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在很小的時候,生了怪病,身上長滿了黑斑,成長了幾年不僅不消減,反而病情加重,更加丑陋嚇人,父親把他當成妖怪,直接把他和母親攆出了家宅,任由他們娘倆自生自滅。
他們母子倆就這樣乞討過活了很久,直到數(shù)年前的某一天,他們遇到了霍太太和霍小姐。
那一晚,他舊疾復發(fā),母親沒有錢買藥,苦苦求醫(yī)無果后,抱著他痛哭流涕,祈禱上天能給他一條活路。
或許真是上天聽到了母親的祈禱,派來了菩薩解救他們。
那天霍太太帶著女兒去給司令署的霍司令送晚飯,返家途中正巧遇到了他們母子倆,孟母的嚎啕大哭聲引起了霍曉蝶的注意,她拉著霍太太湊了過去,“你們怎么了?為什么在哭呀?”
孟母抬眼看到了霍太太,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連忙跪下乞求,“這位太太!求求您行行好!施舍我們一點錢吧!不然……不然我苦命的孩子挺不過今晚呀……”
霍曉蝶直接拉了拉母親的手,說道:“娘,你不是會看病嗎?你幫他看看吧?!?p> 霍太太是方家女,家族世代為醫(yī),自己也精通不少醫(yī)術,看一些尋常的病癥不在話下。她倒不嫌孟云身上臟,蹲下身就幫他觀察病情。當時孟云太瘦太小了,瘦到霍太太一只手都能抱起他來,她又摸又看觀察了半晌,皺眉道:“這孩子身上的病很復雜,一般大夫看不了,帶她去方家吧,那邊有祖?zhèn)鞯姆阶樱梢詭兔χ芜@個病?!?p> 孟母難以置信的看著霍太太發(fā)愣很久,待她反應過來,激動地連連磕頭道謝。
霍太太將孟云母子倆帶回了方宅,讓家里的老人救治孟云,這才保下了他的一條命。
事后,霍太太又說,她們母子倆既然沒有錢付醫(yī)藥費,那就去霍家做工,以此償還費用吧。說是做工還債,其實是為這對無依無靠的母子找了個活兒干,不用再流浪乞討了。孟母更是感恩戴德,連連高喊霍太太是菩薩下凡。
霍太太只是微微一笑,她說:“我并不是菩薩,我跟你一樣,只是個做母親的而已,我能理解你作為母親的感受,所以才會幫你,而且……”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輕聲說道:“……我另一個孩子馬上就要降生了,我想為他多積些善德?!?p> 霍曉蝶也是一臉欣喜,歡呼道:“醫(yī)生說了,我娘又懷小寶寶啦!我馬上就要做姐姐啦!”
霍太太秀麗的臉微微泛紅,摸著自己的腹部,表情格外幸福。
后來,孟云的病痊愈了,身上的黑斑也徹底被清除了,于是也跟著母親去了霍家做了仆人,既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也是為了報答霍家的恩情。
霍家人都很平易近人,很善待下人,孟云母子的工作很繁忙,日子卻也過得滋潤,漸漸地,孟云也從一個骨瘦如柴的矮小子蛻變成一個高大結(jié)實的少年郎,很是俊俏。孟母喜極而泣的同時,也千叮嚀萬囑咐,他的命是霍太太和霍小姐撿回來的,要永遠記住霍家的恩情,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報答霍家的恩情。
孟云也將母親的話銘記在心,每日盡心服侍霍家人,非常賣力的干活,再后來,他這安分又賣力的工作態(tài)度得到了霍司令夫婦的賞識,讓他做了霍曉蝶的貼身仆人。
幾個月后,霍太太的肚子高高隆起,馬上就臨近分娩了,霍司令大喜過望,又萬分緊張,孕婦最重視的就是產(chǎn)中調(diào)養(yǎng),稍微伺候不好,便會傷著胎兒,更傷及霍太太的身子,可經(jīng)過駱家當年的二姨太秦桑桑的引薦下,霍司令請了駱太太來為霍太太調(diào)養(yǎng)身子。
駱太太是岳城有名的女大夫,醫(yī)術精湛,性子也很好,幫助霍太太調(diào)養(yǎng)身子的同時也會嘮嘮家常,倆人相談甚歡,霍曉蝶也激動地等著做姐姐,還讓孟云準備小鞋小衣服虎頭帽,迎接小弟弟的誕生,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發(fā)展。
然而,無情的上天還是給這一家大善人,降下了個晴空霹靂。
“不好啦!太太又崩血啦!”
“快!熱水!催孕藥!多來些人!”
“太太挺住呀!”
那一晚,霍家亂作一團,昏暗的大宅里不斷傳出霍太太凄厲又痛苦的叫聲,接生婆、醫(yī)生和下人們忙里忙外,慌張無比。不知為何,霍太太分娩時竟面臨難產(chǎn),不斷崩血,痛苦大叫良久也沒能產(chǎn)下孩子,氣息反倒越來越弱。
孟云也是嚇壞了,拉住一個接生的醫(yī)生就問:“太太情況怎么樣了?孩子生出來了嗎?”
“孩子保不住啦!正在努力保大人呢!”
醫(yī)生這一句話,讓孟云失神良久,霍曉蝶也跪倒在地,抽泣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霍太太的慘叫聲越來越小,并不是因為接生順利,而是,失血過多,奄奄一息了。
霍太太滿身大汗,浸濕了的發(fā)絲雜亂的貼在臉上,臉色如紙般慘白,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拼命地抬起一只手,伸向門外,喉部微微發(fā)聲,氣若游絲。
“司令在嗎……”
霍太太的聲音徹底停止了,她的手,也無力地落在了床上。
霍司令接到家中的消息,丟下司令署的公務就拼命往家趕,到了霍宅,匆忙推開大門跑進了臥房,“沁兒!”
他推開門,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霍太太,沒了呼吸,了無生氣。
“??!?。““““ ?p> 霍司令痛苦的哭喊聲響徹整個霍宅,他抱著妻子冰冷的尸體,情緒失控的哭喊良久,緊接著怒火中燒,揪起醫(yī)生的領子,怒吼道:“你們這幫廢物干什么吃的!我給你們那么多錢,是讓你們吃干飯得嗎?啊!”
醫(yī)生慌忙道:“司令!我們也納悶呀!我們一直按照駱太太的方子調(diào)養(yǎng)霍太太的身子,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方子一定有問題!”
霍司令扔開醫(yī)生,氣的面紅耳赤,咬牙道:“駱太太?柳蕓芳?那個庸醫(yī)!我要她償命?。 弊詈笠痪湓捠撬缓鸪鰜淼?,隨后霍司令便失去理智的沖出了霍宅。
霍司令出去干了什么,孟云不知道,也沒心思去知道,當務之急,是去安撫霍小姐的情緒。
他去敲了敲霍曉蝶的房門,沒有回應,又敲了敲,還是沒有回應,他顧不了那么多了,推開門走了進去,只見霍曉蝶裹著被子蜷縮在床上,不停地抽噎。
他走到床邊,半蹲下身子,靜靜地看著她,輕聲道:“小姐……”
霍曉蝶突然撲進他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啊——啊——”
孟云沒有多說話,也不敢多說話,他能做的只有陪著她,讓她好好的宣泄情緒。
霍曉蝶抱著他哭了很久,聲音都沙啞了很多,天蒙蒙亮了,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困得不行了,倒在床上睡了過去。孟云幫她蓋好被子,走出了房間,幫其他下人們一塊準備太太的喪事。
霍太太走了,那個幫她調(diào)理身子的柳蕓芳也走了,被駱老爺賜了白綾,自行了斷。孟母也傷心過度,積郁成疾,數(shù)日后,也走了。
孟母臨走前,嘴里連連念叨“老天無眼”,接著又把孟云叫到了床邊,囑咐他,霍小姐是他們娘倆的恩人,也是霍太太的牽掛,要他發(fā)誓,一輩子保護霍小姐。
日子依然平靜的過著,霍小姐也漸漸走出了陰霾,重新展開笑容,孟云也對其百依百順,體貼照顧,并且得到了霍司令的賞識,年紀輕輕便成了司令的心腹。
再后來,司令將他秘密送進了軍政府訓練營,接受軍事化訓練,還請了武術教官教他體術和格斗術,將他培養(yǎng)成了身手不凡的作戰(zhàn)高手。
按理說,受過如此嚴密訓練的人,要么入伍從軍,去前線拼殺,要么被培養(yǎng)為間諜,派往某地做潛伏行動。而霍司令卻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府邸里,以管家的身份守在霍曉蝶身邊,貼身保護她。因為除了他以外,霍司令不相信任何人對霍曉蝶的忠誠。
軍政府知情的人都說霍司令大材小用了,可霍司令并不這么認為。因為在他眼里,女兒的安全高于一切。
孟云的心愿也是如此,因為他想守護的人,就是霍小姐,以及整個霍家。
因孟云是被秘密培養(yǎng)的,所以除了霍司令和軍政府訓練營,別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包括霍曉蝶。因為比起貼身保鏢,一個貼身仆人的身份或許更能讓她自在一些。
就這樣,孟云成了霍曉蝶的跟班兼保鏢,每天給她端茶倒水、烹飪美食,接送她上下學,閑暇之余陪她逛街玩游戲,同時警惕她身邊的危險人物,秘密處理那些圖謀不軌之人日子倒也輕松愜意,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又過了很多年。
為避免霍曉蝶勾起傷心的回憶,跟柳蕓芳有關的事情孟云都是只字不提。
直到今日,柳蕓芳的女兒駱文雪,頂著陸少帥未婚妻的頭銜,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身邊還帶著一個隱藏功夫的丫鬟。
孟云不知道駱文雪這幾年發(fā)生過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成為陸少帥的未婚妻的,他只知道,若是她膽敢對霍曉蝶圖謀不軌,自己可不會管她是哪個大人物的未婚妻。
畢竟,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孟云從往日回憶里回到了現(xiàn)實,視線再回到霍曉蝶這邊,如今已到傍晚,宴席早就散了,賓客們也各自打道回府了,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駱文雪。
沒錯,霍曉蝶將駱文雪硬留下來了,聲稱要和這位未來嫂子好好培養(yǎng)一下感情,實則是要好好教教她“霍家的規(guī)矩”,給她一個下馬威。
好比現(xiàn)在,駱文雪在廚房里忙活著給霍曉蝶準備夜宵,因為一天下來,霍曉蝶都忙著跟在霍司令身邊接待賓客,談笑風云,壓根沒機會吃幾口熱乎東西,而宴席上那些佳肴放到現(xiàn)在早就涼了,看著就沒食欲,所以霍曉蝶便要求做些新鮮的夜宵來吃。
本來這種活兒該由孟云負責的,可霍曉蝶堅持讓駱文雪來做,說是要考驗一下未來嫂子的廚藝。
駱文雪也順從的去廚房準備了,畢竟以前在巫醫(yī)族落時,師父的飲食都是由她負責的,所以做一份宵夜不是難事。
霍曉蝶慵懶的臥在沙發(fā)上,聽著廚房里切菜聲和蒸煮聲,聞了聞飄出來的香味,輕笑道:“挺有賢妻良母的風范嘛,聞著味兒還挺香,也難怪陸家人中意她?!?p> 人人都說媳婦進門要面對三大困擾,一是花心的丈夫,二是刻薄的公婆,三是刁鉆的小姑子。今天她就要做一做人們口中的“刁鉆小姑子”,好好給駱文雪一個下馬威。
駱文雪做動作很快,沒多久,一碗熱騰騰的皮蛋瘦肉便端了過來,她柔聲道:“現(xiàn)在天氣冷,晚上喝些熱粥有助于腸胃。”
“這是給人吃的嗎?做了半天就做了這東西”霍曉蝶用下巴挑了挑客廳角落的白毛薩摩耶,道:“拿去喂我家小白吧,它應該吃的下去?!?p> 孟云抿嘴一笑,知道自家小姐是在故意氣駱文雪,給對方個下馬威,此話一出,這駱文雪恐怕要氣的直哆嗦吧。
然而出乎孟云的意料,駱文雪聽后不氣也不惱,反而面露微笑,道:“霍表妹真聰明,一下就猜出來這是我為貴府的寵物狗做的食糧,您的夜宵還在廚房煮著呢,還請稍等?!彼f完,將那碗肉粥倒進了薩摩耶旁邊的食盆里,目睹著薩摩耶大口吃起來。
孟云不由得內(nèi)心贊嘆,好氣性!
霍曉蝶也是意味深長的一笑,問道:“我剛才說那句話的時候,你生氣嗎?”
“霍表妹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p> “不生氣。”
“呵,放屁!”霍曉蝶坐直身子,道:“少跟我來做作的一套,你不可能心里沒氣,因為你是個人!不是木頭!但凡你有丁點的自尊心,就一定會生氣!”
駱文雪又道:“霍表妹說的在理,只不過我剛剛說的確實是真話,第一,剛才那碗粥確實是做給你的寵物狗吃的,因為從進府到現(xiàn)在,那只小狗就一直餓著,所以我特地給它也做了點吃食。第二,剛才那句話,你是模仿別人的口吻說的吧?因為你不像是會輕易說那種話的人。”
“呵,還挺會說話的,難怪你能討得我姨姥姥的歡心?!被魰缘值溃骸暗饶慊厝ズ螅遣皇且矔@般伶牙俐齒,在表哥和大帥面前告我的狀,控訴我欺負你,在你面前擺譜?”
還沒等駱文雪說話,霍曉蝶忽的轉(zhuǎn)移了話題,瞥了眼自己腳上的高跟鞋,道:“你知道這鞋是怎么來的嗎?”
“我聽陸一寒說,這雙鞋是他送給你的賠禮道歉的?!?p> “知道是因為什么事賠禮道歉嗎?”霍曉蝶說到這里,有些自得,“大概兩年前吧,一個跟大帥交好的公子哥說我沒有大家閨秀風范,建議我好好學學女誡,我當時就不樂意了,指揮兩個士兵把那家伙暴打了一頓,打的也不重,也就是讓他下半輩子坐輪椅了而已。然后表哥也急了,把我訓了一頓,這下我更氣了,發(fā)誓再也不搭理他了,最后他送了我這雙漂亮的高跟鞋,我才勉強原諒了他。”
駱文雪點點頭,笑而不語。
霍曉蝶把玩了下頭發(fā),悠悠道:“所以你看看,我打殘了大帥的親信兄弟,表哥他都沒怎么怪我,更何況在你面前擺擺譜,就算哪天我欺負你了,你也別想著找表哥和大帥哭訴,壓根沒用!”
孟云回想起那件事,又是抿嘴一笑,霍曉蝶講的確實是實情,卻只道出了七分真相。
當年那個公子哥表面上和陸家交好,實則沒少給陸家使絆子,甚至還陰陽怪氣的指責陸太太不從夫綱、不接納小妾,霍曉蝶這才替陸一寒出頭打了那人一頓,所以說陸一寒感謝他還來不及呢,更別說責怪她了。
所以說,那雙鞋說是賠禮道歉,實則是感謝她才送的。
霍曉蝶說完,瞧了瞧駱文雪的反應,發(fā)現(xiàn)后者依然是淡泊如水的平靜表情,沒有一絲被威懾到的樣子,霍曉蝶看到這種表情就煩,叫道:“你不會真是個木頭吧!”
霍曉蝶上去就捏了捏駱文雪的臉,左看右看,然后推開她,不悅道:“長得人模人樣的,又這么年輕,怎么活的跟個沒有情緒的木頭人似的?”
駱文雪揉了揉自己被捏得發(fā)紅的臉蛋,問道:“你把我留下來,就是為了看我生氣?”
“沒錯!我不僅僅想看你生氣!我還想看你發(fā)火,看你委屈流淚!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因為我母親?”
“沒錯!你那庸醫(yī)母親,治死了我母親,害的我弟弟胎死腹中,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害的我成了沒娘的孩子!你知道我當年哭了多少天?流了多少淚嗎?我今天讓她的女兒也哭一場解解氣,不過分吧!”
霍曉蝶坐回沙發(fā),雙手環(huán)胸,又道:“我不是什么狠辣的人,你那老娘既然已經(jīng)償命了,那件事就算了結(jié)了,我也沒必要讓她無辜的后代不得安寧,以后咱們進水不犯河水就是了,但你馬上就要嫁給我表哥了,這關乎我表哥的終身大事,我必須要替他把把關,所以我才把你留下,好好看看你究竟適不適合我表哥?!?p> “那么在你看來,我適合做陸家的兒媳婦嗎?”
“適合!太適合了!陸家長輩想要的兒媳婦,可不就是你這樣沒有情緒、不會生氣、一味忍讓的木頭人嗎?”霍曉蝶語氣越來越激動,最后甚至轉(zhuǎn)變成了譏諷:“等你嫁到大帥府那個鬼地方,面對陸家長輩塞過來的一個又一個的女人,看看你還能不能像現(xiàn)在這么平靜從容?!?p> “這么看來,霍表妹你對陸家有很大的成見呀?!?p> 霍曉蝶冷冷一哼,“呵,一個害死你最親的大姨的家族,你會有好印象?我大姨,也就是表哥的母親,你應該也聽說了,她不過是崇尚‘一夫一妻’罷了,結(jié)果被所有人貶低的一無是處,甚至罵她不守婦道,從那時候起我就就對大帥府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好在表哥沒染上那個腐朽家族的腌臜氣,倒還算是個正人君子,結(jié)果陸家人給表哥找的媳婦,也是個只會忍讓妥協(xié)的木頭!你說我能不窩火嗎?”
駱文雪聽后卻是淺淺一笑,“你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我的表妹秋燕,她跟你一樣,是個眾星捧月的小公主,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生氣就生氣,就算惹禍也有親人護著,說實話,我很羨慕你們,正像你說的,我是個人,卻活的像個木頭,因為你們所擁有的東西,我都沒有。我沒有寵愛自己的父親,沒有包容自己的表哥,沒有那么多知心的朋友,更沒有顯赫的家世給自己撐腰,我在別人眼里,就是個庸醫(yī)的女兒、被掃地出門的棄女、在深山長大的山野丫頭,我活的木訥卑微,被人欺負了也不發(fā)火,是因為我沒有發(fā)火的資本,一旦我招惹了有身份的人,陸家就會不愿接納我,父親更是會毫不猶豫拋棄我,我會像十多年前那樣,再次被掃地出門?!?p> 霍曉蝶聽到這里,竟覺得有些心酸,但還是面無表情的聽她繼續(xù)說話。
駱文雪臉上依然保持著親和的微笑,眼中卻泛起了淚光,語氣也帶上了一絲凄楚,“或許是老天垂憐我,覺得我日子太苦了,便讓我遇到了陸少帥,他和別人不一樣,他看我的眼神,沒有嫌棄,沒有鄙夷,而像是看一個平等身份的人,甚至對我照顧有加,他總會問我餓不餓,累不累,想不想吃什么......那一刻,我才想起來,自己是個人,是個需要吃飯休息、被人關心的人……他是唯一在乎我的人,所以,請你不要讓我離開他?!?p> 這句話是效仿了香玲的口吻,先前駱文雪面見香玲時,就在心里記下了對方的話語,想著將來一定用的到,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她抹了抹淚,心里暗贊自己的明智。
果不其然,霍曉蝶看著她這副楚楚可憐、讓人心疼的神情,心里的酸楚又演變成了罪惡感,自己是想氣哭她沒錯,可并沒有打算戳她的心窩子。
霍曉蝶擺擺手,不悅道:“行了行了!別哭哭啼啼得了,最煩這種梨花帶雨的表情,我的夜宵做好沒有?都餓半天了!”她說著,丟給駱文雪一張手帕,“把眼淚擦擦再去廚房!可別把眼淚滴到夜宵里了!”
她目送駱文雪進了廚房,才低聲問孟云:“我剛才說的話也不重呀,她怎么就哭成那樣了?”
孟云答道:“可能是受委屈受多了,變得多愁善感了吧?!?p> “哼,真是個玻璃心。”霍曉蝶嘟嘟嘴,雙手環(huán)著抱枕,沒好氣道:“算了,我也懶得再說了,瞧她那弱不禁風的樣兒,萬一我又說重了,她直接哭暈過去,還得我們叫救護車,今天就放她一馬吧!”
孟云點點頭,看著廚房里的駱文雪,暗暗道:只要她不做傷害小姐的事情,我自然也可以放她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