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風寨距離他們住的地方,還要翻過一座山頭。
三位大漢接待了他們。
林修上前去簡單交代了幾句,他們便將陳杉帶進屋中。
臨走前林修握住陳杉的手,輕聲道:“放心去吧,我們在這里等你?!?p> 這一等,就是兩天兩夜。
陳彬幾次要前去探看,都被林修攔住。
“小杉是幾百年的頑疾,怎么會一下子就治好呢?”林修安撫著他。
第三天清晨,林修被人喊走,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陳彬不得隨意亂逛。
陳彬睡得半夢不醒,胡亂答應(yīng)著,可是醒了之后哪里記得住呢。
日上竿頭,他實在閑得很,便想出去找點吃的。
寨中把守不是很嚴,甚至都看不到幾個人。
陳彬找了好久才看到兩個人,卻也行色匆匆,理也不理他一眼。
心煩意亂之時,被一句“小公子”喚住了腳步。
看到齊云那張有些蒼白的臉時,陳彬興奮得幾乎要跳了起來。
“齊大哥,你沒事了?”
少年撲上去,左看右看,又翻開他的袖子,只見眼前這人除了面容憔悴一些,幾乎和常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齊云拍了拍他的頭,笑道:“沒事了,你怎么來了?”
“是林大哥帶我來的,”陳彬道,“我阿姐,和你一樣,林大哥便將我們帶過來了?!?p> 齊云道:“我倒聽林修提起過?!?p> 陳彬又道:“齊大哥,你真的沒事了嗎?”
“完好無損。”
齊云說著,張開雙臂在陳彬面前轉(zhuǎn)了一圈。
“怎么樣,是不是比之前更加玉樹臨風?”
“跟林大哥可差遠了?!?p> 陳彬說完做了個鬼臉。
他二人找地方坐下,陳彬埋怨著:“這么大個寨子,怎么一個人也沒有?!?p> 齊云道:“我聽說,是那位治病的大醫(yī)師今日當眾傳授,傳所有弟子前去聽學呢?!?p> “聽學?”陳彬驚道,“那就是說,整個寨子的人都會治這種病咯!”
齊云挑了挑眉:“可以這么說?!?p> “那,那山神村……”
“你可以試試?!?p> 得到此話,少年喜出望外,抓住齊云的手道:“齊大哥,待到阿姐出來麻煩你告訴她,我回村子里了,以后我會讓全村人對我們刮目相看,你讓她在這里等我!”
他剛要走幾步,又回頭道:“不對,不對,他們不會信我的?!?p> 齊云笑道:“你知道林修去哪兒了嗎?”
“他……”
“回村子里去吧,你定然能看到他?!?p> 齊云說完擺了擺手,示意陳彬快些回去。
不知為何,今日的山路格外好走。
趕到村子時已經(jīng)天黑,村口聚滿了人,為首的正是身著黑袍的林修。
不知為何看到這身黑袍,陳彬的心口緊了緊。
不適感只是一瞬間,陳彬笑話自己越發(fā)矯情,便急忙跑了過去。
“林大哥!”
林修回頭,笑道:“你來了?小杉怎么樣?”
“姐姐正在醫(yī)治,但是齊大哥已經(jīng)好了。”
林修繼續(xù)笑著:“那太好了。”
人群中一個絡(luò)腮胡看到陳彬過來,擠了出去道:“陳公子,多年不見,別來無恙?!?p> 陳彬記得他,當初在自己家門口找阿苗的那一群人中,他算是比較知禮的那一個,便也點了點頭:“胡大哥。”
“陳小公子,不知你與這位林公子所說,是否屬實???”
陳彬道:“胡大哥放心,我阿姐已經(jīng)在余風寨了?!?p> “可我聽說這余風寨乃是山匪的處所,怎么能治病呢?”絡(luò)腮胡又問。
“哎呀我說老胡哇,”人群中有人發(fā)話,“人林先生已經(jīng)說過了,那是寨子里的人怕受人打擾,所以起了這么個山匪的名字。你要是不想去就回家待著去,不要在這里擋我們的路?!?p> 又有人說:“林公子,老胡他一向膽小怕事,公子不要見怪啊?!?p> 林修擺擺手:“怎么會呢。唐突之下,有疑惑也是正常?!?p> 陳彬也道:“大家放心,我可以為林大哥作擔保?!?p> “那我們今晚就跟林公子走了?!?p> “勞煩林公子了。”
“救命之恩??!”
人群中吵吵鬧鬧,陳彬與林修相視而笑,便趕著夜路向余風寨而去。
夜里的山路不好走,又逢夏日下過幾場大雨,走到半夜便有一些老人吵著走不動了。
林修無奈,便叫眾人在林中休息。
山神村百十口人聚集在一處小林子中,火光點亮了夏日的夜。
眾人昏昏欲睡之時,也有一大批人正在逐漸靠近,而林修早就消失不見。
醒來是在第二天,百十人被綁在一座牢房中,牢門外站滿了虎背熊腰的大漢。
陳彬最先醒來,他不明所以,爬起來趴在牢門上大喊:“這是哪兒,放我們出去!”
一個大漢提著刀過來,一腳將陳彬踹了回去。
這樣一鬧,牢中的人也大多醒了過來。
陳彬又要沖過去,卻被一個人用腳絆倒,那人問道:“喂,你不是說帶我們?nèi)ビ囡L寨嗎?這是哪兒?!?p> 他這話一出,牢外的人先笑了出來。那個提著刀的大漢道:“這里就是你爺爺們的余風寨?!?p> 陳彬忙道:“怎么會,余風寨不是……”
“那只是林先生使的小手段,”一個大漢道,“不過區(qū)區(qū)一個月,就將你們這一群愚民耍得團團轉(zhuǎn),不愧是林先生啊哈哈哈……”
“你說什么,”陳彬沖了上去,“林修在哪兒,你讓他滾出來!”
那大漢道:“見林先生,你做夢吧!”
人群中一位老者爬了起來,復又跪了下去:“老爺們,我們只是村民,家中無財無寶,抓我們做什么呀。”
“無財無寶?”那大漢笑道,“老頭兒,我們要的,就是你們村里的寶貝啊?!?p> 他這話一出,眾人更加疑惑,紛紛討論村里哪有什么寶貝,還是陳彬最先反應(yīng)過來,急道:“你們要天火干什么?”
那大漢道:“小兄弟好機靈的頭腦。說起來,還要多謝小兄弟畫的符咒壓,否則得到凡水灌溉的天火,我們還不一定能壓制得住?!?p> 陳彬連連后退,“那天火不是凡物,你們可碰不得?!?p> 跪在地上的老者又說:“天火給你們了,給你們了,放我們走吧。”
牢外的大漢哈哈大笑。
“老頭兒,放你走是不可能了。天火煉劍需要生人祭祀,你們就乖乖在這里等死吧!”
他們這話說完,陳彬終于聽出了個大概。
想來是這群山匪聽林修蠱惑,要用天火煉一把絕世神劍。
所以他們先用凡水灌溉天火,使得天火暴怒引發(fā)火災,便會“恰巧”幫助了被村民趕出山神村的陳杉。
與此同時,林修正遇見為阿苗的死痛不欲生的陳彬,想以救治阿苗之名取得陳彬的信任,可惜阿苗沒有救成,便借著齊云,謊稱余風寨能治愈山神村民的不治之癥。
最后,他們將村民騙出山神村,沒有了山神的庇佑,村民只得束手就擒。
據(jù)這些大漢所說,天火煉劍,需要他們以生人祭祀。
煉劍的時辰就在兩天后的午時。
無計可施,只得坐以待斃。
不知是誰挑起了頭,大罵陳彬姐弟是災星,后又將他拉到墻角暴揍了一頓。
夜里,村民或許是打累了,也或許是認命了,竟然都相繼睡了過去。
陳彬倚在牢門上,手中攥著阿苗留下的銀鈴。
忽然覺得,若是大家就這么死了,也是挺好。
“哐哐”幾聲,守著牢門的大漢竟然相繼倒下。
一道月白身影沖了過來,喚醒了陳彬。
陳彬咬牙切齒:“林修,你還有臉來?!?p> “噓,小點聲?!绷中迚褐ぷ訙惿蟻?,他的脖子上纏了一圈紗布,還有鮮血滲了出來,“抱歉,我也是不得已?!?p> 陳彬冷笑:“事到如今,你還來干什么?”
林修道:“我和齊云一起找人從墻外挖了個洞,明晚子時便會打通,屆時你記住從內(nèi)呼應(yīng),護著村民離開,明白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生怕旁邊的大漢會醒來。
陳彬問:“既然害我們至此,為何又要相救?!?p> “我原本想要的只有天火?!?p> 林修嘆了一口氣,“是大當家聽信別人讒言,要取你們性命?!?p> “我們?nèi)糇吡耍銈冊趺崔k?”陳彬為他突然生出來的惻隱之心感到羞恥。
林修苦笑:“煉劍需要,這群山匪暫時不會殺我們?!?p> 陳彬又問:“我阿姐呢?”
“小杉姑娘她……”
說起陳杉,林修頓了頓,眼中失了神。
“是我對不起她?!?p> “你們對她做什么了?”陳彬急道。
“明晚我會托人將她送出去。小公子,請你轉(zhuǎn)告,是林某對不住她,過些時日自會前去請罪,屆時是要殺要剮,便全聽小杉姑娘的?!?p> 他說完這話便匆匆離開了。
第二天臨近子時,墻根下果然傳出來細微的動靜。
那幾個大漢還沒等發(fā)現(xiàn),便如同昨晚那般一個個倒在地上。
陳彬?qū)⒋迕褚灰唤行?,沒一會兒墻根下便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洞,洞內(nèi)有人輕聲喊著:“出來吧?!?p> 陳彬便站在洞邊觀察著幾個大漢的動靜,一邊護著村民出去,終于等到還有三個人時,他們?nèi)齻€卻相視一眼,向著陳彬走來。
“你們……你們要干什么?”
這三人冷笑一聲,其中一人伸出一腳將陳彬踹倒在地。
“喪門星,你就在這里待著吧!”
這三人將陳彬一通拳打腳踢,陳彬只怕吵醒門外守著的大漢,愣是一聲也不敢叫出來。
末了,洞內(nèi)有人在催,這三人也打累了。
陳彬躺在地上,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那三人離去,洞口也被人從外堵死。
他想去呼喊,后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就這樣吧,這原本就是他的錯。只盼林修信守承諾,將姐姐順利送出去。
想到這里,陳彬笑了笑,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