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山（1）
無沅不理會他的話，等茶稍涼喝了兩口，慢悠悠道：“師父，你確定還要繼續(xù)趴在窗戶上嗎？人，馬上就要到門口了哦！”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門扉被叩響。銀玄子嚇得一下遠(yuǎn)離了窗戶，慌慌張張的坐到桌邊，腰背挺直，手忙腳亂的倒了杯滾燙的茶水，一口悶下，“咳咳咳！”臉色被茶水漲的通紅。
“大師，你沒事兒吧?！陛榔牌艅偟介T口敲了敲門，便聽到屋內(nèi)傳來抑制不住的咳嗽聲，方才她看到無沅被拉進(jìn)了屋內(nèi)，心中有些擔(dān)憂，就怕大師不歡迎他們而責(zé)怪無沅。
看著師父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無沅忍不住搖頭嘆息，這幅樣子，得什么時候才能追到??？別以為她不知道，自從喝過一回瓊花露酒三番兩次的去偷酒喝的師傅偏偏每次都被發(fā)現(xiàn)，若她看不出端倪，那就真的眼瞎了。
伸手拽著銀玄子的耳朵湊過去低語，“師父，徒兒現(xiàn)在可是在給你機(jī)會，你要好好把握哦！”說完便打開房門，看著眼前滿頭銀絲的婦人淺笑見了禮，回頭給了自家?guī)煾敢粋€你懂得的眼神，施施然的走了。
讀懂自家徒兒的一個眼神，再看著來人，臉?biāo)闶菑氐准t透了，還未等堇婆婆進(jìn)來，就已經(jīng)沒出息的跑了。
立于藥房門前的無沅無耐搖頭，看來追妻之路還很長啊，師父！
一月之后，堇年和堇婆婆也漸漸習(xí)慣了谷中生活。之后，從師父口中得知，堇婆婆單字名秋，堇秋。不過，除了師父時不時的這么喊以外，其余人還是以堇婆婆相稱。
堇年這段時間則會跟著無沅身后認(rèn)識一些簡單的藥材，至于為何不去找銀玄子，他倒是想，可是銀玄子總是圍著堇婆婆轉(zhuǎn)悠，半點不看他一眼。
“堇年，現(xiàn)在，可習(xí)慣谷中的生活了？”正在院中翻曬藥材的堇年聽到聲音，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順著聲源看過去。只見一白衣少年側(cè)身斜躺在院中的月桂樹上，撐起身清冷的看向自己。或許本人并不清楚現(xiàn)在的樣子有多魅惑撩人，堇年雙頰瞬間染上了紅暈，他想若非女子，定為她折了腰，這么想著連連甩開腦袋中不潔的想法，低下頭在藥草上隨意劃拉著。
來到谷中之后，堇年慢慢話也開始多了起來，看著堇年慢慢好轉(zhuǎn)的跡象，堇婆婆就像看到了希望，天曉得，有多久不曾見過這孩子這般隨意開懷的樣子了。
未得少年回答，無沅也不甚在意，光是看著孩子的變化她就知道了。仰面望著蔚藍(lán)的天空，臉上帶了淺淺笑意。
雖然只有一點點，堇年抬頭看她時也確實看見她笑了，那一刻看癡了雙眸，停手忘記去翻筐中的藥草。
他想，世上怕是再無一人能比眼前之人更加勾人心魄了。回眸一瞥哪怕是個男子，恐怕都甘愿獻(xiàn)上靈魂。
堇年的想法無沅不知道，也不會想知道，只是看著遠(yuǎn)方，總會想起從前的事來。
晚間，四人坐在院中吃著晚膳。自堇婆婆搬了進(jìn)來之后，無沅就再也沒去動手做飯了，不是她不想，而是只要她一靠近廚房不等堇婆婆趕人，那個老頭子就第一個跳出來了，阻止她進(jìn)去。
銀玄子打死也不想無沅在再碰廚房里的任何東西。不為其他，是不想讓徒弟去打擾他和堇婆婆之間愉快的相處，而且，最重要的，無沅做的飯，哪怕是最簡單的白粥都難以下咽，說的好聽點是黑暗料理，難聽點就是毒藥，他甚至不清楚為什么簡簡單單的一碗白粥竟然會那么難吃，后來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荼毒了，才多次下山。
一嘛當(dāng)然是去找酒喝，最重要的就是去蹭飯了，在山上多待個幾天，他真怕就這么被她給毒死了。
見師父萬分嫌棄自己，無沅心中也是沮喪不已，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試來試去，這么多年還是如此，后來，有一次，堇婆婆在嘗到她做的飯菜之后，過了許久才勉強將口中的飯菜咽了下去，內(nèi)心也是冷汗連連，看來如此仙氣的人也會有不擅長的事，這樣看來倒多了些煙火氣息，若是無沅連廚藝都精通的話，堇婆婆那才叫沒話說了呢。
看著孩子備受打擊的樣子，昧著良心安慰道：“無沅不必如此沮喪，其實還是有救的”，后來就再也不讓她插手了。
四人吃著晚飯，賞著月光，此時，無沅放下碗筷后，對眾人宣布了一件事，如今堇婆婆二人也在這兒安心住下了，師父也
有人照顧，山下的形勢如今還不明朗，她得借著這個機(jī)會出山了，也是時候該下山了為父親報仇了，目光追向遠(yuǎn)方，似想起了什么。
銀玄子低頭不語的飲著壺中酒，心里卻止不住嘆息，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徒弟了，性情雖好，看著無欲無求的，可就是心思太重了，他也明白心結(jié)未了，怕是也不會在山上久呆，只是他始終放心不下。
銀玄子的一語未發(fā)，一時之間讓周身氣氛有些微妙。
倒是堇年聽無沅說起下山之事，有些想一同下山，如無沅所說，山上歲月雖好，可家仇國恨難平，又怎能安心，遂開口想與無沅一道相伴。
一旁，堇婆婆聽到堇年也想跟著下山，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竹筷，她知道堇年不會在這里在她身邊久待，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是，年僅十歲的孩子，終究還是有些擔(dān)心。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般，堇年將手覆在堇婆婆的手背上，眼中滿是堅定，“婆婆，堇年已經(jīng)不再是過去那個堇年了，不能總是呆在您的羽翼之下?！?p> 聽著錚錚話語，眼前執(zhí)拗的孩子也似乎長大了，不，也許他早就已經(jīng)長大了，只是自己把他保護(hù)的太好了。透過他似乎又像看到那個人一般，一身滿腔熱血無所畏懼。罷了，隨他去吧，雛鳥終究要飛向天際成為雄鷹的不是嗎？
放下碗筷，輕撫那攥緊的拳頭，柔聲道：“不必跟婆婆說這許多，婆婆都懂，跟著公子出去見見世面也好的，總比呆在谷中安穩(wěn)度日強得多，不過，若是累了便回來，婆婆給你做瓊花糕。”
聽得婆婆一番話，堇年早已紅了眼眶，這一路來，婆婆為他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如今在谷中能夠安穩(wěn)的生活，便是最好的了。
堇婆婆起身朝著無沅公子的方向屈膝正要跪下來，這一出乎意料的舉動驚得無沅連忙側(cè)身避讓，這怎么得了，好歹也是長輩，而且還是被師父他老人家放在心尖上的人。此時無沅后背發(fā)涼，已經(jīng)預(yù)料到師父那吃人的眼神了。
“無沅公子，堇年就拜托給您了，老身不求他日后能大富大貴，但求他平安如初。”
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堇婆婆，無奈嘆息，看婆婆一臉你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的架勢，極為認(rèn)真的做了保證，“婆婆放心，堇年我定會保護(hù)好的。”
堇秋這時終于松了口氣，在她心中，無沅功夫不差，又精通醫(yī)理，有他在身邊，她也放心。
而一旁的銀玄子面色已經(jīng)十分不好了。臭丫頭，話不能再說的快點兒嗎，讓堇秋跪了那么久！不知道她膝蓋不好嗎！
自家?guī)煾傅难凵?，無沅怎會不懂，只是有了她的保證，婆婆才放心。
之后三人齊齊坐在桌旁心情頗好的繼續(xù)用晚膳，徒留銀玄子一人在院中對月望天，好不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