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貴家族之中,對待女子的教習(xí)尤為慎重,所教習(xí)之人必是出自皇宮,教習(xí)女官年邁出宮在外面設(shè)了女子學(xué)堂,學(xué)習(xí)詩書禮樂女紅。各府小姐無需出府,便會有專門的教習(xí)女官前往府中任職教習(xí),教風(fēng)嚴(yán)謹(jǐn)教學(xué)優(yōu)異著稱,此風(fēng)燕國皇室大為贊同,并給予皇恩令領(lǐng)國家的俸祿,以致盛行開來綿延至今。
如今相府寬大的學(xué)堂內(nèi),由于侍女不允許在教習(xí)中近身伺候,都在各自的院子侯著,偌大的地方也只坐在下首的完顏輕和完顏玉在安靜的學(xué)習(xí)著。
今日教習(xí)女官給她們安排的是女紅,完顏玉起初興致高昂想繡出朵花樣來,隨即更多的是呆坐的煩悶,此刻坐著并不安分的完顏玉轉(zhuǎn)著手上的繡花棚子,看著一旁安靜繡著花樣的完顏輕再瞄了一眼教習(xí)張女官的動向,張女官人到中年已過了年歲,便出宮任職,一身的刺繡技藝都曾得到先皇后的大力贊賞,布置完教習(xí)任務(wù)之后張女官一般擺著椅子在庭院涼亭里休憩,適時來檢查一番即可,此時完顏玉看著張女官一如往常正坐在庭院里喝茶休憩,不由得轉(zhuǎn)過身子對著左下首隔著一條道的完顏輕笑道:“輕姐姐,繡花好苦悶誒,你別繡了咱們來聊聊天吧”完顏輕看著眼轱轆轉(zhuǎn)著的完顏玉輕放下手中的繡品道:“玉兒,教習(xí)女官曾言明,我們必須要在午膳之前繡好手中的花樣”“哼,姐姐那么怕她作甚,就算我完不成敢打我嗎?”完顏玉說道隨即又嘟囔道:“娘親也是讓姐姐陪我玩的,你那么認(rèn)真學(xué)習(xí)干什么”即便是完顏玉的輕聲嘟囔在這空曠的室內(nèi)亦清晰可聞。
完顏輕的攥緊的指骨泛白,看著完顏玉,嘴里泛著苦。完顏輕道:“玉兒,倘若未完成教習(xí)布置的學(xué)業(yè),母親那邊教習(xí)不好交代”“哼,才不怕呢,娘親這么疼我,即便不好交代也不會處罰我”嬌憨的完顏玉蹦坐在桌子上抬起無暇的下巴一臉傲然?!坝駜耗阆认聛?,女子不可如此行為無狀,”完顏輕看著這樣的完顏玉啞然隨即急切道?!芭率病蓖觐佊駝傄f些什么一聲怒吼便穿了過來:“混賬,你你你……你這姿態(tài)豈有大家閨秀之態(tài),誰教的你如此坐姿儀態(tài)”悠然進(jìn)來的張女官,抬眼就看到坐在桌上一臉自得的完顏玉,沖上腦的脾氣隨即爆發(fā)開來。“哼……我愛怎么坐就怎么坐”聽著完顏玉的話,張女官更是氣憤。
手中的戒尺揚起,完顏玉嚇的美目圓睜避開了,嚇著轉(zhuǎn)身隨即脾氣也上來了:“老太婆你想做什么,我是相府小姐,你有什么資格打我,別以為來教我我就該聽你的,愛教教不教滾”“你你你……”張女官聽著如此話語以及完顏玉的態(tài)度更加惱怒,眼里一陣犯黑,拿著戒尺顫抖的模樣隨即都有暈倒過去的前奏。“你什么你……哼”完顏玉說完,怒急的張女官戒尺隨即揮出,完顏玉嘴硬心里還是害怕顫抖著雙腿站著,看著戒尺揮出隨即閉上了雙眼。
啪,狠狠的一聲聲響炸響在耳邊,完顏玉一陣顫栗,擰著長裙的雙手害怕急了,臉色也變得蒼白但疼痛并沒有如約而至。不由得驚訝的睜著雙眼“呀……你……你沒事吧”完顏玉看著完顏輕站在她的面前抬手擋住了戒尺,戒尺狠狠的抽在了她的手臂之上,一臉蒼白的完顏輕緩緩被抽的手臂緩緩垂了下來,完顏玉連忙抓著她的雙手?jǐn)]起她的衣袖,看著一條深紫的戒痕慢慢的滲出血跡。一旁的張女官也醒過神來看著完顏輕的手臂,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你個老虔婆,你是來教習(xí)還是來殺人的……”完顏玉怒極了隨即更加暴跳起來。張女官看著一臉怒火的完顏玉心里暗暗叫苦,一陣惶恐,這都是什么事?!坝駜?,別這樣”完顏輕牽著完顏玉的手,安撫道?!笆裁唇袆e這樣,你看你的手臂,都這樣,我不叫我爹爹扒了她的皮”雙眼冒火的完顏玉語氣更是咄咄逼人。聽到這里,張女官更加惶恐害怕,對于完顏玉所說的她是完全肯定的,完顏玉是丞相府最為貴重的小姐,而她僅僅是一個教習(xí)女官,說的好聽,但也只是混口飯吃,雙腿不禁顫抖著撲棱一聲倒在地上?!坝駜?,可以了,你嚴(yán)重了,此事確是我們的錯,言行舉止無狀,張女官只是懲戒一番,此事是小事,沒必要鬧到父親那里。”完顏輕看了下張女官一眼,隨即走上前去,拖著她的雙手慢慢扶起,僅僅一個動作讓她痛到冷汗涔涔?!坝駜菏敲妹?,在堂上輕兒沒有起到管束之責(zé),受女官的一個戒尺,輕兒也心甘情愿,玉兒剛剛也是賭氣之詞,望女官莫往心里去,往后教導(dǎo)還望多費寫心思?!痹谝环哉Z之下,完顏玉還想說些什么看著完顏輕戒告的眼神不由得咂咂嘴,哼的一聲轉(zhuǎn)到一旁。張女官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既然有個臺階下她也不能說些什么,呵呵奉承道:“謝謝輕小姐的體諒,老奴也是一片苦心,您理解就好,也是老奴的過錯,此刻時辰也不早了,小姐們也累了提早結(jié)束課業(yè)回去溫習(xí)吧?!笨粗吞@笑著的張女官,完顏輕也知道清楚時辰尚早但是也不說些什么,微微笑著躬身多謝之后,看著張女官一步步離開后隨即看著還在什么生氣的完顏玉莞爾。
…………
相府花園涼亭之上,完顏玉抬著完顏輕的手臂輕輕放在石桌之上看著已經(jīng)沁出血的手臂:“你干嘛還要替那老虔婆說話,你看你的手臂”完顏玉看著她的手臂?!坝駜?,張女官是宮里出來的,各府之中的小姐做派一傳揚夸大出去,怕是影響你的聲譽。”完顏輕說著慢慢放下手臂把被撩起的長袖慢慢放了下去?!鞍?,你別動啊,我去叫醫(yī)師來這里替你看看?!蓖觐佊褚荒樈辜钡恼f完?!安唬駜簾o事,別叫醫(yī)師了,此事是我們的過錯,被母親父親知道鬧大就不好,至于這傷,張媽那里有藥膏,無事的”完顏輕淡淡的安慰道。完顏玉心里一陣苦悶煩躁“無事無事,你怎么這么擔(dān)心這些虛名,她有這本事讓她敗壞就敗壞嘛,我完顏玉才不怕”說完看著一臉安然模樣的完顏輕,跺跺腳惱怒道:“算了你自己都不關(guān)心自己,我擔(dān)心你你都不領(lǐng)情還替那老虔婆說話”說完氣哼哼的跑著離開了涼亭。
花園百花齊放,看著離去的完顏玉,完顏輕的心情慢慢的平復(fù)下來,無謂的掃了眼手臂的傷痕,抿著雙唇不言語。不怕確實很好,至少是因為不怕的資本,這是完顏輕所羨艷的。完顏輕不知在在涼亭里坐了多久便被一聲聲音叫回了神“奴婢參見小姐”來人是桃蜜,看著來人,完顏輕眼里閃過困惑?!靶〗?,夫人讓奴婢請您去斜陽院”看著一板一眼,極為有禮的桃蜜,完顏輕輕抬雙手,撫了撫長裙極為有禮的乖巧站立,應(yīng)答之后跟在桃蜜身后亦步亦趨。
斜陽院她心里不可名狀,跟在桃蜜的身后斂著心緒往里走去。“有勞桃蜜姐姐,母親找輕兒所謂何事”桃蜜停下步子轉(zhuǎn)身看著一臉乖順的完顏輕,輕輕笑了笑“輕小姐,奴婢只是替夫人傳話,對于所為何事奴婢不敢妄加揣測”完顏輕聽聞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桃蜜細(xì)細(xì)打量了完顏輕一番,繡帕輕捂著粉唇附身目光平視的看著完顏輕,平靜無波的眸子如深不見底的淵,輕笑出聲,細(xì)語喃喃后看著慢慢被攪動起來的深淵,桃蜜笑的更加明媚了。
……
書房茶室整個環(huán)境以紫檀木整個雕刻而成,環(huán)境沉穩(wěn)大氣磅礴,高掛的書畫添了一份風(fēng)雅,點以檀香頗為舒心自在。
“先生請坐……”此刻的完顏濤身著淺色便服上等美玉配于腰間,冷峻的面容帶絲笑意,一個穩(wěn)重的讀書人無疑但無人敢輕看于他。來人是一胡須鬢白一身粗麻衣物顯得格外樸素的老者與一白衣翩翩的年輕少年?!袄闲嗍青l(xiāng)野粗鄙之人,相爺客氣了,莫要嫌棄才是”老者撫了撫白須,笑的面上布滿褶皺端的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但完顏濤卻無絲毫怠慢之一連忙拱手引以上座?!澳舷壬鷮嵲谶^謙,誰人不知平川大陸的醫(yī)圣聲名遠(yuǎn)播,所到之處無不稱贊先生仁慈,多少人難見先生,如今來到我這相府蓬蓽生輝,本相又豈有嫌棄之理,”完顏濤為高權(quán)重,說到此處亦是敬仰之情溢于言表,讓人聽著不覺得奉承反而通體舒暢?!肮?,相爺不必如此,多年不見相爺可真是讓老夫刮目相看?!蹦慰粗觐仢龔?fù)又笑瞇瞇道:“老夫鄉(xiāng)野之人也游走四方,為的莫過于以己之力,多做些事罷了,那比得上相爺?shù)墓?。”完顏濤只得擺手,連著嘆道那里那里。
雙方只見一言一語頗是和睦,氛圍亦是融洽,一旁的年輕少年嘴角上挑,墨色的長發(fā)以一玉簪固定,倘若完顏輕在此處必然認(rèn)得此人乃是林欒語無疑?!跋壬闵砼赃@位風(fēng)度翩翩氣質(zhì)絕然的少年莫非是您……”完顏濤看著站在莫游身旁的白衣少年,眼里的贊賞顯露出來。欒語看著完顏濤,世人皆知燕國丞相完顏濤忠君愛國嚴(yán)于律己,對待百姓寬和仁義,修室齊家,年少時意氣風(fēng)發(fā)多得人看中,但卻鐘情一人讓人羨艷,倘若他不曾遇見輕兒,他也不知道其實他并非坊間相傳的。一個如此對待自己女兒的人,說到底并無表面那么寬容多是無情。
“哈哈,欒語天資聰穎,只不過年少時身子骨不好,沒有跟隨老夫我四處漂泊但造詣亦是不低,老夫這把骨頭也不知能不能撐幾年,帶回去再好好教導(dǎo)一番,當(dāng)然來到相府也是兌現(xiàn)當(dāng)年承諾?!甭牭竭@里的欒語連忙抱拳躬身:“欒語天資愚鈍多謝師傅,但師傅您身子好著,今后切莫胡言?!蓖觐仢旁谝屡凵系氖种柑鴦又瑢τ谀吻皝韮冬F(xiàn)承諾他亦清楚,莫游年輕與他父親是知交,那時候他父親于莫游是兄弟相稱,他的父親一心想讓自己的子嗣去從醫(yī),可是完顏家也算個個鐘情,都是一脈單傳。到完顏濤這里,可以說,叫莫游一聲長輩也不為過,那時他亦無心從醫(yī)一心向政,所以便約定以他的下一代長女從醫(yī),而這件事也成為完顏濤父親死前最后的心愿也不為過。而成為莫游的弟子是值得任何人羨慕的一件事情。
此時完顏濤的猶豫莫游看在眼里,不由得搖搖頭笑道:“丞相啊,老夫與你父親知交,你呀從不愿意學(xué)醫(yī),如今老夫也知你與您夫人膝下也只得一長女,多是不舍老夫也是理解,你呀,也可在考慮清楚,相爺若舍得可能幾年都沒法見到愛女,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老夫是兌現(xiàn)承諾而來,近期會住在我這徒弟的林氏醫(yī)館中,你做出決定大可來尋老夫”“如此,多謝先生”完顏濤知道,這并不是他一人可以做的決定,年輕時的他拒絕因為完顏家就他一脈單傳,他尚未娶妻生子如今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學(xué)醫(yī)多是不舍,他需與夫人商議,更多的是這是他逝世父親的心愿,他實在沒想過來的這么早。此事議罷,二人都是笑靨如常的暢聊開來,一旁的林欒語很是震驚,此次來到相府他并不知所為何事,他正在籌劃以一醫(yī)師身份成為相府客卿,他的師傅便來到了京城,還不待多想便帶著他來到相府拜訪,更是震驚莫過于他要收相府小姐為徒。
在他們交談之后,林欒語跟在師傅后頭看著師傅與完顏濤拜別,他的愣神再回首之際他們已經(jīng)出了相府。“哎,你這混小子,怎么好端端的發(fā)愣,為師幾年不曾見你膽子越發(fā)大了些,連為師和你說話都不理會了咯,傷心哦”在前頭走著的莫游搖頭晃腦的頗有灑脫意味。“師傅……”看著張口欲言的林欒語一臉興奮他詢問出聲道:“你小子,有什么說,別像個姑娘家,吞吞吐吐的?!薄皫煾祫倓偰c丞相討論可是當(dāng)真?”小心翼翼的緊張模樣,眼里帶著光亮的期盼看的莫游失笑?!皺枵Z啊欒語啊,為師觀你是個愛玩鬧的性子,怎么轉(zhuǎn)性后想著做好大師兄了?”面對師傅的取笑欒語毫不在意道:“那要看是對誰了”看著自己徒弟高昂的興致,莫游倒也來了幾分興致?!芭?欒語啊,看來你很期待有個師妹了,看來相府小姐為師可以托付給你教導(dǎo)了”他很想看看他是怎樣帶好一個七歲的稚童的,據(jù)他了解到,相府的小姐可是愛玩愛鬧極了,既然他的徒弟對此興致滿滿,莫非?真有了當(dāng)好大師兄帶好頭的作用?林欒語想著完顏輕淡然自若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師傅您放心,欒語會好好待她的,不會讓她受欺負(fù)的”莫游心里甚是疑惑,誰敢欺負(fù)相府小姐,那真是膽大包天對此他也不去反駁,捋了捋胡須點點頭孺子可教也看來過幾日他得專門去看看那個調(diào)皮搗蛋的徒弟,會會她的秉性。
……
“玉兒,回來了?”夏日炎熱此刻白湫輕搖綢扇看著讓人正備著消暑的果子,梅兒低聲的話語讓她詫異,梅兒復(fù)又附耳說著,聽完后,白湫把綢扇放了下來,不多時她們便來到了完顏玉的院落。
“哎哎,找呀,看看放在哪里了,不是這個……琉璃,不是這個你到底放哪了?,會不會你放在衣物里不小心裝起來了”“小姐,你看這個可以嗎?”“這個是什么呀,黑不溜秋的,到底有沒有用,你在快點幫我找找玉肌膏”完顏玉焦急的語氣傳出門外,聽在耳里的白湫更是緊蹙的眉頭沒松開過?!靶〗?,玉肌膏十分貴重,不僅可以止血化瘀,而且能使皮膚光滑細(xì)膩,平時您磕著碰著受了傷都是涂抹的,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可能用完了……”琉璃弱弱答道?!澳窃趺崔k,其他的東西都沒它好……”氣哄哄的完顏玉使得一房里的小廝丫鬟瑟瑟發(fā)抖不敢得罪分毫,生怕這個小魔王拿他們開涮?!八懔司瓦@個吧,應(yīng)該差不多……”無法的完顏玉抓著桌子上的祥云紋邊的白玉瓷瓶,腳下生風(fēng)的跑了出去,豈料撞到了人,因著后勁猛的倒退了幾步,摔坐在地上,十分不雅的捂著臀部齜牙咧嘴的吸著氣。“哪個人敢撞……本……小姐……娘親?哈哈………你怎么來了?”完顏玉的臉色從最初的惱怒到驚異再到尷尬一口氣變了三次臉。
白湫單手捂了一下小腹,看著摔倒在地的完顏玉十分心疼,轉(zhuǎn)頭看著整個閨房弄得爛七八糟,椅子?xùn)|倒西歪,花瓶摔碎滿地都是,各個各自掀得亂七八糟,衣物飾品亦是橫七豎八,看到這種景象的白湫腦子不由得疼痛起來:“娘親不來,玉兒是打算拆家嗎?”白湫的質(zhì)問,完顏玉轉(zhuǎn)頭看了看被她弄得一團(tuán)亂麻的閨房,握在手里的瓷瓶不由得緊了緊,心里一陣發(fā)虛?!皼]有……娘親,我……”吞吐的話語讓白湫眉目緊皺,看向房內(nèi)的侍女眼里閃過厲色:“胡鬧,你們是怎么做事的,玉兒還小不懂事你們也不懂?如何伺候小姐的?竟然讓小姐胡來?”白湫的話語讓一眾丫鬟小廝惶恐不安,全都跪在地上,拼命告饒。
“娘親,您別生氣,跟他們無關(guān),都是玉兒的……錯”彼時院內(nèi)都是鋪地磕頭告罪之音,完顏玉心里并不好受抬步走上前去,搖著白湫的手臂說道。白湫靜默的看了完顏玉一會,完顏玉面對著她的直視不由得低垂下那顆調(diào)皮搗蛋高傲的模樣。白湫心里微微嘆了口氣看著被她攥緊在手心的瓷瓶道:“玉兒,告訴娘親你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完顏玉猶豫著,白湫擔(dān)憂的樣子更攥著她的心,不由得她多想白湫牽著她的手坐在外室,準(zhǔn)備聽她說些什么,而完顏玉思慮了一下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和盤托出。
……
白湫端著茶盞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完顏輕,恬靜出奇,瘦弱的身形,一張并不圓潤的小臉尖尖的,配合著那低垂的圓眸把自己的脾氣秉性收斂的很好。白湫心里不禁感慨良多,面上從不表露分毫?!澳憧芍医心氵^了因為什么事”完顏輕聽到白湫的問話,輕輕搖了搖腦袋答道:“輕兒不知,母親叫輕兒來是因為什么”依舊的低眉順眼乖巧順?biāo)?。白湫捏著杯盞的手驀然收緊:“不知?好一個不知,我曾對你說過的話你可還記得?”完顏輕猛然跪在地上,薄唇抿著泛白,頭點地答道:“母親所說,輕兒絕不敢忘”“沒忘?”不知是質(zhì)問還是疑問,完顏輕不敢有絲毫懈怠點頭稱是?!澳銢]忘記就好,玉兒拿你當(dāng)姊妹,對你也很好……我也希望你真心待她”白湫品了品香茗說完對著身側(cè)的梅兒示意道?!斑?,這是玉肌膏,夫人給你的”梅兒一臉不耐,語氣也不甚好的走到完顏輕的面前,從袖口中拿出黑色瓷瓶扔到了完顏輕的身上后轉(zhuǎn)身離開。完顏輕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即揚起笑臉拿著身側(cè)的瓷瓶對著坐在躺椅上的白湫道:“母親和玉兒對輕兒的好,輕兒無以為報,輕兒今后會好好對待玉兒”
諱莫如深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孩白湫說道:“即是如此,那便記住你說的,好了,你回去吧,我也累了”放下手中的香茗,白湫在梅兒的攙扶下往里間走去,完顏輕應(yīng)是之后看著人影慢慢消失在眼中,挺直了脊背慢慢站了起來,安靜斂息,臉色蒼白的不像樣子,握著瓷瓶的手在衣袖中緊緊抓著。
門外,完顏輕看著正在指揮小廝丫鬟打掃庭院的桃蜜,深深看了一眼,若有所感一般桃蜜轉(zhuǎn)頭看著站立在門邊的完顏輕。只見完顏輕張嘴說著什么即便很輕很小聲她亦能明白——多謝。桃蜜看著完顏輕一笑,隨即低垂著腦袋行了一禮轉(zhuǎn)頭接著忙活起來。
夜深了,完顏輕走出斜陽院后,走著走著便走到了以前所居之地,她曾經(jīng)為這個地方取過一個名字——冷庭居,無人所到之地,僻靜寧和,這是她心里為圈養(yǎng)著她的地方所取的名字,坐在青石板椅上,不知怔愣了多久,一陣腳步聲便傳了過來。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啊……這么晚怎么不回楓葉閣,你知道老奴多擔(dān)心你嗎啊”不稍多時,腳步聲便匆匆而來由遠(yuǎn)及近的跑到她的身邊,張媽那哭著流淚的嗓子有些許的沙啞,看著衣著單薄嘴唇泛白的完顏輕,猶如一個迷路的稚童懵懂,不由得上去抱住了她。完顏輕轉(zhuǎn)頭看著張媽的臉:“張媽,我無事,只是有些想念這地方了,回來看看?!卑舌舌难蹨I止都止不住的張媽連忙道:“輕小姐,以后要來這先和張媽說說,你現(xiàn)在身份貴著呢,這里僻靜,莫要出了什么事……看你現(xiàn)在身子凍得多冷”“無事的張媽”面對著完顏輕的寬慰,張媽一大把年紀(jì)了不由得有些許生氣,以長輩的身份抓著她的手搖到:“你呀,總是如此淡然,明明說著讓人放心的話,但老奴總是擔(dān)心,走,和老奴回去吧,老奴備了飯菜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張媽這才好好看了看她,在完顏輕的點頭之際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看到了她手臂上由里而外變黑的一部分衣袖,張媽想到什么顫抖著雙手慢慢撩起衣袖后,一條被抽打的痕跡躍然映在眼前,腦袋里翁的一聲,張媽捂著嘴眼淚再一次猛的流出來,那條傷痕已經(jīng)轉(zhuǎn)成了黑色,慢慢滲出的血跡也染黑了白色的衣袖?!皬垕?,這無事,是輕兒不懂事,女官罰的,母親給了藥輕兒,我們回去,張媽幫我上藥可好”輕淡的話語,張媽淚眼朦朧的看著面前瘦小乖巧的完顏輕,只得點頭說了聲好,慢慢帶著她往回走。
楓葉閣內(nèi)因著手臂上的傷幺妹看到之后也是淚眼婆娑,流個不停,張媽一晚上都擔(dān)心,完顏輕說過讓她不必憂心,張媽應(yīng)是,但是那顆擔(dān)憂的心始終掛在嗓子眼里,吃飯,洗浴,上藥,碰觸之際無一不是小心翼翼,生怕完顏輕有一點疼痛。對此完顏輕心知,表情更加淡然,她并不想張媽過于擔(dān)心即便這種擔(dān)心讓她心里很是溫?zé)帷?p> 夜已然深沉,此刻斜陽院內(nèi)主臥的燈光通明,近身伺候的在門外守著夜,房內(nèi)也只余完顏濤夫妻二人。“相爺你應(yīng)知我是不愿的,玉兒年幼,妾身舍不得,離不開她”此刻的完顏濤立于梳妝鏡前,拿著木梳梳著白湫發(fā)絲的手不由得一頓?!胺蛉?,我亦舍不得,玉兒天真愛玩,有時也甚是頑劣,但也是我們捧在手心疼的,為夫就想著叫人好好改改她的性子,莫游先生是個很好的選擇。而且夫人如此疼愛玉兒到讓為夫多了幾分醋勁?!卑卒袕膿?dān)憂默默紅了臉龐,擰了一下完顏濤的,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