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接連幾天都往返于醫(yī)院和單位之間,有時是鄺詩吟已經(jīng)在醫(yī)院他一個人過去,有時是接了鄺詩吟一起過去。
曠老爺子后來倒是聽說了他暈倒那天的情況,他和杜明月談起這事的時候有些懊惱,這兩孩子吧,不是你忙就是我忙,難得有那樣的時光,偏偏這不爭氣的身體。
杜明月也著實希望兩孩子能有進一步的發(fā)展,老是不上不下的拖著也不是辦法,這陸離是自己女兒喜歡的,也是他們兩夫婦相中的乘龍快婿,當然希望能夠盡快成為一家人。
所以只要兩人一過來,兩夫婦就會安排很多讓人哭笑不得的事,譬如指定去城東某花鳥市場買一盆鮮花,某偏僻難找的超市買點并不需要的必需品,某遠郊市場一味指定的菜肴,某音像店淘一張幾乎下市的光盤…………用曠元成的話說,他要的不是這些東西,要的是兩人有時間在一起,所以仗作自己病人的身份可勁兒作,反正有大把時間。
對啊,兩人本來也是安排了時間來看望鄺元成,手上也無甚要緊事,對于那些哭笑不得的事也只能悉數(shù)照辦,接下來的日子就如普通情侶一般,不是在逛街就是在逛街的路上,節(jié)奏慢了下來才發(fā)覺這樣才是最愜意的生活。
鄺元成原本早就可以出院,但是看到兩人因為這樣的原因關(guān)系更親密之后,遂決定再住半個月。
嚴信禮是在周日的下午拿到鑒定結(jié)果,毫無任何疑問,親子關(guān)系的概率為99.9999999%,鐵一般的事實,不容任何懷疑,他馬上讓瞿清河聯(lián)系陸離并立即趕往了西溪花園。
陸離此刻還在辦公室加班,這段時間天天準時下班,堆積下來的工作就只能利用周末的休息時間來完成,接到電話的時候,他甚至來不及驚訝就被無可商量的語氣叫回了家。
客廳里,嚴信禮、瞿清河相對而座,連平時鬧騰的嚴珂今天也格外安靜,老老實實坐在了嚴信禮的身旁,茶幾上赫然放著一個大大的牛皮紙袋。
嚴信禮有一絲疲態(tài),指了一下牛皮紙袋,對著陸離說道:“你看一下!”
陸離環(huán)視了一圈,三人的神色都很凝重,他的腦袋飛快地轉(zhuǎn)了起來,無奈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最近有什么重大的事件。
如同平時拆文件一樣打開了牛皮紙袋,落入眼里的內(nèi)容居然是“親子鑒定報告”四個大字,這是什么意思?再次環(huán)視一圈,每個人都各懷心思。
偌大的客廳此刻靜得仿佛時間停滯一般,只聽得翻閱紙張的聲音,陸離屏住呼吸,打開了報告,關(guān)于李昔與陸離的DNA鑒定,DNA,為什么會有他的DNA鑒定?
從一開始安靜的氣氛到每一個人的沉默,種種跡象都讓他非常壓抑,如果他看完報告也罷,關(guān)鍵是看到這一頁陸離已經(jīng)沒法壓制內(nèi)心的火焰,他厲聲道:“李昔是誰?這是什么意思?”
這一刻的陸離顯然失控了,如果他冷靜下來就會想起立力曾經(jīng)在健身房說過他的大名。
果然半分不知情,嚴珂輕聲說道:“李昔是立力的大名。”
這句話又不啻于十級地震,差點震掉陸離手中的報告,他實在想不出嚴信禮為什么會弄這一出?他是喜歡立力不假,但也不至于喜歡一個孩子就讓嚴信禮認為是他的兒子吧!
陸離的憤怒已經(jīng)到了頂點,手中捏著的報告恨不能成碎片,脖子上的青筋似要爆裂,他怒目相向,嚴信禮竟然派人跟蹤調(diào)查他?
看這形勢,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唯獨他像個傻子一樣一無所知?
嚴信禮轉(zhuǎn)過頭平靜地說道:“看完再說!”
這樣的平靜有些可怕,如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那塊炙熱的烤碳,陸離強迫自己翻下去,每翻一篇,他的憤怒就減少一點,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相信,最后看到了結(jié)論:經(jīng)計算,累積親權(quán)指數(shù)(CPI值)為47271127.1234,親權(quán)概率(RCP)為99.9999%,陸離的基因型符合作為李昔親生父系的遺傳基因條件。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看花了,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懷疑自己,懷疑這世間的一切,這簡直是最大的笑話,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僅僅因為成為他單位的職工,接下來這孩子便成了他的兒子?這都是什么鬼道理!
他使勁呼了一口氣,重新看了最后一句話,那些文字好像排了隊,一個個跳進他的眼眶,鉆進他的大腦:陸離的基因型符合作為李昔親生父系的遺傳基因條件。
他的心開始發(fā)慌,一頁一頁的往下翻,看完第一遍,又從頭到尾看第二遍,就像平常工作嚴謹?shù)矫恳粋€字眼一樣,他仔細地查看每一項,努力想要挑出錯誤來反駁,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挑出什么問題,每一個結(jié)論后面都有強大的依據(jù)在支撐。
陸離癱在了沙發(fā)上久久緩不過來,約摸一刻鐘后才問道:“所以,立力是李昔,他真是我的孩子?”
對面的嚴信禮點了點頭,任憑陸離平時如何鎮(zhèn)定自若,處世不驚,此刻面前那一堆文件都把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嚴信禮看著這個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兒子此刻竟然如同犯錯的孩子一樣坐在沙發(fā)上不由得有些心疼,這不是他的錯,硬要追究起來,其實是他一手造成的,事情已經(jīng)是這樣,只能讓他在時間中慢慢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