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未時…
張龍的審訊結(jié)果還未出來，但是被李谷雨派去典當(dāng)行詢問的皂吏，卻是先一步回來了，直接稟告李谷雨說：“三爺，城內(nèi)的典當(dāng)鋪，前日確有人前去典當(dāng)名畫，而且正是蔡夫人所言的那副吳愷之的真跡，松崖別業(yè)圖！”
“哦？”
這確實是個意外之喜！
李谷雨本是不報太大希望的，讓人去詢問，也只是存著以防萬一的心思，畢竟那偷畫的賊人就算是再蠢，也應(yīng)該知道等到風(fēng)平浪靜后再銷贓，就算是現(xiàn)在銷贓，也不該在本縣銷贓啊…
沒想到這萬一居然還真來了！
那這線索可就又多了一條！
李谷雨先不動聲色的看了白巖一眼，后者神情有些局促不安，目光顯得有些呆滯游離，李谷雨心中冷笑，扭頭問那皂吏說：“名畫現(xiàn)在何處？是哪家典當(dāng)行？典當(dāng)名畫者，又是何人？”
“回三爺話…”
皂吏逐一回答著李谷雨的問題：“那副名畫還在賊人手里，那人一口要價一千五百兩，這么大的數(shù)額，城內(nèi)的典當(dāng)鋪一時間也難以籌措，城內(nèi)的這三家典當(dāng)鋪他都去了，據(jù)典當(dāng)鋪的活計說，前去典當(dāng)?shù)氖且粋€青年男子…
而城西的當(dāng)鋪的管事，接待過那人，據(jù)他說那人是…
他說那人是…”
其實一般縣城，也就一個典當(dāng)鋪子，誰讓桃縣是天下聞名的“旅游景點”呢，這游客一多，圍繞著人展開的行當(dāng)就熱鬧了，不僅僅是茶樓酒肆，煙花柳巷，當(dāng)鋪行當(dāng)同樣也紅火著呢。
看著皂吏吞吞吐吐的樣子，李谷雨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當(dāng)即不快道：“莫賣關(guān)子，他說的那人到底是誰？”
“這個…”
皂吏有些為難，試探說：“三爺，咱可否借一步說話？”
“借一部？”
李谷雨晃了晃腦袋，義正言辭說：“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刑偵辦案，講究的是個正大光明，事無不可對人言！”
“那…那我可說了??？”
眼看李谷雨要發(fā)作，皂吏縮了縮脖子，咬牙說：“那管事的說，他說…他說拿著名畫去典當(dāng)?shù)?，是二爺！?p> “二爺？”
李谷雨一愣。
連尹元禮都眉頭一皺，冷聲問：“陳司鑒？”
這衙門二爺，可不就是陳司鑒嘛！
皂吏搖了搖頭，神色復(fù)雜說：“不是咱二爺，是…是您家二爺…”
“我家二爺…”
李谷雨又愣了下，旋即立刻反應(yīng)過來，便覺得老臉臊紅，熱得發(fā)燙，剛才自己還是什么正大光明，結(jié)果這事情掉頭便扯到自己身上來了，難怪這皂吏剛才吞吞吐吐，想必是念著自己的恩德，想給自己留下余地和顏面…
弄明白因果后，李谷雨怒極反笑：“好哇，沒想到竟然是他，去，去把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給我押過來，如果敢反抗的話，先給我好好抽一頓再說！”
“是…”
皂吏應(yīng)了一聲，帶著幾個人出離了蔡府，直奔桃花巷，嗯，作為李谷雨的手下，大伙對咱二爺還是有些了解的，都知道桃花巷是二爺?shù)牡诙€家嘛，準(zhǔn)確的說是成年之后的家，嗯，故鄉(xiāng)！
看著皂吏等人匆匆離去，李谷雨依舊憤憤難平，他這次算是動了真火了，倒不是為了剛才那小小的尷尬，主要是覺得心里惡心，很惡心，雖然他早就清楚李處暑的為人，但還真就沒想過，他能和偷盜案，人命案扯上關(guān)系！
李谷雨雖然很是膩歪李處暑，但他確實是把李處暑當(dāng)親人的，畢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哪怕是魂穿替代原主，可原身上的血脈親情痕跡是抹殺不了的，他是打心眼里盼著李處暑好的！
他但凡有點人樣，李谷雨還能虧了他？莫說別的，自己手上那些方子，那些鋪子，隨便哪個不能讓他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可現(xiàn)在…
怎么說呢，真的是怒其不爭！
看到李谷雨臉色鐵青，有些難看…
尹元禮忍不住寬慰道：“潤民，為師知道你為人正直，素來嫉惡如仇，然事情還沒有清晰，也無需如此動怒，再退一步說，就算是這名畫被盜和他有關(guān)，只要他把畫還回來，咱們不是還可以商量?！?p> “名義說的是極…”蔡頤也很給李谷雨面子，在一旁幫腔承諾說道，“潤民你暫且放寬心，就算是這畫真是你兄長盜取得，只要他把畫還回來，為師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會為難于他?！?p> 因是有不少下人在，尹元禮二人也不好說的太直白，但言外之意李谷雨聽得分明，不外乎就是“網(wǎng)開一面”“既往不咎”，就算是畫真是李處暑偷的，只要還回來也就是了，不會額外追加責(zé)任。
不是說這二人要徇私枉法…
因為蔡頤是畫的主人，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他是有充分主動權(quán)的，只要他決定不追究李處暑的責(zé)任，那這案子就根本不算案子，人家就說是自己把畫借給別人看的，你總不能強行斷案吧？
“呼…”
聽到兩位老師的安慰，李谷雨長吐了一口濁氣，先是作揖道謝道：“多謝兩位老師的美意，弟子心領(lǐng)了，但是如果這名畫，真的是他偷得，弟子也絕對不會徇私枉法，否則安有顏面掌管桃縣刑律？”
“這…”
聽到李谷雨這么說…
尹元禮和蔡頤，也不好多說。
畢竟這事關(guān)李谷雨的清譽…
而且還是人家的私事！
在和兩位老師交談的時候，李谷雨其實還在分心觀察白巖，發(fā)現(xiàn)在聽到那皂吏的稟告后，神情臉色變得更精彩了，似乎是有些疑惑，有些困惑，仿佛是在詫異那副畫，怎么會出現(xiàn)在李處暑手里一樣…
這倒是讓李谷雨心中有了點底氣。
他倒是想大義滅親，也有那個覺悟和決心！
但能不滅，那肯定還是不滅的好。
畢竟在此時人心中，“長兄如父”的觀念還是比較深的，李處暑雖然多有不堪，那也是李谷雨的兄長，嚇唬嚇唬李處暑還行，要是真把咱二爺給打死，或是發(fā)配流放了，難免也要為人所詬病。
再說了，老太太那也難辦！
現(xiàn)在看出了些端倪…
李谷雨算是松了口氣，卻也誕生了和白巖一樣的困惑：“那副畫，怎么會在我二哥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