豎直朝上的鏜,向下一挑。翹起的尾端正擊那人大腿,跨立本就重心不穩(wěn),經由宜諭州這么一挑直接讓他摔了個屁股墩兒。
完全由屁股作為支點四腳朝天的人都顧不上自己先站起來,滿臉猙獰的表情寫著不可思議,伸出食指怒朝宜諭州:“你……下流匹夫,怎可如此囂張跋扈!”
我沒忍住笑出聲,步伐輕快地奔向他們。不過心里暗暗琢磨,這家伙以前是這種嫉惡如仇的性格嗎?原來是外冷內熱啊。
忽然我感到一陣惡寒,本來就在正視前方的我猝不及防對上他充滿寒意的雙眼。雖然他只斜眼撇了我那么一下,但眼中的寒意讓我下意識以為回到了見他第一面時的場景,令人不寒而栗。
不是,他非得讓我明明白白坐實不喜歡他的身份才罷休嗎?好生氣??!真想狠狠辱罵他一番,再一腳踹他腿上,也讓他摔個四腳朝天。
“打他!給本縣令狠狠揍他!”已經罵罵咧咧坐起身的縣令沖何瑞祥說道,語氣不善。
聽到命令的何瑞祥再次努力站起身,結果又一次重演悲劇。當他每用力掙脫時,腿上的傷就加重疼痛一次。這是靠近的我看到他臉上冒出冷汗后得出的結論。
但那縣令并不管這么多,在他的視角中只看到接受命令后似乎紋絲不動的下屬。他蹬直腿想踹何瑞祥,奈何腿太短,活像個剛游上岸被掀翻了的大烏龜,滑稽可笑。
“方才與你交戰(zhàn),我便感到有些許不妥。此地你頗熟悉地形,久經沙場你必知曉長兵器并不適合在窄地使用。見他我這才恍然大悟,若我猜的不錯,是他命你用此鏜與我作戰(zhàn)的吧?”宜諭州一字一頓的說出來。
何瑞祥低著頭,嘴里蹦出幾個字:“不錯,又如何?”
此時那縣令終于扶著墻站起來,一瘸一拐看來屁股摔得不輕。走半步嘴里倒吸口氣,初見時的儒雅模樣全然不見。三步當十步,好不容易走過來就戳著何瑞祥的頭損道:“你不是上面派來的武將?這廝面相如此陰柔都可將你挫得跪地不起,我呸?!彼姾稳鹣椴蛔骰貞职涯抗馔断蚰峭L凜凜的雁翅鏜上,一只手握緊想要奪走,結果反被重百斤的鏜給彈了出去。那好不容易一瘸一拐走過來的縣令,又被自己給摔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我躲在宜諭州身后笑得直不起腰,“略略略……”我吐著舌頭扮鬼臉,“氣死你個狗官大烏龜。有本事打我啊,狗仗人勢的鳥人!”
縣令一副怒火攻心的樣子指著我,嘴里嘰里呱啦看著就像是在罵我。
我本該對于某為老不尊的人發(fā)出的“挑戰(zhàn)”作出回應,忽然不由自主的“唔嗚”一聲,原來是宜諭州捏住我臉兩頰的肉,小聲問道:“罵人就罵人,哪里學的這些渾話?”
我不忿地拍掉他的爪子:“哈?關你屁事。”搞什么啊老子原諒你了嗎,天天瞪我打我捶我摸我這么隨意,搞得我一點男人的地位都沒有?,F在又隨隨便便摸我頭……
“嘁,誰渾啊。‘男人頭,女人腰,不是情人不能碰’,你是想被本宮當成女子看還是想給本宮做小?。磕蔷陀醒栽谙?,本宮與星華妹妹已有婚約,你只能做小。不過本宮不好男色,你沒機會了!略略略……”
“嗤?!币酥I州收回自己的手,居然敢如此不識趣的勾唇微笑。“是是是,殿下所言極是,是屬下冒犯了?!?p> “好吧,看在你是未來太子妃哥哥的份上,本宮便不跟你計較,原諒你啦?!蔽掖蠖鹊臎_他笑笑。
“幼稚鬼?!?p> ……
“你是太子?”
沉默良久的何瑞祥忽然發(fā)問,打斷了我正準備再次掀起同宜諭州的罵戰(zhàn)。
何瑞祥的驚訝反問炸醒在場每一個人,這其中就包括無能狂怒將近一柱香時間的縣令。他的嘴由于說話的緣故并未完全合上,大腦便忽然接收到這令他幾近窒息的消息。
就在我以為他會開始像那些頭一次面見我的人般惶恐地尊重我求我恕罪。
結果出乎我的意料。
他突然發(fā)狂地抓著何瑞祥的肩頭前后晃動:“瞧見了嗎?這就是大洪的未來!哈、哈哈……”松開手后他像是失智般雙眼空洞坐在地上,嘴里反復念叨著:“主公、主公說得對……只有……”
本就在面對著我的宜諭州神情瞬間變回厲色,殺氣騰騰。我按住他正要采取行動的左手,搖搖頭示意他先別動。他側開半步給我足夠的空間,但又怕對面兩人對我采取惡意行為,與我保持著他觸手可及的距離。
雖然他吐露的話語確實中傷到我,但卻有更值得我在意的地方。此人竟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轉變如此之多,從開始時自負驕矜到出言不遜再到最后是瘋瘋癲癲。心智如此不堪一擊,倒像是本就受過刺激,這屬實不是正常中年人會有的行為舉止。
“你既已知本宮是太子,本宮就要問問你為何如此大膽,不忠不義謀叛朝廷,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犯下這些吃里扒外的滔天罪行的!”
我站在何瑞祥面前質問縣令,但我其實同樣也想這么問問他。他們良心何在?十罪有三,當真是罪孽深重!
縣令充耳不聞,依舊如魚吐泡般嘴里反復念叨著那幾個出現過的詞語,半點新鮮內容都不曾出現。
“你口中的主公是誰?”我只能順著他的話提問。
“主公智行舉世無雙,爾等宵小豈可打聽?還不快速速歸降,呔!”他抬頭掃我一眼,兩手支撐地面以供身體向后仰,全然不顧形象,一副潑皮無賴樣子。
裝瘋賣傻?我走過去一腳踩在他的手背上,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了:“說!”
“哈哈哈哈哈哈,你就是殺了我又有什么用呢?你……”
他尖銳陰沉的笑聲回蕩在通道里,令我十分不爽?!澳悄惚闳サ鬲z和你的主公訴忠義去吧?!蔽业皖^把握在手中許久的短刃扎進他的胸口,直到刀身完全沒入。
“乾坤倒顛,下離上散……主公一直很、感、謝、你……”耗盡全身最后一點力氣的縣令竭力說出這兩句話,倒在地上睜著的眼睛和倒著的嘴角怎么看都很邪性。
感謝我?還是感謝誰?
上句聽起來像是口號,怎么下句就轉到這里了。這個人真是從出場到結束都透著上下不統(tǒng)一的古怪。
我拔出短刃擦拭干凈后看都不看身后那兩個人,隨意把手帕丟在那人臉上就朝前走。邊走邊在心里暗罵,這什么笨蛋主公,還敢恬不知恥說自個兒舉世無雙。派出來下馬威的人頭腦混亂言行瘋癲,文不文,武不武。癲狂!
通道盡頭的光亮越發(fā)刺眼,像是黎明曙光降世般。
我下意識遮住眼睛以緩和光亮,但當我再次看到世界后的場景時,忽然有種想重新合上眼睛的沖動。
血染窟室,滿地橫尸!
陳浮華
劇組現場 宜諭州挨罵后,攔腰抱起嘴里嘟嘟噠噠發(fā)射芬芳之語的太子殿下。“嗯?那屬下摸殿下的腰總可以了吧?” 酸到了的導演兩眼含淚的癱在地上,張開的雙手寫著幾個大字: 求收藏!求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