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了嗎？”楊樹雙手撐在膝蓋上，氣喘吁吁地說道，他的傷勢雖然被白光之力修復(fù)，但魔力和精神的損耗卻無法彌補(bǔ)，仍舊疲憊異常。
那團(tuán)紅色液體，不斷扭動，然后轟然炸開，出現(xiàn)了一大片血霧，隨后一個人形瞬間出現(xiàn)在血霧中，12356號依然沒死。
“還有40秒。”他的聲音透露出一絲癲狂，身形一動向楊樹沖去。
又是普普通通地一記側(cè)踢，楊樹又一次重重地飛出，一連撞斷數(shù)根石柱，咳出一大灘血液，他低頭，盯著自己的血，目光渙散。
“來啊，殺了我?。 ?2356號在不遠(yuǎn)處，一腳踏在何月身上，叫囂著。
可是楊樹真的動不了了，魔力耗盡、精神到了崩潰邊緣、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痛苦地哀嚎。
“射日弓用了，愛憎之拳也用了，美少女變身也快要維持不下去了······我盡力了······”
“我不行，我做不到······”楊樹這樣想著，閉上了眼睛。
他的意識離開了現(xiàn)實世界，墜入了一片漆黑的夢境。
“我又做了這個奇怪的夢?！睏顦浯谄岷诘膲艟忱?，雙手抱著膝蓋蹲在原地，頭埋在兩膝之間，周圍有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又有誰欺負(fù)你了？”
“你怎么又來了？”
“膽小鬼，懦夫，可憐蟲?！?p> ······
這些聲音紛亂復(fù)雜，有男有女，仔細(xì)一聽大概能聽出七種不同的聲線。
楊樹回憶著自己的過去，每當(dāng)自己遇見了無法解決的事情時，就會進(jìn)入這個奇怪的地方，只需要靜靜地呆著，再出去的時候，事情就被解決了，世界一如既往地和諧美好。
第一次，是在楊樹六歲的時候，他躲在臥室里聽著父母在客廳吵架，他聽見了怒吼、謾罵、摔東西、打人的聲音，因為害怕，他把自己捂在被窩里，流著眼淚瑟瑟發(fā)抖。
那是楊樹第一次見到他，在那個漆黑的夢境里，他緩緩向楊樹走來，溫柔地問。
“讓我去，好嗎？”
楊樹點點頭，沉沉睡去，再度醒來時，父母正坐在自己的床邊。
“寶貝，爸爸媽媽以后再也不會吵架了?！蹦赣H說。
“兒子，我以后一定多關(guān)心你和你媽。”父親說。
還有一次，八歲的楊樹不慎失足落水，掙扎之際，他的意識再度來到了這個漆黑的夢境。
“讓我去，好嗎？”
楊樹點頭，再度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岸邊的大樹下，似乎睡了一個美美的午覺，陽光晴好，風(fēng)和日麗。
十二歲，被三個小混混堵在小巷子里，墜入夢境，再度醒來，發(fā)現(xiàn)小混混人間蒸發(fā)，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
······
又一次墜入夢境，楊樹又一次，逃避了現(xiàn)實。
“沒錯，我就是個懦夫?！彼念^埋得更低了。
“停下?！币坏赖统梁裰氐穆曇舫霈F(xiàn)，格外引人注目。
其余的七道聲音紛紛停下。
楊樹抬頭，看見一個人向自己走來，那人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舉手投足之間有一股神圣肅穆的感覺，宛如神靈。
“讓我去，好嗎？”那人問，語氣溫柔。
楊樹點點頭。
現(xiàn)實之中，楊樹站起身，雙手自然下垂，兩眼平視著12356號，微微開口，語氣平和、肅穆：“我可以。”
中二值+50
此時的他，身形被一圈白色光暈圍繞，似幻似真，讓人看不清面孔，恍若神靈。
“還有，30秒?！睏顦渑e起左手，手掌攤開對著12356號，左臂上的黑色文身不知何時已經(jīng)具現(xiàn)化，化作一道黑色氣息籠罩在整條左臂上，緩緩流動。
中二值+60
“你果然是被混沌眷顧的人，來吧，殺了我?！?2356收回了踩在何月身上的腳，緩緩走向楊樹。
楊樹也維持著之前的姿勢，緩緩走向12356號。
一步步踏出，12356號的形態(tài)不斷變化，白色皮膚下血管的隆起漸漸爆開，從傷口處伸出數(shù)根血淋淋的觸手不停蠕動，臉上他自己劃出的血眼和血口，也被畸形的血肉填滿，越發(fā)不成人形。
二人都停下了，一步之遙，12356號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人形，成為了一團(tuán)扭曲畸形的血肉，數(shù)張血盆大口沖著楊樹嚎叫，巨大而怪誕的聲音徘徊在山際，其中隱約夾雜著人聲。
“請，殺了，我?！?p> 楊樹伸出手按在他的身體之上，原本緩緩流轉(zhuǎn)的黑色氣息仿佛是遇見獵物了一般，猛然出擊，將化作血肉怪胎的12356號團(tuán)團(tuán)圍住，從12356號身上有一些紅色液體氣化被黑色氣息吸收。
12356號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一部分身體想要后退，一部分身體卻停在原地，任由黑色氣息施為。
“原來出現(xiàn)了兩個意識體嗎？”楊樹不為所動，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語氣輕松，“所以這就是你求死的原因嗎？胡矜?！?p> 血肉怪形之上浮現(xiàn)出一張人臉，表情痛苦，中年人模樣，艱難地開口說道：“殺了我，我快要堅持，不住了?！?p> 人臉陷入血肉之中，消失不見，換成了一張空白的面孔，只有一根紅舌扭動：“不要殺我，我可以給你力量！給你扭曲現(xiàn)實，改變規(guī)則的力量！你可以凌駕于眾生之上，成為無所不能的神靈！”
“無所不能？除了祂以外，誰稱得上是無所不能呢？”楊樹輕笑，“至于神靈，我，本就是?！?p> 中二值+120
“好了，對話結(jié)束，小蟲子，領(lǐng)死吧?！睏顦渖斐龅氖终凭従徫站o，黑色氣息構(gòu)成了一只拳頭的模樣，將血肉怪形抓握其中。
“你竟然能掌握【混沌碎片】！”怪物的聲音中，透露出明顯的驚恐，旋即炸開，化作紅霧向四方逃逸，灰火也圍上來阻攔混沌碎片。
“逃不掉的，結(jié)束了?！睏顦湫辛斯适碌慕K結(jié)，伸出手向下虛按。
【混沌碎片】分散開來，橫掃四方，將所有紅霧和灰火通通吞噬，卻未傷及一花一草，又迅速收回，被楊樹的左臂吸收，黑色文身再度出現(xiàn)。
楊樹看著滿地的斷壁殘垣，無奈地聳聳肩，伸著懶腰走向何月，將她攔腰抱起，向著之前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他步伐緩慢，卻宛如瞬移一般，一步百余米，很快便回到了小木屋內(nèi)。
他輕輕地將何月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頭，靠著墻沉沉睡去。
斗獸場的廢墟內(nèi)，又是一道傳送門打開，從中走出來六名第四分隊的成員以及一同而來的楚秋，當(dāng)先的正是那名青年隊長。
“薔薇，信號源是這里嗎？”他出聲詢問。
“是的，5分鐘前這里有極強(qiáng)的能量波動，有明顯的【永生之酒】的殘留信號，還有嘉峪前輩所掌握的【混沌碎片】?！北环Q作薔薇的女子答道，她正是之前那名操作儀器的隊員。
“為什么會有【混沌碎片】的痕跡？這種程度還輪不到嘉峪出手啊?！蹦星嗄曜匝宰哉Z道。
“喲，被稱為日神的隊長大人，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啊?！币慌?，扛著大號霰彈槍的壯漢揶揄道。
“慎言，槍火?！绷硪幻壑杏星喙忾W動的女子出言制止。
“薔薇，追蹤一下【混沌碎片】的信息軌跡?！标犻L沒有搭理被稱作槍火的壯漢，徑直對薔薇說道。
“是?！彼N薇從腰包里掏出一個膠囊，按下一個按鈕后摔在地上，一陣煙霧過后，一臺大型的復(fù)雜儀器出現(xiàn)在地面上，光儀表盤就有十余個。
薔薇的手指化作殘影，一番操作之后，儀器吐出了一個小小的芯片。
然后她又拿出一個膠囊摔在地上，一個小小的狗型機(jī)器出現(xiàn)在地面上，薔薇把之前的芯片插到機(jī)械狗的接入口上，啟動電源。
機(jī)械狗向小木屋的方向奔去，眾人跟隨。
楊樹在小木屋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安然無恙，已經(jīng)從美少女變身的狀態(tài)中解除，一旁的何月躺在床上氣息平穩(wěn)，也平安無事。
本應(yīng)是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但他心中實在高興不起來，反而被挫敗感和無力感填滿。
“我果然是懦夫，除了逃避現(xiàn)實，什么都不會?！彼猿暗?。
眼角余光掃過床頭的柜子，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吸引了楊樹的注意力。
那是一本牛皮封裝的筆記本，封面有一些破損，側(cè)面騎縫寫著“胡矜”兩個字，紙頁發(fā)黃，應(yīng)該是胡矜的日記本。
楊樹收斂一下心情，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翻開了那本日記。
“我叫胡矜，這是從研究所逃出的第三天。我今天第一次殺人了，她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我竟然······我回到家里，嘔吐了很久，但無法否認(rèn)的是，我竟然在其中體驗到了一絲快感，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我發(fā)誓，我再也不會殺人了?！?p> “我叫12356號，也叫胡矜。這是從研究所逃出的第七天。該死！我又殺人了，她很美，我忍不住······我懺悔，但鮮血從脖頸流出，呼吸減弱，心跳漸漸停止，體溫漸漸冰涼······我沉醉其中，我會努力克制我的欲望?！?p> “我叫12356號，也叫胡矜。我，好像失去控制了，我不記得我殺過多少人······但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周圍擺著各式各樣的尸體，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