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銀月湖(完)
何嘆冰在做夢。
燈光漸漸暗淡下去,像是蠟燭的火苗快要燃盡;昏黃的燈絲燃燒著,透過真空燈泡將熱量轉(zhuǎn)化為光線釋放出來。風拍打著樹葉,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音,像是雨聲。淡淡的煙霧在身邊升騰,這是一個朦朧的夢。
她閉上眼睛,身體向后倒下,直直躺在地上;躺在雪地上,手擱在腹部,又從邊緣滑落下來,砸進雪地里。
她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中,看到一片模糊的景象。
這景象中有一座城市,城市中有很多人,很多建筑物,很多美好的笑容,它們雜亂地堆積在一起,匯聚成一片豐富的意象的集合,像是深沉的夜,將輪廓蔓延開來,在地平線盡頭伸展。
她仿佛記起了小時候,那時她騎著兒童自行車在城市炎熱的街道邊上行駛,兩邊是向著天空伸展的楊樹,茂密的葉子形成一片植物的海洋,間雜著柳樹低垂下來的柔軟的綠色枝條,粉色的花濃厚得像是紫色,紫色又轉(zhuǎn)為深紅,和乳白色的梨花一起,倒映在公園的池塘中。路邊的行人匆匆而過,有的衣冠楚楚,有的風塵仆仆,有的斜跨單肩黑色公文包,有的用手提著大大的編織袋。那時候網(wǎng)絡還不發(fā)達,電腦只是少數(shù)人的權(quán)利,孩子們唯一的娛樂方式就是在外面瘋跑,和小伙伴一起打打鬧鬧。
她抬起頭來,天上的云彩是那么白,白的像一團凝實的棉花,在湛藍色的天空中輕輕飄動。她盯著云彩不放,眼睛瞇起來,一眨不眨,直到快要流出眼淚來,才微微捕捉到云彩移動的軌跡,然后興奮地好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但接著,云彩的邊緣又發(fā)生了變化,它漸漸接近于銀白,又轉(zhuǎn)變?yōu)榱零y色,像是憑空鍍上了一層閃閃的水銀,以至于邊緣似乎在發(fā)出亮色的光焰,同時向大地釋放出清冷的風來。
淡淡的血腥味突然從背后傳來。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環(huán)境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生了變化。周圍不再是熱鬧的城市,而恢復成了冰涼的雪林。松樹層層疊疊,頂上被積雪蓋上了雪白的帽子,還有不知名的高大灰色樹木筆直地向天空延伸。
在樹干上,一個古怪的人形被一根長長的冰刺扎穿,從胸口穿透而出的透明冰刺邊緣流下了黑色的血液,那怪物痛苦地掙扎著,但轉(zhuǎn)眼間就沒了動靜。不知為何,她心中反而感受到一股釋然。她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手,潔白的皮膚,細膩的掌紋,表面隱隱蒙著一層藍白色的光芒,如同水晶被陽光照射,散發(fā)出亮麗的炫彩色。
“我是在夢中吧。”
她向前邁出一步,四周的景象如同幻燈片一樣迅速閃動,變換成一間空蕩蕩的房間。窗外是陰天,正下著大雨。連續(xù)不斷的雨珠以難以想象的密集度拍打在玻璃上,留下一層層渲染開的水波,窗外建筑物和街道都在彌漫而起的水氣中模糊了,其輪廓形成的陰影在水霧中延伸,微微扭曲,一片朦朧。暴雨似乎要將整個房間淹沒了。
她掃視一圈,發(fā)黃的沙發(fā)墊子,臟兮兮的地毯,雜亂的茶幾,一臺老舊的電視機,屏幕上還破了個小洞,那是她一次不小心失手打碎的。在房間角落,擺著一張床,窗邊的寫字桌上放著一本泛黃的黑皮筆記本。她走到桌前,掀開本子,看到里面娟秀而熟悉的字跡。
“今天我的心情很差,學校里的同學都在嘲笑我沒有媽媽?!?p> 她心頭一顫,跳過幾頁,直接翻到最后。
“我買了一個新游戲,叫做調(diào)查者,如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該多好啊,我想去另外一個世界,重新活一次?!?p> 這是最后一行字,寫的十分潦草,顯然她在寫的時候心情有些激動。她緩緩停留了幾秒鐘,望了望空蕩蕩的房間,走到床邊躺下,緩緩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后,隨之而來的并不是黑暗,而是一片昏黃色的天空。
她眨眨眼,感覺到鬢角微微發(fā)癢,頭頂?shù)奶炜詹辉偈钦克{色,也不是灰色,而是一片昏黃,云彩如同凝結(jié)的血肉塊,像是有生命一般蠕動著。四周散發(fā)著令人不安的氣息,空氣仿佛被火焰灼燒一般扭曲著,鼻孔和喉嚨里滿是血腥味。
她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堆里,她用胳膊肘支撐著坐起來。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她看向遠處?;椟S色的天空向著大地無限延伸而去,仿佛沒有盡頭。不遠處是同樣看不到邊際的湖水,黑灰色的液體正在翻滾著,形成一個可怖的旋渦,成千上萬噸湖水扭曲著,散發(fā)著令人不安的古怪味道。
轟?。。?!
如同悶雷突然在耳邊炸響,她轉(zhuǎn)過頭去。
一只卡車大小的巨型蜘蛛正從空中向她沖過來,其速度之快,宛如一道黑色閃電,但詭異的是,她偏偏能看清它的每個細節(jié)。
十幾只綠色的眼珠盯著她,奇長無比的黑色螯肢上長滿倒勾般的毛發(fā),碩大的口器中一圈圈細密的白色利齒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她剛想躲避,卻感到胸口一痛,低頭看去,黑色的螯肢像戰(zhàn)矛一般刺穿了她的身體,血液滾滾地從傷口中救出來,皮肉被倒刺勾動,劇毒順著血液瞬間蔓延至全身。
“不!”
她猛地坐起來,從夢中醒來。
潔白的病房,墻壁和地板都是白色,天花板也是白的。頭頂上吊燈沒有開,當房間內(nèi)光線很充足。她正躺在病床上,身上蓋著白色棉被,柔軟的觸感將她包裹,溫暖的花香從床頭柜上立著的彩色花瓶中飄散出來。
她扭頭,陽光正從外面照射進來,明黃色的光溫暖地將房間照亮。窗外的建筑物一層層鋪開,整齊排列,街道上傳來了人們說話的聲音,灰白色的天空中幾朵云彩慵懶地漂浮著。
有風吹進來。
“你醒了?!?p> 她轉(zhuǎn)過頭,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坐在她的床邊。他的臉龐光潤,皮膚潔白,鼻梁高聳,正靠在一把扶手椅上,用手托著下巴,平靜地看向她。
引人注意的是,他蒙著一只黑色眼罩,將兩只眼睛全部擋住,左手還扎著繃帶。但盡管如此,她還是切實的感受到了一股注視感,仿佛即使不用眼睛,對面的男人也在以某種方式凝視著自己。
“江火,你怎么了?”她下意識地問道。
“說來話長。”江火微微一笑,“不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云近我
今天頭有點疼,不過還是堅持寫了一章。 最近在系統(tǒng)地學習寫作,對寫小說這件事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認識。 可能會再寫幾章這個世界的故事,然后就會返回現(xiàn)實世界了。 那又將是新的一卷,不過,下一卷我會仔細設計大綱和細綱的。 好久沒求推薦票了,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