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醫(yī)前腳剛走,景元帝就來了,還帶了一眾后宮妃嬪。片刻間,朝凰宮里里外外擠了這許多人。
阿笙自打聽了傳旨太監(jiān)一聲聲的:“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德貴妃娘娘駕到,慧貴妃娘娘駕到……”就已經(jīng)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這短短的十三年里阿笙見過最大的“官”約摸就是御膳房里的掌事春喜公公了,一下子大宛朝最尊貴的人都來了,阿笙既震撼又惶恐,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冷汗,又怕被認出是冒牌貨,眼一閉,干脆裝死算了。
阿笙的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可奈何景元帝十分的不配合。
他喝斷還在報人名的傳旨太監(jiān),又對著烏央央跟著的大小妃嬪道:“朕和皇后同去,你們?nèi)颂嗔耍驍_凰兒休息,就在殿外等候。”就領著皇后進來了。
阿笙聽著門口輕輕的開門聲,偷摸地眼睛瞇了一條縫兒,隱約看到寬大的丹鳳朝陽大屏風后走出來兩個人,又趕緊閉嚴實了。
景元帝進了這門就皺了個眉頭,德陽公主李姝凰是他最小的女兒,也是他最愛的女子所生,自是榮寵非凡,闔宮上下莫不敢得罪,這次卻吃了這么大的虧,那些人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這個女兒自小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別的子女只敢遠遠的行禮請安,呵斥幾句就跪下惶恐認錯,可這丫頭從來不怕他,不恭維他,只調(diào)皮地說:“父皇,你要多休息,要多笑笑,不然老的太快,母妃回來嫌棄你了怎么辦?”膽子大了還敢合了正在批閱的奏折拉了他一邊走一邊教訓:“爹啊,你不要命了,都什么時辰了,快去歇息了,聽點話吧,老頭!”
景元帝想到這些,眼眶就有點濕,這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蠟黃,一身的重傷,乍一看身形消瘦的很,手腕子細了一大圈,躺在云錦被里就像風一吹就沒了的紙片,看的人心疼,這哪還有半點往日里活潑機靈的樣子?!也不知道那個沈二到底哪里好,值得這丫頭連爹娘都不要了,拼了命去護著,這個臭丫頭呀……
景元帝這會兒正坐在床邊的腳凳上,拿手撐了頭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什么。
沈皇后進了門就跟在皇上身邊,皇上不出聲,她也聰明的沒有說話,見皇上一副憂思傷心的模樣,才小聲寬慰道:“皇上,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太醫(yī)院已在全力救治,相信不日就會醒了?!?p> 景元帝視線掃了皇后一眼,哼了一聲,:“宣太醫(yī)張中正來見朕?!?p> 沈皇后稱是,出門領了一人進來。
張?zhí)t(yī)年紀有些大了,一進來就匍匐在地:“皇上,微臣在?!?p> “哼,我兒昏迷數(shù)日,為何遲遲不醒,合太醫(yī)院三百余人竟無一人有本事治我兒嗎?”天子一怒,尸橫遍野。
頭頂傳來天子磅礴的怒氣,張?zhí)t(yī)不敢遲疑忙道:“皇上息怒,微臣容稟,公主外傷易治,可雙腿筋脈已斷,臣等不才,不能貿(mào)然行事啊。”
景元帝聽了這話,心口一沉,厲聲道:“怎么,偌大一個太醫(yī)院竟都是擺設,若今日公主不醒,爾等就不必再回家了!”
“微臣無能,請皇上賜罪……”整齊劃一的撲通聲,合著告罪的聲音,是殿內(nèi)外的太醫(yī)全跪下了。
“來人,拖下去……”
“父……父皇?”
皇帝正要讓人把這些煩人的太醫(yī)拖走,就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回頭一看,床上的丫頭睜開了眼正滿含熱淚的看著自己。
心里一喜,忙奔了過去,伸了手又不敢亂碰,縮著手激動的說:“凰兒,你醒了,太好了!爹快嚇死了,你不知道啊,爹爹這半個月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怕你這丫頭狠心就這么走了。”
阿笙聽著一行熱淚猝不及防的流了下來,剛才心里一急,怕皇上真的遷怒太醫(yī)們再把他們給殺了,不敢再裝睡了。
這時看著眼前的皇上,一身明黃繁瑣的龍袍穿在身上,頭頂簪著龍形金簪,顯然是下了早朝就匆匆來了這里,可見德陽公主多受寵愛,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深切的疼愛,在這天家尤為珍貴,心里也沒那么害怕了,反而鼻子一酸,哭了出來,好像這本就是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關懷。
“凰兒莫哭,爹爹在這呢,誰欺負你爹爹都給你報仇了,那個沈二你要實在喜歡,爹把他賜給你好不好?”景元帝站在床邊彎著腰討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