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出行正好。
官道上,有一輛驢車,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忽然又有一人,輕輕地落在了車上。
把行囊枕在腦后,將身體緩緩放下,張開雙手雙腳,以最舒服的姿勢舒緩開來后,趙牧瞇起眼睛,無聊地往上看。
盈盈藍(lán)天,飄飄白云。
左邊地云像個大姑娘,俏麗可人,含苞待放,右邊地云像個小媳婦,面容嫵媚,又帶著三分羞澀。
嘿嘿......
“嗯?”
這朵云......
像個鴿子。
爛屁股,不負(fù)責(zé)任,玩了我,卻一走了之的鴿子神!
“哇呀呀呀呀呀?!?p> 又過了一會兒......
“啊,哈。”
“好無聊的說?!?p> 每當(dāng)此時,趙牧都不禁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現(xiàn)下就去東廠呢?
又每當(dāng)此時,一個反對的聲音在心底吶喊道:“什么,你要提前踏入社畜的不歸路嗎,想想你上輩子是怎么太監(jiān)的?!?p> 順理成章地將此事延后,趙牧放松心情,曬著太陽,決定,睡一覺先。
可能一個小時,也可能是一個小時零十幾分鐘。
因為感到肚子的無情抗議,趙牧被迫與周公女兒分離,柔情蜜意,難舍難分,約定下一次鵲橋相見之后,他睜開了惺忪睡眼。
“這是哪里?”
眼前景色變化無方,又似有跡可循,轉(zhuǎn)頭一瞧,趙牧不禁道:“有趣?!?p> 怎么形容呢。
眼前出現(xiàn)的這顆大樹好比一個磨盤,前面一頭驢,后面一頭驢,你追我趕,圍著大樹拉起了磨。
懵比了幾秒鐘后,趙牧一個躍起,凌空虛踏兩步,落在了小青驢前面,總算是阻止了這場圈圈大賽。
望了望小青驢,又看了看拉車的小黑驢,仔細(xì)觀察過后,趙牧輕輕一聲“靠”,對著小黑驢笑罵道:“你這笨驢,做啥不好,非要做舔狗?!?p> “豈不聞,舔狗舔狗,一無所有?!?p> 原來這小青驢,是頭小母驢,拉車的小黑驢,是頭男孩子驢,兩者相遇,它自然會被吸引了。
但一相比較,趙牧不禁搖頭嘆道,唉,沒戲啊。
小青驢四肢修長,屁股翹而有彈性,皮毛光滑泛著光亮,眼睛狹長,耳朵尖尖,漂亮,當(dāng)?shù)梅浅F了膫€字。
可稱得上是驢中西施,賽過貂蟬。
反觀拉車的小黑驢,臟兮兮,毛手毛腳,只會一味追著追逐,卻不觀人家煩得要死。
所以說,舔狗,最終都沒有好下場。
“大叔,我給它牽著,你快些趕路去吧?!?p> “你在跟我說話嗎?”
“是的,快些去吧,哎,對了?!?p> 說罷,他單手張開,包裹寶刀無風(fēng)自動,徑直飛回到了手中,分毫不差,接得十分漂亮,趙牧忍不住激動起來,心中大喜道:“不枉我苦練多日,終于成功拉風(fēng)一回,雖然說觀眾有點少,但是,但是這是邁向穿越人生巔峰的......”
“駕,駕?!?p> 老把式掉轉(zhuǎn)車頭,沿著官道一溜煙地跑了,高來高去的江湖高人,還是敬而遠(yuǎn)之的好。
于是,這一刻,只剩下了一人,一驢,一個尷尬的人,一匹漂亮的小青驢。
“噫,搞什么,什么意思嘛。”
“干嘛跟見了鬼一樣。”
“講道理嘛。”
......
按常理來說,漂亮的東西多是有主的,那么,它的主人的在哪里呢?
趙牧瞅了瞅四周,發(fā)覺南邊草叢有人行走的痕跡,順著過去,不多時,果見一人,但確切地說,是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看樣子昏迷了有段時間了。
見到他第一眼,趙牧心中不禁升起一個疑惑。
“男人騎母驢?”
好像也沒什么不對,拋開疑惑,趙牧仔細(xì)觀察起了地下這人,他年紀(jì)與自己差不多,面相白凈,衣著雖多有破爛,但質(zhì)地上乘,雙手白嫩,顯然沒有干過粗活。
最重要的是,這家伙的臉好像有點印象,面冠如玉,眉清目秀,還頗具文氣。
“嘛耶,都快跟我一樣帥了?!?p> “嗯......”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心虛地家伙環(huán)顧左右,見四下確實無人,又繼續(xù)得意道:“沒有錯,是我更帥一點?!?p> 水袋里還有半袋清水,趙牧拿了出來,澆在地下這人臉上,又伸出手,連打帶拍,可他仍是沒有反應(yīng)。
“我去,好家伙,好臉皮啊?!?p> 摸了摸右手,趙牧第一次對自己麒麟臂產(chǎn)生了疑惑,莫非是長久不用,失去了神效?
文氣少年迷迷糊糊中,感到臉上涼意陣陣,又火辣辣的,漸漸醒轉(zhuǎn)過來,睜開眼,只見天藍(lán)藍(lán),云白白,鳥雀叫得歡。
“我是誰,我在哪里,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p> 迷茫三問,正迷糊時,忽然一張臉出現(xiàn),朗聲道:“老兄,你醒了啊?!?p> 眨了眨眼睛,記憶終于回歸腦海,他急忙起身,說道:“在下......”
話沒說完,人已經(jīng)撲通摔倒在地,這餓了一整日,頭暈眼花的,早就沒了力氣。
小青驢瞧了一眼倒在地下的主人,吃起了好不容易找到的青草。
“老兄,你地腦子沒問題吧。”
面對趙牧關(guān)切的問詢,眼冒金星,四肢無力,好不容易看清眼前人模樣的文氣少年,終于說出了掩藏在心底的那句話:“有,有沒有吃的。”
好大一會兒過去。
吃下三個饅頭,灌了半肚子清水,才勉強(qiáng)緩過來后,見他這副模樣,趙牧不禁好奇問道:“老兄,你怎么會昏迷在此地呢?!?p> 這一問,算是問到了傷心處……
原來他姓季,紹興人,家境尚可,自幼喜歡讀書,不僅愛經(jīng)史子集,更癡迷野記雜文,向來人鬼不分,妖狐不避。
季父覺得這么下去不行,好好一個孩子,不能讀書讀傻了,與其讓坐在家里,不如讓他出門走一趟,看看人間百態(tài),好曉得世上光景非書本可比。
天下間的父母,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但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xué)不知理,萬事萬物就是最好的老師,季父狠下來心來,拿了五十兩銀子,把他趕出了家門,并說道,沒有學(xué)到理的真意就不要回來。
季少游委屈巴巴,又不敢與父爭辯,只好牽了頭小青驢,一步三回頭。
離了家,到了縣城,他忽然又覺得松快起來,沒了父母管教,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五十兩銀子沒出三日,便快要見底了。
實則是因他未經(jīng)世事,從未曉得什么東西是什么價,人家要多少,他便給多少。
到了此番地步,季少游方覺世道艱辛非是說說而已,他本想回家認(rèn)錯,路過一間學(xué)塾時,忽聞:“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頓覺吾生于世,當(dāng)自強(qiáng)不息,季少游既已離家,必要尋何為仁何為義何為理,不得吾道,誓不歸家。
于是,這位季兄又反身離開,牽著小青驢,一路往北,不日前,到了開封一帶。
一路走來,可是大長見識,雖仍是辛苦,卻覺心中滿足,仿若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但心中飽滿,解決不了兜里空空,沒有幾兩銀子,季少游只能跑到了一處荒廢院子中借宿,哪曾想,竟遇見了恐怖的事情。
“唉,差點丟了性命?!?p> “等等。”
“難不成,你就是那個大叫鬼啊,然后丟了包袱奪命狂奔的二百五?”
......
自打丟了包袱,季少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他想過冒險回去拿,一來實在害怕,二來,包袱里也就剩下兩個饅頭和一點點錢了。
趙牧臉色一紅,心說:“你回來也沒用了?!?p> 當(dāng)下雖是窮困潦倒,季少游仍不氣餒,更想起《易經(jīng)》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qiáng)不息,遂替人抄抄寫寫,或是寫信,勉力維持了生活。
到了不日期,他剛替一位先生寫好了信,忽有一位老者前來,說是想請他寫一封信并親自送給自己的女兒。
季少游還沒曾接到過這般活計,但老者誠懇相求,自也不好推脫。
老者所說的地方,是陳留近郊的一處宅院,他尋了許久,直到天黑,才勉強(qiáng)尋到,上前瞧了瞧門,過了多時,才有一個嬌滴滴地聲音問道:“是誰呀?!?p> “我當(dāng)時便想,天色已黑,貿(mào)然闖入,多是不便,咱們讀書學(xué)禮,自然不能少了禮數(shù),我就答,還請寬恕則個,小生遠(yuǎn)道而來,只因……”
聽到這里,趙牧已經(jīng)頭大了,心說:“老兄,這人還沒出來,你咬文嚼字一大堆有什么用啊。”
果不其然,季少游接下來的敘述中,他剛說了一半,一位姑娘便走了出來,打量了他幾眼,笑著說道:“呦,好俊俏的小郎君啊,半夜過來找姐姐,想干什么啊?!?p> 于是,他只好從來再來,“還請寬恕則個……”
“停停停,我頭都要裂開了,簡略點,撿重點說?!?p> “哦,小生……”
“我倒!”
趙牧簡直想一頭撞死……
總之季少游嗚哩哇啦,說完一大堆話以后,這位姑娘便請他進(jìn)去,當(dāng)時他已多半日未進(jìn)水米,心想著這家府里若是能有半碗粥飯,幾塊咸菜填補(bǔ)一下多好。
未曾想,姑娘卻似讀得他內(nèi)心想法一般,請了他月余來最為飽足的一餐飯。
季少游心中著實感激,便說道日后定會報答,那位姑娘卻順著說道:“小女子不通詩文,有幸碰到先生,想請教幾日,還望先生成全?!?p> 于是他又逗留了數(shù)天,二人先是在小院,后又進(jìn)了里屋,又進(jìn)了閨房,等等,閨房!
“呸,下流?!?p> “趙兄且住,非是我下流,是她拉著我的手?!?p> “……”
季少游當(dāng)時跟現(xiàn)在一樣一臉懵逼,手都不知該往哪里放,他事后想來,手當(dāng)時被抓著,也就沒處放。
趙牧聽過,又問了一個他馬上就覺得多余的問題,拉手不應(yīng)該拉一只嗎,原來是進(jìn)了閨房,他另一只手,也被姑娘拉的緊緊的。
二人正面相對,她忽然貼近了說道:“好弟弟,姐姐瞧你見歡喜的很,今天晚上,讓你嘗嘗夫子都沒嘗過的好饅頭。”
趙牧疑惑地:“嗯?饅頭?”
季少游以為他與當(dāng)時的自己一樣疑惑,便隨口說了句是啊。
那時他想得是:“夫子定沒有嘗過饅頭,因為諸葛孔明幾百年后才會出生呢,這位姐姐說得不對,我得幫她指正指正。”
“小生以為……”
季少游剛開了口,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只見面前的姑娘忽然拉著自己的手,摸上了......
“噗……”
鼻腔嘴巴全是水,嗆得趙牧差點沒緩過來,心中只有一句:“天吶,這么刺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