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集團隨便一個實習的律師她都惹不起,更何況是整個律師團?
姚曼筠的精神損失費、名譽損失費,告到她傾家蕩產、究其一生來償還,也不一定賠得起。
而且,如果唐曉靜吃了官司,家里才出了錢給她讀的研究生,又有什么意義?
她會一輩子抬不起頭,她從小到大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是的,這世界從來就不公平,姚曼筠這樣的出身,只要伸一根小指頭,要碾死她,就跟踩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那天姚曼筠對著鏡頭說過一定奉陪到底,“那個在帖子里顛倒黑白的人,我會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當時姚曼筠強大自信而又犀利的臉孔,和眼前的姚曼筠重疊在了一起。
唐曉靜的家庭情況不過是尋常人家,雖然她不缺錢,從小環(huán)境也算優(yōu)渥,但是跟姚曼筠這種集團千金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
先前是什么力量讓她這樣蚍蜉撼樹?
無非是愚蠢的嫉妒讓她自不量力罷了。
想到這里,她跪了下來,抱住了姚曼筠的大腿,悔恨交加,涕淚直流。
“姚曼筠,對不起!求你!求你不要告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這次,不是裝可憐,而是真的驚慌了。
甚至連自己垂著頭,站在法院被告席上聽后宣判悔不當初的樣子,身后是家人惋惜痛心看著她卻無可奈何的光景,都已經清晰浮現在眼前了。
她早該慶清醒的!
姚曼筠低頭看著她,似笑非笑,“你不覺得這樣光天化日跪下來,好像也不太合適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其實她并不在意。
她和許天是兩個極端。
姚曼筠含著金湯匙出身,從小就跟著父親姚建成出入各種宴會飯局,見識了商界爾虞我詐勾心斗角;許天無父無母,從記事起就嘗遍世間人情冷暖。
但他們相信世界上仍有溫情。
嚴格來說,他們都一樣地懂得人心險惡,卻仍舊相信著那黑暗的另一端還有光明。
于是,茫茫人海中,他們相遇,一個眼神就可以找到彼此。
因為心中向陽,所以無懼風霜。
姚曼筠從不在乎別人怎么看自己,驕傲也好,任性也好;
就如同許天從來不關心別人的目光,敬佩也罷,輕視也罷。
他們只在意真正在乎的人的看法。
不過唐曉靜還是很快站起來了,她理解不到這一層思想,她只是很惶恐——在認清了現實之后。
“我只要一個條件,你做到了,我也不為難你,姚氏集團不會跟你一個學生過不去?!币β薜卣f著,那一張被石羊村的太陽曬黑了幾個色號的精致五官透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深邃。
與許天那種令人看不透的沉靜深遠竟有幾分相似。
“你說、你說……”唐曉靜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姚曼筠,哪怕是姚曼筠現在要自己磕幾個響頭,她也會立刻照做。
姚曼筠看了許天一眼,“我記得你說過,青峰省貧瘠程度比石羊村那邊,也是不遑多讓?”
許天點點頭,“是,省會安城還可以,尤其是這兩年發(fā)展得夠快,但是周邊城市就相去甚遠了。”
姚曼筠點點頭,又看了唐曉靜一眼,若有所思道,“你去青峰省支教半年怎么樣?如果你堅持下來,做出了成績,我不會再為難你?!?p> “去那么遠的地方支教?”唐曉靜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她可沒有這個打算,讀研后她是打算直接出去工作的,半年支教時間說長不長,但要做出成績,一定會耽誤學業(yè),而且她如果不做教育業(yè)相關工作,支教的經歷對她來說根本沒有什么價值。
姚曼筠笑得有幾分甜,“機會我給過你了,你自己選吧?!?p> 唐曉靜抬頭看著她,眼里一陣不甘,但是很快,她接受了現實。
“我明白了,明天我就會去申請支教,不,等下我就去打電話找李老師?!彼桓实仉x開,回頭看了一眼許天和姚曼筠,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隨后轉身離去。
許姚二人看著唐曉靜的背影,殊不知黃雀在后,還有見兩人許久未歸來找的黨衛(wèi)華。
老爺子全程站在吃瓜觀眾席上看完了三人的這場爭吵——或許用爭吵不太恰當,因為事實上這是姚曼筠對唐曉靜單方面展開了血虐,而許天則用鋼鐵直男的態(tài)度為她開了一個小小的buff。
黨衛(wèi)華原本覺得姚曼筠性格爛漫,但是剛剛看她逼著唐曉靜去支教,甚至對她的下跪也不為所動,又覺得這孩子心性實在一般,報復心太重,不夠大度,未免有些可惜。
雖然那個叫唐曉靜的孩子也是咎由自取,但未免姚曼筠也有失風度了。
跟許天的沉靜大氣和以德服人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小節(jié)。
老人家搖搖頭,離開了。
正因如此,他錯過了后面許天和姚曼筠之間的對話。
看著唐曉靜離開,許天轉過身面對面看著姚曼筠,淡淡問道,“曼筠,你其實根本沒打算告她,對不對?”
他的語氣里有一絲幾不可聞的責備,但更多的是難以掩蓋的喜歡和疼惜,“你啊,總是這樣……”
姚曼筠眉心一動,眼睛流出一絲感動,抱住了許天,“你總是很懂我,許天。”
“姚氏集團的IT部門又不是等閑之輩,難道還差不出當初那個帖子的發(fā)布人IP地址嗎?隨便寫個代碼黑進對應的地址,就能知道她所有的信息了,如果真的要起訴她,早就可以這么做了。你故意要我配合你演這場戲,就是要逼著她去支教,對不對?”許天捧著姚曼筠的臉,語氣里透著些隱隱的心痛,“姚曼筠,你總是這樣,把自己弄得像個惡人?!?p> 姚曼筠輕笑,再次鉆入許天的懷里,“至少我喜歡的人懂我的真實目的,支教扶貧是你的夢想,我去石羊村這半年學到了很多東西,唐曉靜……應該也能學到不少吧。只不過——”
她在許天的胸膛前蹭了蹭,有些狡黠道,“石羊村有你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