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如往常一般坐在電腦面前錄入資料,遮光簾并未拉攏,陽光微微有些刺眼,阿西就這樣不設(shè)防地自帶逆光效果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形足以遮擋所有的陽光,微笑帥氣的面孔讓我瞬間不能呼吸,一顆心仿佛要從喉眼里跳出來,對,我就是個顏控,面對久久錯愕的我,阿西說道,嗨,以后請多多關(guān)照!天,他的聲音有一絲低沉沙啞,完全就是迷人的低音炮,完了,完了,我會暈死的!
但我不是一個開朗外向的人,也不善于流露自己的情感,當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鎮(zhèn)定地點頭微笑:嗨!我們并不是第一次見面,早在公司的職前培訓上就見過一面,只是當時大家都忙著學習培訓,花癡如我都認真踏實地忙著記筆記,等到忙完培訓想起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分配到三樓技控部,而我卻在二樓契資部,雖說同一間公司,可是部門的不同讓我們鮮少交集,就連公司年終聚會我都只能遠遠地看他一眼而不敢留戀,深怕有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只能悄悄地藏起心底的那一圈漣漪。
可是現(xiàn)在,阿西竟然就坐在我的對面,我想不出是什么理由讓他從炙手可熱的技控部調(diào)到我們這人見人厭的契資部,我不愿動腦筋,想不通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去想,我只知道心底的那一圈漣漪怕是要亂了,所以我要竭力控制自己,努力當他是所有同事中的一員。好在阿西不光是長了一副好皮囊,工作起來既效率又策略,契資部對外名為甲方,地位卻連乙方都不如,在阿西的建言獻策下迅速扭轉(zhuǎn)了契資部的地位,全部門對他都充滿了崇拜的目光,在全體崇拜目光的掩護下,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對他進行崇拜。
熟悉之后我們的對話漸漸多了起來,說是多,其實也是因為我不是善言者,阿西總會找出話題與我交流,這樣也好,我不用費盡心思就知道了阿西的一切:他身高1.87,小我三歲,住在鷺鳴花園,距離公司僅僅一千米,就這僅僅的一千米他也要開車過來,他不愿意走路,卻愿意在下班后去健身,當然,身材管理得很好,他的飲食很清淡卻嗜咖啡,他喜歡穿GLOYIA的衣服……然而,他卻始終沒有說他為什么會到契資部來。
好吧,這些都不重要了,自從阿西來了之后,原本灰暗的工作瞬間變得明亮起來,原來無比厭倦周一至周五,現(xiàn)在卻覺得周末如何的漫長。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和阿西一起外出辦事,我喜歡看他胸有成足和乙方交談,因為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無往不利。他偶爾會開自己的車,車內(nèi)有淡淡地木犀味,我坐在副駕駛,余光總會不自覺地看住他那修長的手指,紅燈的時候,他會在方向盤上很有韻律地敲動每一根手指,指尖流淌的節(jié)奏仿佛琴聲。阿西笑我正襟危坐太嚴肅,我卻說談話會影響他開車,他有點調(diào)皮地歪頭笑了,那一笑,我卻醉了。
阿西一如既往的出色,要不是礙于公司內(nèi)部嚴禁戀愛的制度,估計整個公司的未婚姑娘們都要暴亂了,而我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更加拼命地掩飾自己,以致于好多次工作不是出錯就是忘掉,阿西總是不動聲色地幫我解決,面對如此優(yōu)秀的他我更加自慚形穢,更加自卑,好長好長一段時間都提不起精神,大家都以為我擔心工作而終日無精神打彩,只有我自己明白,阿西和我原本觸手可及的距離現(xiàn)在卻愈來愈遠,我努力想要追趕上阿西的腳步,做一個可以和他并駕齊驅(qū)的人,而事實是我在背道而馳。
本來我就是個善于管理情緒也能夠冷靜處理自己感情的人,很清楚這注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單戀,如果再繼續(xù)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緒會瘋掉,趁著瘋掉之前的清晰,我準備要么換部門,要么辭職。在著手準備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暫時忘記了那些煩惱,積極投入到這一系列的工作中,阿西還恭喜我重新找回了工作的狀態(tài),我微笑之回應(yīng),卻連續(xù)好多個夜晚失眠。最終還是選擇辭職,本來從心底就是厭倦契資部的工作,厭倦乙方一輪又一輪的壓榨價格、修改方案。
準備遞交辭職書的那天,我早早來到了辦公室,卻看到阿西比我來得更早,我們照例打個招呼,然后阿西又如往常一般開始忙了起來,我都有些不記得他這樣忙了多久,大概半個月或者一個月,又或許是我這一個多月來刻意忽略了他的一舉一動,算了,不想徒增加自己的煩惱,還是好好整理工作的事情,隨時做好交接的準備。
快下班的時候,我終于鼓起勇氣拿起了辭職書,卻在走廊聽到同事們討論阿西辭職的事,阿西辭職了?不,這不是真的,只聽得越來越多的人在討論阿西辭職的事,手中的辭職書幾近被攥得變形,雙腿像灌滿了鉛似的邁不開,眼淚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流了下來,于阿西而言,我終究不過是同事甲乙丙,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辭職的消息唯獨我一人而不知。失望之余卻不免后悔,上午阿西還叫我和他一起去外簽,當時的我忙于整理資料而隨口拒絕,不曾想,這竟是阿西和我最后一次共事,望著對面空空如也的座位,我們竟沒有好好告別,難道這一年時間的朝夕共事都是假象?
下班時彩虹橋一如既往的堵車,汽車如長龍般停在橋上,我把頭靠在車窗上,看著橋下的江水一刻也不曾停歇地向前奔流,手機接連著發(fā)出了兩聲消息提示音,是阿西,他說在小區(qū)門口等我,我有些意興闌珊回復(fù)好。半個小時過去了,長龍還是沒有疏散,我給阿西發(fā)了消息叫他不用等我了,今天這堵車一時半會兒恐怕還疏通不了,阿西這次發(fā)的語音,同樣回復(fù)了好,我聽得他的聲音更低沉了,這低沉的聲音攪得我心緒不寧,四周此起彼伏地響起的喇叭聲更添得心里發(fā)堵,我似醒悟般地求著司機幫我開了車門,沿著溯江的小道一路狂奔至鷺鳴花園,我不敢肯定阿西還會等我,但我想遵從一次自己的內(nèi)心,不管有沒有結(jié)果。鷺鳴花園門口來來往往的行人之多,卻沒有一個身影屬于阿西,不由得有些垂頭喪氣地向著溯江的方向走去,“舟舟”,是那熟悉的聲音,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叫我舟舟姐,我轉(zhuǎn)過了身,陽光微微有些刺眼,阿西籠罩在夕陽的余光之中,微笑著對我說:如果我們不能一起共事,可否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