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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何年可照人

十二、“歲月神偷”

江月何年可照人 一樽風(fēng)月 3405 2019-11-14 22:17:12

  夏蟬并沒有讓七月要陳嘉毅的票,宗澤畫展的票早就寄來了,不過這幾天事情太多給忙忘了。

  七月拒絕了陳嘉毅還覺得有一些不好意思,陳嘉毅收到后回七月:

  “沒關(guān)系,那我們畫展見。”

  當(dāng)七月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竟然升騰出了一點點對陳嘉毅的期待時,是在宗澤畫展的門口,夏蟬問她:“在找誰呢?!?p>  夏七月被下一跳,赧然搖頭,夏蟬有些奇怪的看她兩眼,湊她耳邊說:“你最近有點兒不太對勁?!?p>  七月別來臉,挽上夏蟬,急匆匆道:“哪里有啊,快進去吧,一會兒人宗先生都走了?!?p>  “說起來,你還要叫宗先生師祖呢?!毕南s饒有興味的打量略顯慌張的七月,順從的轉(zhuǎn)了話題,“我的老師是他的學(xué)生,你呢,又是我教的,你呢,怎么也能算他的曾學(xué)生吧?!?p>  七月還從來沒有聽夏蟬說過她的老師,有點好奇,接著話茬道:“都沒聽過你講你的老師呢。”

  按照夏蟬的性格,她對許久不見的高中老師都上心至此,是萬萬不可能七年都沒有提過她的老師的。

  但七月確實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一度她還以為夏蟬天賦異稟,自學(xué)成才。

  夏蟬沒有回答,但七月扭頭看她,覺得她的眉眼的神情有一瞬間變得很復(fù)雜,但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她默默牽著七月進場,熟練的跟各路人士打招呼、交談,但七月總覺得夏蟬有重重的心事把她框進網(wǎng)里,連笑容都看不真切。

  夏七月覺得社交沒趣,就去看畫。宗澤近幾年重心轉(zhuǎn)移到了教書上,不像以前那么高產(chǎn)了,及時這次畫展有三分之二都是以前展出過的畫,但宗澤的畫是出了名的耐看,經(jīng)得起反復(fù)琢磨。

  夏七月最喜歡宗澤畫的《百鳥朝鳳》,第一眼見的時候就愛上了。他所運用的所有顏色都是自己創(chuàng)新配出來的,場面盛大,想象力精妙,筆觸極其細(xì)膩。

  要不是宗澤不賣,她傾家蕩產(chǎn)也要把畫買下來。

  這是《百鳥朝鳳》第二次展出,她俯下身來仔細(xì)看,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細(xì)節(jié)。

  在鳳凰斑斕的尾羽中,有一個精巧的藏在里面的署名。她認(rèn)真的分辨里面變形了的名字。

  宗——澤,還有一個人名。

  她只能辨別出來子字,后面應(yīng)該是一個“義”吧。

  “這幅畫是宗先生和他的學(xué)生蕭子義用了兩年的時間共同創(chuàng)作的,當(dāng)時拿了很多獎,到現(xiàn)在也是教科書式的色彩運用。在美術(shù)系上學(xué)的學(xué)生基本上都分析過這副畫。有人評價說,宗先生最擅長的是用最細(xì)的筆觸做最宏大的畫。”

  一個黑影籠罩在七月的頭頂,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七月嚇一跳,扭身后發(fā)現(xiàn)自己退無可退,忙往旁邊走兩步。

  抬眼就看到了陳嘉毅含笑的眼。

  他今天穿的很休閑,可休閑襯衫加熨帖的長褲,以及手腕上的勞力士腕表,無一不矜貴。

  七月緩了口氣,她今天穿得是前幾天逛街買的復(fù)古風(fēng)連衣裙,收腰設(shè)計,裙擺很長,領(lǐng)口處還有細(xì)絲帶系的蝴蝶結(jié)。頭發(fā)被夏蟬從頭頂開始夾出了羊毛卷,像是從老電影里面走出來的港風(fēng)美人。

  陳嘉毅知道七月漂亮,到?jīng)]想到夏七月可以給他這種驚艷。

  果然,年輕的人有一百種可能性。

  七月手在后面悄悄的捏住裙擺,看到陳嘉毅的那一刻嘴角不自覺的向上翹了起來,她問:“陳先生還懂畫?”

  “上大學(xué)的時候選修過藝術(shù)類的課。”陳嘉毅道,“這幅畫我們上課還賞析過。不過在你們專業(yè)人士面前就有些班門弄斧了吧。”

  七月?lián)u頭,很認(rèn)真道:“她覺得現(xiàn)在有些尷尬,但她也不知道說點啥,眼光越過陳嘉毅去找夏蟬,然后看到夏蟬在一個男人身邊。

  那個人……好像是林崢吧。

  林嘉毅順著七月的目光看過去,忽然一笑,他攔住準(zhǔn)備叫夏蟬的七月,說:“他們有些事情要說,給他們點空間吧。”

  說完,他低頭看七月的眼睛,道:“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畫?”

  七月好像被吸進了那雙深邃漆黑的眼里的溫柔中了,她一個激靈回神過來,身邊男人侵略性的氣息太強,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又往后退兩步,垂著頭小聲道:“嗯?!?p>  然后就跟在陳嘉毅身后,保持一步多的距離,像一條好看的小尾巴。

  陳嘉毅心不自覺的軟了下來,他余光看著那一頭卷毛,有些后悔怎么能早點遇到這個女孩。

  他覺得自己前30多年好像白活了。從這一刻開始他的生命才有味道。

  七月一開始還跟陳嘉毅保持著固定的距離,可是慢慢的她發(fā)現(xiàn)陳嘉毅的藝術(shù)修養(yǎng)超乎她想象的高,跟陳嘉毅聊藝術(shù)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情。

  你無論說什么,他都能恰到好處的接下去。有時候的評論還新穎又犀利。

  然后距離界限就沒有了,她現(xiàn)在在陳嘉毅的旁邊,抬頭就能看到他的臉,臉眼角的笑紋都看得清。

  她不經(jīng)意間抬頭,鼻腔中灌入他凜冽的氣息。

  七月瞬間驚出一身冷汗,耳膜已經(jīng)開始震動,腦海里面又隱隱響起了她熟悉又厭惡的轟鳴聲。

  她往后退幾步,拉開距離,扭頭去看畫。陳嘉毅看著她起伏不定的胸口,眼神向下沉,腦海中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想法,等待他的鑒別。

  陳嘉毅沉聲道:“怎么了?”

  七月垂頭,呼出一口濁氣,搖頭:“沒事,對不起,我……沒辦法和別人靠的太近?!?p>  七月不欲多說,她捏著裙擺向陳嘉毅小幅度探了探身子,小聲道:“今天跟您相處得很開心,我……有點事情,先走了?!?p>  七月逃似的離開,找到夏蟬,夏蟬依舊跟著林崢站在一起,滿眼煩躁。

  這林崢30多歲了還很快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夏蟬一口氣堵在心里面不上不下,憋屈得很。

  看到七月來,夏蟬眼睛一亮,嗔道:“去哪里了,這么久?!?p>  七月微微抿唇,搖頭,拽著夏蟬的胳膊也不說話。

  夏蟬道:“我?guī)闳ヒ娮谙壬?,他老人家一直念叨著要見你?!?p>  七月高興起來,見夏蟬扭過頭,語氣不是很好的問:“你可以走了吧?”

  林崢咳一聲,背著手在后面嘟囔:“跟你去也不是不可以?!?p>  夏蟬理都不理他,拉著七月就走,她現(xiàn)在連白眼都懶得翻,心里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而她甚至都搞不清楚這種無力感是來源于趕都趕不走的聲音還是來自于她清楚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林崢。

  哎,算了,能拖到什么時候就到什么時候吧。

  夏蟬心里想著,帶著七月上樓去找宗澤。

  老爺子已經(jīng)80多歲了,但還精神矍鑠的。他一生無兒無女,甚至都沒有結(jié)婚,一心撲在繪畫事業(yè)上,不僅僅他才華橫溢,他還教出了很多知名畫家,因此更加德高望重。

  夏蟬敲門進屋,捻熟道:“老師,人我給您帶來了,您可別再催了?!?p>  七月拘謹(jǐn)?shù)南蜃跐删瞎?,雖然異性仍然讓她有一些抵觸,但是也抵不住見到活的人生目標(biāo)的激動。七月眼睛里面都快泛出了淚花,臉漲得通紅,她覺得一次鞠躬不夠,又猛地再鞠了一次,邊彎腰邊說:“宗大師好!”

  宗澤被七月的反應(yīng)逗笑了,他趕緊擺擺手,叫七月起來,然后讓一個年齡看起來跟七月差不多大的人招呼夏蟬和七月入座。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具,對夏蟬說道:“這么多年,還是你泡的茶最有味道,和你老師之前泡的感覺一模一樣?!?p>  夏蟬眼眸暗了暗,她隨即笑道:“我只學(xué)了個皮毛呢,您要是不嫌棄我今兒再給您泡上幾壺。”

  宗澤笑著應(yīng)好,然后指著在一旁乖乖坐著的小姑娘,給夏蟬他們介紹:“這是我新收的學(xué)生,叫張文文,挺有靈氣的一個小姑娘。文文,這兩個人都是你的師姐,你可要好好和她們學(xué)習(xí)?!?p>  “您可別這么說,要真排資論輩來說我還比她小一輩呢?!毕南s打去道,“七月進圈也沒多長時間,要學(xué)習(xí)的地方還多著呢?!?p>  宗澤接過夏蟬的茶,瞇著眼嘆了口氣,道:“你老謙虛,這點你可沒你老師好。”

  說罷又搖搖頭:“可惜啊——”

  最后一聲嘆息拖得老長,在場的兩個小輩聽得一頭霧水,只有夏蟬心里面跟明鏡似的,知道他在惋惜什么。

  蕭子義是他最喜歡的學(xué)生,但當(dāng)他們倆一起完成了《百鳥朝鳳》那幅畫之后,蕭子義跟被洗腦了一樣非得要進商圈去跟他的同學(xué)做生意,后來錢沒賺到,還欠了一肚子債,被人設(shè)計到牢里面去了。

  氣得那幾年宗澤見到夏蟬就要罵蕭子義,頭發(fā)都白了兩根。

  夏蟬笑道:“個人有個人的活法,他非要去做的事情誰都攔不住他,您也別替他可惜。我看著這小姑娘挺好,好好培養(yǎng)說不定日后水準(zhǔn)比蕭子義強多了?!?p>  張文文聽到她的名字之后向夏蟬大方一笑,她脆生生的說:“謝謝師姐。”

  宗澤連聲應(yīng)道:“也對、也對?!彼Σ[瞇的看著七月,一掃前面有些還念的神色:“七月這丫頭也很好,我看過你的好多畫,一開始還不信是一個不到二十的小姑娘畫的呢?!?p>  “夏蟬,你從哪里撿到的這個寶貝?!?p>  夏蟬神神秘秘的說:“可能是上天給我的寶貝?!?p>  宗澤又拉著夏蟬絮絮叨叨講了半天,他總對有天賦又努力的人格外上心,性格上有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從小到老都是出了名的直腸子。

  夏蟬泡完茶靠在椅背上看這祖孫二人,有一種時空交錯的恍然感。像是兩個世紀(jì)的人在遙遙相望。

  她上一次有這個感覺還是看著蕭子義和宗澤談?wù)摗栋嬴B朝鳳》的時候。

  時間果真是世界上最絕情的、也是最溫情的。

  正想著,夏蟬的視線落在被冷落的張文文攥起的手上。注意到了夏蟬看過來,她不慌不忙的放開手,向夏蟬坦然一笑。

  夏蟬又看了眼對著宗澤傻笑的夏七月,心里微微嘆氣。

  什么時候夏七月能有人家這小姑娘半分功力,她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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