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啦,上班啦。”
小陳洪亮的聲音劃破安靜的大廳,接著“咔嚓”聲響起,耀眼的燈光驅(qū)走一片漆黑。
“尼瑪!聲音不能低點嗎?”
扒在餐桌上還沒有睡幾分鐘呢,就被震醒,張發(fā)科伸展腰,“哎喲!”兩聲,說道。
小陳連拍幾下餐桌,“啪啪”聲更加響亮。
“日了狗!”張發(fā)科猥瑣地笑道。
“哎!員工總共20多個人就你整天滿嘴是臟話,不能文明點嗎?”
小陳鄙視看著他,聽他說話頭疼。
“小學(xué)畢業(yè)的,你是大專生,不能比?!?p> “他能改,母豬能上樹。”
從后廚而來的王阿姨微笑地補充道。
“阿姨,公的也能上?!?p> “哎呀!你們后廚的都回后廚去,煩死啦,別在大廳里污言穢語的,我們還要文明營業(yè)呢?!?p> 小陳不耐煩,然后走近張發(fā)科,把他硬拽了起來,將他做過的墊子拎起來抖了抖。
張發(fā)科朝后廚的方向走了幾步,回頭罵道:“草泥馬的!”然后疾走了。
小陳舉起墊子要砸去,人影卻看不到了,心里嘀咕道:“嘴臟得跟茅坑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來的?!?p> 在小陳的一聲喊叫中,汪夢遠驚醒了,坐了起來,還在恍惚之中,午睡了一個多小時,身心舒暢,透過餐桌看到對面沙發(fā)上的馬阿姨睡得安詳,是不是夢到日想夜盼的女兒回來瞧她了,嘴角涌現(xiàn)一抹笑容。
人有時,很矛盾,年輕的時候,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寄托子女飛得越高越好、愈遠愈好的夙愿,不惜拳打腳踢、惡語相激勵,等到須發(fā)皆白時,又盼望他們像小時候一樣圍繞在其左右,不離不棄。
他躡手躡腳地向右移動,怕叨擾她,讓她多休息一會,洗碗也不是件輕松自在的事。
“?。∪四??孟強跑哪去了?看過的菜譜也不擱回原處,這么大了,還是不讓人省心?!?p> 他看到位置上沒有孟強,在大廳里也沒有看到他,卻看到周曉艷在那扒著,自言自語道。
他走上前把菜譜合上,好奇地側(cè)頭看她一眼,捂住肚子,兩眼透紅,啜泣。
他只是知曉姨媽來了,會疼,沒有想到會痛得眼角掛著兩顆搖搖欲墜的水珠,下意識地去“招桌”上連抽三張紙給她。
“滾!別煩我?!?p> 男生慣用單線條的思維去考慮女生發(fā)散性的言行舉止,終歸是碰一鼻子灰,他暗暗的嘆了一聲,又不是我讓你疼的,怎么對我很憤懣。
熱鬧的地方少不了他。
孟強興高采烈地小跑回來,看到這一場景,驚愕道:“哥,你這是干嘛?怎么把曉艷姐搞哭了?我真不明白,你到底鎖定哪個目標(biāo),弟,我可是想私下輔助你的。”
“滾!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和我沒有絲毫瓜葛。女孩想哭不就哭啦?!?p> 汪夢遠使勁白了他一眼,心想,他什么事都喜歡攪和。
“我看看,曉艷姐,哭相耐看,梨花帶雨惹人愛,大美女一枚?!?p> 孟強湊上前觀看下巴抵住桌面上的臉蛋。
周曉艷突然笑了。
“別哭了,不舒服請假回去休息,這是飯店,被別人瞧到不好,尤其是小陳,脾氣也不好。”汪夢遠說道。
小陳拎起六只水壺走了出來,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厲聲道:“看看幾點啦,還有10分鐘就要上班,還在那聚眾閑聊啥?誰還在睡覺呢?難不成要到明天黎明嗎?”
話音才落,馬阿姨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接著歪歪撞撞走出旺祥店。
員工們眉歡眼笑來了,大廳開始活躍。
看到漠北的身影,林溫雅眉開眼笑,向他揮揮手示意過來,迫不及待想把畢生絕學(xué)傾囊相送,趁著現(xiàn)在先讓他熟練收銀的流程。
原本張阿姨是想讓小陳做兩個月的收銀員,由于他是大廳的領(lǐng)班、大廳的服務(wù)員、大廳的采購員,兼宿舍的負責(zé)人,事務(wù)繁雜,被迫拒絕了。
無奈之下,只能讓漠北來干,他瑟瑟發(fā)抖地走了上來,書到用時方恨少,對他而言,曾幾何時能想到自己上班會用到拼音,不熟練,時常拼不出常見的字,其他的輸入法更是一竅不通,干著急,遙想在學(xué)校若是老師用戒指在屁股上輕敲幾下或者自己留個心,今天就不至于心虛尷尬。
“不用害怕,收銀不需要拼音,打發(fā)票需要,需要時讓阿姨幫助你打,這樣一會兒就可以教會你,我們都省事?!?p> 林溫雅看了他焦慮的表情,暗暗的笑了。
“誰畏懼了?”
既便不在清純可愛的女孩面前,而是在風(fēng)韻猶存的婦女眼前,展示出窩囊的一面也是夠丟臉面子的,他從容地抖動身體來掩蓋方才的窘相。
“哼!”
“不信???不就是收銀嘛,多大的事。”
“早晨嚇唬你的,其實簡單,電腦開機后,輸入賬號和密碼,電腦老了,速度好慢,開個破機還需要等好大一會?!?p> 從洗手間回來的周曉艷一反常態(tài),一到大廳,就拎起笤帚見到臟的地方就掃掃,現(xiàn)在又開始檢查沙發(fā)和座椅上可有異物,忙個不停。
“終于開機了,把光標(biāo)放在需要開臺的臺號上雙擊兩次,再左擊‘開始’選項會出現(xiàn)一系列選擇的功能,剩下的跟點菜寶的操作一樣。
若是顧客用銀行卡買菜,直接把卡按正確的方向輸入‘POS’機,稍等就會自動出現(xiàn)輸入金額界面,在數(shù)字輸入后,再加入小數(shù)點,然后點后補兩個零,連按‘確定’兩次,繼而讓顧客簽字,我們留下面的一張,就是被印上字的那張發(fā)票。
這是一臺老式機,把紙放在下面,選擇‘增值發(fā)票’,輸入公司名稱和金額……對你比較難得就是個別公司的名字中有的字比較生僻。”
林溫雅一邊說,一邊給他示范操作。
漠北一直點頭,專心致志地學(xué)習(xí),連聲感謝。
“有字不認識,你可以問他們幾個人,客流量多時,阿姨肯定過來幫你,這些都不難操作,就是太瑣碎了,說實話我寧愿當(dāng)服務(wù)員都不想干收銀員。”
“呃!就這些。”
“嗯嗯,我下去當(dāng)服務(wù)員去,這里交給你啦?!?p> 林溫雅感覺如釋重負,離回家的路更近了。
“不行,你得在旁邊站著。倘若你走,我就不學(xué)了。”漠北僵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