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從李小虎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李晉元整個人如同喪失了精氣神一般,眼眶通紅,強忍著不讓淚水從臉頰滑過。
整個人的主心骨都從身子抽了出來,眼神黯淡無光,癱坐在地上。
茍富貴一邊抱著李小虎的尸身,一邊想要開口安慰李晉元,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想了一會,一句話沒說,自己起身,先準備為李小虎,尋覓一上好的棺木,讓他入土為安。
“不用了,富貴,小虎是李家村的人,既然死了,我要把他帶回去好好安葬,不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要馬上回李家村一趟?!?p> 李晉元呆呆的看著前方,悠悠的說道,并沒有注視著茍富貴。
他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這種累,并不是身體上的,以他練氣三層的水平,別說兩三天不休息,就算是連續(xù)幾天不眠不休,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經(jīng)歷過石心遠之死、和清風寨拼斗廝殺,到最后親手了結(jié)李小虎性命之后,自己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極限,再加上從他的口中得知李家村被屠村滅殺之后,整個人無法承受,一股無力感頓時涌上心頭。
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趕緊回李家村,看看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沒有親眼看到,無論如何他也不會相信的。
爹、娘怎么會慘死在清風寨賊子的手中,一想起他們的音容笑貌,李晉元內(nèi)心就是一陣抽痛。
往日的記憶全都從腦海中翻了出來,一頁頁的,就好似書本一般。
李父高大、威猛、鄉(xiāng)村獵戶,但為人耿直,默默為村子奉獻,做出了巨大貢獻,卻從來不求回報。
李母勤勞、善良,把自己的愛,都傾注在了李晉元身上,即使只有他一個孩子,年紀沒有很大,但頭發(fā)也花白了不少。
茍富貴聽完之后,也點點頭,開口回應道。
“那既然如此,我們趕緊收拾下,我陪你一起回去!”
茍富貴想了一下,李晉元一個人回去,他有點不放心,與其如此,他還不如陪他一起回去,省的自己擔心。
況且現(xiàn)在鐵劍派也是死的死,傷的傷,未來怎么樣,誰也不清楚,自己也趁機回青蓮鎮(zhèn)一趟,出來幾年也好久沒回去了,也有點想自己的爹娘了。
李晉元聽完,點點頭,表示同意。
“你先去買兩口上好的棺木,再雇一輛馬車,我得先讓心遠叔入土為安!”
李晉元簡單擦拭了一番,便從地上站了起來,兩個人分工,分頭行動。
當天傍晚,李晉元和茍富貴兩人站在了石心遠的墓碑之前,恭敬的磕了三個頭,點了一炷香,插在墓碑之前。
輕煙裊裊,盤旋之上,一會兒功夫就被吹散了。
李晉元手拿酒瓶,圍著墳墓走了一圈,這才打開瓶塞,把酒倒在了墓碑之上。
“心遠叔,我要回去了,不知道這次回去,是否還會再回來,我特地買了幾瓶好酒,為你送行,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回來看你!“
說完和茍富貴兩人轉(zhuǎn)身離開,大步朝著馬車走了過去。
原本還要去平州城購買棺木、雇一輛馬車,誰曾想到鐵劍派什么都要有,數(shù)百匹駿馬都養(yǎng)在馬廄之中。
茍富貴想都沒想,直接牽了兩匹,就連棺木都是現(xiàn)成的,常年備了幾十口上好的棺木,估計是為了預防內(nèi)門弟子執(zhí)行出現(xiàn)意外,或者其他一些事情。
茍富貴順手牽羊,也從中拿了兩口棺木。
兩個人坐上馬車,就出了鐵劍山莊,朝著青蓮鎮(zhèn)方向駛?cè)ァ?p> 李晉元坐在車廂里,一邊撫摸著棺木,一邊低聲道。
“小虎,我們回家了……”
瞧這天色,越發(fā)的低沉,黃昏漸遠,馬車的身影也被拉的很長很長。
李晉元撩開簾子,瞧著遠處的鐵劍山莊,似乎越發(fā)的陰暗起來,仿佛面前一片漆黑,而鐵劍山莊,就如同巨獸一般橫臥其上。
李晉元心里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此去之后便再也不回來。
這里既是他成長的地方,也是讓他倍感失落的地方,來的時候兩個人,去的時候,依然兩個人。
只不過李小虎換成了茍富貴。
此時的他,正躺在棺木之中,茍富貴非常有心,臨入殮的時候,特意幫他梳洗一番,臉上、脖子上的傷口都一一處理,清理血跡,換上了一套干凈的內(nèi)門弟子的衣服。
來的時候赤條條,走的時候,也干干凈凈。
作為朋友,茍富貴已經(jīng)能做到極致,也不枉費,三人在一起四年的感情。
也許那段時間,最為真摯,而經(jīng)歷事情之后,人也變得成熟許多,不管是思考還是言語,都會更加慎重。
很多時候,并不是自己變得成熟老道,而是在成長的過程中,遇到的事情多了,自然就變得如此,絕大部分都是被動的。
馬車行駛了一天,這才到達青蓮鎮(zhèn)外,原本茍富貴還希望李晉元在青蓮鎮(zhèn)稍微休息一番,再回李家村。
誰知道李晉元直接搖頭拒絕了。
他現(xiàn)在根本一點休息的心思都沒有,如果不是帶著李小虎的棺木,他已經(jīng)運轉(zhuǎn)內(nèi)力,一路輕功,趕回李家村了。
現(xiàn)在的他,用心急如焚來形容,顯得更為恰當。
如果不是兩匹駿馬,實在需要休息,喝點水,喂點草料,恢復體力,他還真的想這么趕回去。
“晉元,你不休息一晚,明天在回去嗎?這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而且一路上,你幾乎都沒閉眼,看看你的眼睛,滿是血絲!”
茍富貴一臉擔憂的開口問道,他原本也想陪著李晉元先回李家村,但既然已經(jīng)到了青蓮鎮(zhèn),說什么也得回去一下,自己又不是什么圣人,非要做出三過家門而不入,自己也四年多的時間,沒有見到家里人了。
況且按照他的設(shè)想,原本就是先回青蓮鎮(zhèn)先打聽一下消息,他的父親,是青蓮鎮(zhèn)三大酒樓之一的掌柜,平時就結(jié)交三教九流,因而人脈關(guān)系很廣。
酒樓客棧自古以來,都是消息聚集之地,如果清風寨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消息一定會流傳出來,自己只要稍加打聽,就能辨別是否真假。
但他沒有告訴李晉元自己心中所想。
一來李晉元現(xiàn)在著急如火,根本聽不下任何勸說,只想早點回村,自己如果強留過多,反而不好。
二來,萬一當場知道消息是真的,那如何收場,這也是個問題,李晉元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好不容易稍微平復下來,一被刺激,很容易當場暴走,就算是自己,也難收拾局面。
一想到此,他還是開口問了下。
“沒關(guān)系,富貴既然已經(jīng)快到青蓮鎮(zhèn)了,就不送你進去了,我就在外邊稍加休息,喂點水和草料,就繼續(xù)往回趕了!”
李晉元艱難的擠出一絲絲難看的笑容,開口說道,說完還拍了拍茍富貴的肩膀。
茍富貴作為自己現(xiàn)在唯一的朋友,李晉元也希望他好好的。
過往早已不勝唏噓,好好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你都決定了,那我也不好再說什么了,你先回去,我處理好家里的事情,就立刻趕過去!“
茍富貴還是有些不放心,緊接著開口說道。
“嗯!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李晉元點點頭,表示同意,把茍富貴放下之后,這才繼續(xù)往前趕路,轉(zhuǎn)過身子,揮了揮手,茍富貴見狀,心里慢不是滋味。
他有預感,李晉元此去,也許再也回不了頭,他努力的想要把李晉元和李小虎的身影都記在自己的腦海里,深怕自己會忘記。
駕著馬車,還得再趕一個小時的路程,才會有驛站,李晉元準備到了驛站暫時休息會,這樣一口氣就可以直接回到李家村。
越臨近李家村,李晉元的心中越發(fā)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冥冥之中有一股奇怪的情緒正在干擾自己。
也是是自己的錯覺,或許是自己的預感,但不管怎么樣,李晉元無論如何想把它從自己的腦海中排擠出去,始終不得要領(lǐng)。
無奈只能任由它憑空在自己的腦海中盤旋。
鮮血、殺戮、火焰、燃燒、報仇。
這些畫面全都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之中,恨意的種子就在腦海之中扎根,短短一會兒功夫,便發(fā)芽長大,成長為參天大樹。
在腦海中搖曳飄蕩,一粒粒小種子,也隨風飄蕩,似乎也想在其它地方,落地生根。
李晉元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股反噬之力,差點要了他的命。
一旦心魔正式入體,便是金丹期、元嬰期的修士也無法幫他分毫。
等到他正式踏入修仙界,后來才明白,這原來就是修仙之人心魔反噬。
越是壓抑自己,心魔反而趁虛而入,從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李晉元明顯感覺到自己氣血翻涌,渾身燥熱不已,有點控制不了內(nèi)心的殺戮,雙眼漸漸迷失在一片血紅之中。
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殺殺……
原本雙眼只是血絲通紅,現(xiàn)在已經(jīng)雙眼充血,紅的可怕,仿佛鮮血在雙眼之間流動。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李晉元丹田內(nèi)的紫金墨蓮突然散發(fā)出一道道紫光,在丹田處形成了一個小型漩渦氣流,漩渦氣流不斷升高盤旋,漸漸壯大起來。
陡然之間又遁入到全身,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晉元感到全身一陣涼意,燥熱的內(nèi)心在涼意的催動之下,慢慢的平靜下來。
紫光游走在李晉元全身,雙眼從剛開始充血通紅,也慢慢變得清明。
似乎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李晉元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隨后又內(nèi)視了一下丹田,發(fā)現(xiàn)紫金墨蓮并沒有其它的變化,還是安靜的沉睡在自己的丹田之中。
而此時腦海中的那顆大樹早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那些飄蕩的種子也都消失不見,這也不由得讓李晉元嘖嘖稱奇。
李晉元有點不太明白,剛才那股異象到底怎么回事,似乎是紫金墨蓮救了自己一命,但無論自己如何使用法力催動,甚至溝通,都沒有半點反應,就如同一個死物一般。
剛才的心魔反噬,李晉元一陣后怕,仿佛整個人都被控制了,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而現(xiàn)在后背都被汗?jié)窳?,渾身黏滋滋的,說不出難受。
正所謂福禍相依,李晉元明顯感覺到的法力和神識都有了一絲的增長,雖然并不明顯,但他還是能夠感覺到其中發(fā)生的細微變化。
就當李晉元遠遠看到李家村的時候,一股驚人的靈壓從上頭直接掠過,一會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