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安城,陳瑜在路上借宿了一間農(nóng)家,為他開門的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漢子,皮膚黝黑,言談舉止間都透著大唐人的熱情好客。
主人家家中有一妻一女,還有個未滿三歲的兒子,三人就快把床上塞滿了,陳瑜便主動提出打地鋪。漢子聞言猶豫了片刻,但看到自己酣睡的兒子,還是應(yīng)承下來,給陳瑜在地上鋪了草席。
好在是陽春三月的天,席地而睡并沒有什么不舒服的,陳瑜第二日一早起來,松了松筋骨,在桌上放了十文錢,便準(zhǔn)備繼續(xù)趕路。漢子在他牽馬的時候跑過來,往他懷里塞了兩個饅頭,說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也好路上充饑。
就這樣一連走了四五天,若是入夜以后停在鄉(xiāng)間,陳瑜厚著臉皮去住宿;要是能趕到附近的城內(nèi),就去住客棧,吃得最多的東西是胡餅炊餅和水盆羊肉,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時代,豬肉還未成為人們的主要肉食,無論是有錢沒錢,大家吃的都是羊肉。矮山之上,漫山遍野都是放養(yǎng)的山羊,也算是大唐獨有的風(fēng)土人情。
陳瑜一路走來,一邊打探關(guān)于李白的消息,可惜都沒有音訊。直到第六夜,他來到一處村莊之中借宿,這村里正熱情的接待了他,并為他備下了豐盛的飯食,飯桌之上,陳瑜問起李白,里正激動的站起身:“公子年紀(jì)輕輕,竟與李太白相識?”
陳瑜連忙解釋:“我與他并不相識,但卻深交久矣,前些日子赴京趕考,正巧聽聞李太白從京城離開,去往睢陽郡游歷,我便賣詩換錢,買了一匹胡馬,跟在后面追他,只為見識一下太白兄之風(fēng)采。”
“哈哈。”里正撫著胡須大笑,“實不相瞞,這李太白前日還在我村內(nèi)留宿,與我村中塾師飲酒作樂,漫談古今?!?p> “這么說起來,我只慢他兩日腳程?”陳瑜訝異道,本來他還以為,少說得再花個四五天,說不定到了睢陽郡內(nèi)才能尋到李白蹤跡。
“是也?!?p> 里正笑道。
“離此處最近的城,是什么城?”
“卻是雍丘?!崩镎氐?,“一直往東,兩日腳程,雍丘再走兩日,便是睢陽郡了。此刻李太白,估計正好走到雍丘城中?!?p> “甚好!”
陳瑜站起身,作勢要走。
里正連忙拉?。骸按巳ビ呵?,路過一山林,林內(nèi)有大蟲出沒,可使不得夜間趕路!”
陳瑜一愣,通讀水滸傳的他自然知道,大蟲便是老虎的古稱。生態(tài)環(huán)境太好也不方便啊,這趕路都容易遇上攔路虎。
“安心住上一夜,你明日快馬加鞭去追,也能追到?!?p> 見他不說話,里正又勸道。
“好?!?p> 陳瑜雖然上過自由搏擊的訓(xùn)練課,但自知比不上武松,更何況他靈魂附身的這具身體,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別說老虎了,遇到只兇點的狗估計都打不贏。
當(dāng)慫則慫,畢竟他的靈魂現(xiàn)在可是與書生的身體綁定了的,一損俱損,要是害死了書生,就算他靈魂僥幸能跑,心頭也過意不去。
聽了里正的勸,他老老實實在村中住下,待到第二天天大亮,才從村子離開,繼續(xù)趕路。
由于知道李白就在前方不遠,也顧不得心疼胯下胡馬,一路鞭打著全速向前,一直到胡馬實在跑不動了,才下來牽馬步行。
兩日的行程讓他用一日便走完了,到了黃昏時分,正巧來到那雍丘城內(nèi),剛進城門,便聽得兩個守門衙役在交談。
“老黑,聽說了嗎,那李太白昨夜在亨咸酒肆飲酒大醉,拔劍傷人,被林縣令給抓起來了!”
“你可知他傷的是誰?”
“誰?”
“傷的就是那縣令公子?。‰m說是個從七品下的小官,但人林縣令在這雍丘城可就是最大的官啊,他李太白就算從京城來又如何,就算有幸面見過圣人又如何?還不是被賜金遣返的破落戶!竟招惹到縣令頭上,千不該,萬不該,只活該!”
“此事到底為何,你老黑消息靈通,給小弟講講?”
“其實沒什么好說的?!崩虾谀四ū亲?,“那李白昨夜飲酒作詩,應(yīng)酒肆老板所求,寫在酒肆墻上,卻說好端端一樁事,正巧被林家公子撞見了,你也知道這林文浩雖然讀過幾天書,但卻胸?zé)o點墨,連縣試都過不了,整日仗著他家老子威風(fēng),在這雍丘城內(nèi)作威作福。他撞見李白題詩,卻不認(rèn)得李白其人,走上前去便對著那詩句一通指點,李白何其驕傲之人,在他眼中,林文浩之言如瘋狗亂吠,二者互罵,不多時便動手打了起來?!?p> “林文浩難道出門不帶家仆?那李白打得過?”
“打不過?老弟你怕是有所不知,李白不僅詩酒盛名于天下,劍術(shù)亦是一絕,只不過三招,就把那林文浩家仆挑翻在地!”
陳瑜牽馬站在一旁默默聽著,忽然被那老黑發(fā)現(xiàn),立刻瞪著眼罵道:“去去去,你個書生在這湊什么熱鬧?”
他立馬笑道:“您這口才著實了得,我剛剛差點以為是在茶館聽說書了。”
“哈哈哈?!钡昧诉@么一句夸,老黑顯然十分受用,連連點頭的笑道,“讀書人還是會說話?!?p> “不知雍丘縣衙,該往哪走?”陳瑜乘機發(fā)問。
“縣衙?”老黑臉一橫,“你去縣衙干嘛?”
“我與那李太白相識?!?p> “從哪來?”
“長安?!?p> 一聽這話,老黑心里直嘀咕,“這么快救兵就來了?不應(yīng)該啊!要不要趕緊去通知縣令一聲?”
“你要去縣衙作甚,先回答之前的問題!”
見老黑突然不說話,另一個衙役立馬接話問詢。
陳瑜忽生一計,直接答道:“要去找縣令大人,本來我是要來找李太白的,但聽你們說,李太白被縣令拿了?!?p> “奉何人之命?”
陳瑜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微笑:“此事只與縣令大人說。”
“這……”
倆個衙役心頭大駭,只知京城來的讀書人都不好惹,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攀上過什么高枝!
“你隨我來,我領(lǐng)你去縣衙!”
老黑當(dāng)機立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