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羞辱
走了幾步,見季文景沒有跟上來,阮小芮微微一笑,道:“暮色漸濃,瘴氣會越來越重,若是不要命的話,可以繼續(xù)逗留?!?p> 她說這話時頭也沒回,季文景只猶豫了片刻,就跟上了姐妹倆的步伐。
“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
阮小芮道:“陳河村,普通村民。”
這話說得言簡意賅,季文景噎了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沒再說話。
這些年來他容貌日漸出類拔萃,倒是許久沒有見過對他這般冷淡的女子了。他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后,如同一個保鏢一般亦步亦趨。阮小芮卻忽然停住了腳步,道:“你剛才說要找你去浮云寺?”
季文景點點頭,面容和善。
阮小芮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看他穿得像是什么富家公子,竟然是個廟里的?她向來有什么說什么,當(dāng)下便問道:“你……是俗家弟子?”
住寺里,有頭發(fā),她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了。
季文景唇角有了幾分笑意,沉默了片刻,道:“這么說也沒錯。”
若只是個俗家弟子……那自己這救了他,有幾分價值?
阮小芮不自覺地掂了掂手中的玉扳指,心下一定。
俗家弟子又何妨,這玉扳指成色好得很,哪怕是個普通人,日后將這玉扳指賣了也是個財路。想到這里,她點了點頭,剛轉(zhuǎn)過身要下山,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后跌倒。
他們此刻正在下山的小徑上,這樣直直地摔下去,少不了落得個腰椎骨折。醫(yī)者不自醫(yī),阮小芮可沒有把握,這年代有沒有人能治好她。想到這里,她大驚失色,張口便要喊救命,誰知剛一開口,腰間就是一緊,緊接著,天地瞬間旋轉(zhuǎn),等阮小芮回過神來,面前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而她的雙手,正死死抓著面前那人的胸口,場面極其曖昧。
“沒事吧?”
季文景微微皺著眉,聲音也啞啞的,帶了幾分磁性。
阮小芮后知后覺地松開手,臉沒來由地紅了一半。誰能想到,方才還奄奄一息,從自己手中撿回一條命來的人,一轉(zhuǎn)頭就救了自己?
“那個,謝謝……”
“無妨。”
阮小芮迅速站直了身子,沒好意思再看她,低著頭道:“我馬上到家了,你先走吧?!?p> 季文景還想說什么,但轉(zhuǎn)念一想,雖是意外,但被人看到也實在對姑娘家名聲不好,點點頭,快步走了。
“喲!”
季文景尚未走遠,阮小芮身后便傳來一聲刺耳的鄙夷聲。這聲音有些熟悉,阮小芮下意識皺起了眉,轉(zhuǎn)頭看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阮小慧。
下山的小徑已經(jīng)到了盡頭,阮小慧就站在路口,雙手抱在胸前,看了一眼季文景離開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妒意。
方才他們二人的曖昧舉止已悉數(shù)落入了她眼中,阮小慧怎么也沒能想到,不過就消失了這么一會的功夫,阮小芮竟然就“勾搭”上了這么一個俊俏的男人。
阮小慧自小被大房富養(yǎng)著,不過就是為了尋一門好親事。只可惜,有錢的人家尋了不少,卻沒有一個長得入她眼的。眼看著年齡漸長,如今好不容易定下的親事,乃是隔壁村員外家的兒子。只可惜,未婚夫容貌只能算一般,比起眼前這一位,不值一提。
心中這么想著,阮小慧聲音越發(fā)尖利,道:“下午不是還一臉正色,說得有多正直,一轉(zhuǎn)頭竟然勾搭男人去了,阮小芮,你還真是賤哪。”
此刻只有她們?nèi)?,阮小瑤有些不安地抓著阮小芮的手,顯然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阮小芮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冷道:“堂姐莫不是下午沒討著好,特意來堵我的吧?可惜啊,讓你失望了,我好著呢?!?p> “你!”阮小慧怒道:“阮小芮!你瘋了不成!誰給你的膽子這么跟我說話!”
阮小芮聳了聳肩,道:“梁靜茹咯。”
“什么?”阮小慧直覺發(fā)問,但立刻意識到失了氣勢,于是越發(fā)怒不可揭,用手指著阮小芮道:“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方才的事我可全看見了,我說呢,你哪里來的底氣,竟然敢提出分家,你這是自以為攀上了高枝,迫不及待想要跟著野男人私奔是吧!”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阮小芮從來沒有說過如此刻薄的話,下意識地捂住了阮小瑤的耳朵。
阮小慧卻自以為占了上風(fēng),臉色越發(fā)猙獰,道:“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張臉,有什么資本攀高枝?我看你啊,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樣,沒有自知之明,只知道勾引男人!看看你娘的下場吧,橫死街頭!果然是你娘親生的,一窩的賤貨!”
“住口!”
一聲中氣不足的男聲自背后響起,所有人都愣在了當(dāng)場。阮小瑤已經(jīng)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而軟小芮定睛一看,卻是自家爹爹拄著拐杖,從一旁走了出來。
她們姐妹遲遲沒有回來,他實在不放心,強撐著出來找,不成想,竟聽到了侄女說出這樣的話。
阮云恒氣得直哆嗦,本就沒有多少力氣,這下更是整個人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穩(wěn)。他指著阮小慧道:“我不許你這樣說你的二嬸!”
阮小慧也有些心虛,但她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阮云恒又是一貫的軟弱,她又有什么可怕的?當(dāng)下便還嘴道:“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她們就是賤人!”
“你、你……”
阮云恒一口氣噎在了胸口,猛烈地咳嗽起來。阮小芮立馬過去扶著他,右手在胸口不停地給他順氣。然而阮云恒沉疴多年,身子已如同風(fēng)中落葉,早已是強弩之末。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白眼一翻,整個人朝后面直直倒了下去。
“爹!”
……
阮小芮找了兩個住在附近的村民,一起幫忙將阮云恒弄回了家。
他虛弱地厲害,大約是由于氣得狠了,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顯然情緒激動。
阮小芮皺著眉把了他的脈,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子拖了多年沒有治療,早已一塌糊涂。陳河村沒有什么大夫,最近的醫(yī)館也在鎮(zhèn)上,更別提什么藥房。阮小芮在方才背著的藥筐里翻找了一番,索性里面有幾味藥,還能暫且支撐一下。
她囑咐阮小瑤找來了母親在世時家中備著的舂桶,在心中默念著藥房,細細將幾味藥成細顆粒,再放入砂鍋中,拿到屋外煎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