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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春秋

第十九章:決勝于千里之外

大河春秋 沅昊 2234 2019-11-14 11:00:00

  “伴伴!”在美貌侍女的攙扶下,唐休從軟塌中坐直了身子,雙手撫面,使勁揉搓道:“那姜牧,你確定他是舊齊遺孤?”

  一宿沒睡,薛灼在親自送走了公孫恪與酒鬼之后,急急趕回了將軍府,不出其所料,唐休整夜都待在閣樓花廳內等他。

  雖然上了年紀,但老宦官依然打起精神坐到了唐休的下首,等隨侍十七很是機敏的為二人端來了早餐,新的一天,便從這場君臣奏對開始。

  “三十年前,蘊塵司代天子巡視列國,于燕趙相交處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舊齊太子姜沂的下落,齊王得鎬京恩準,使大將田冶領兵擊之……”一邊小口喝著稀粥,薛灼眼帶血絲,一邊抬頭朝唐休笑道:“生死關頭,恩師令微臣從齊兵的圍殺中救出了姜沂的兒子,也就是姜牧!”

  “蘊塵司和齊王最后沒找你的麻煩?”

  “公子??!”薛灼嘆了口氣,輕輕放下了陶碗,緩緩道:“當時微臣蒙著面呢,再說了,昆侖山想讓姜牧活著,怕是連天子都不會拒絕吧,何況蘊塵司與齊王?在恩師面前,他們就是個屁!”

  “可問題是,你家公子我啊,現(xiàn)在連屁都不如!”懨懨揮手拒絕了美貌侍女遞到自己嘴邊盛滿了清粥的木勺,唐休苦笑道:“公孫恪讓我去北境,三年啊,萬一拿不下寧州,這又如何是好?”

  “唉!”接過了小十七遞來的手帕,薛灼滿是疲憊的擦了擦嘴道:“公子有何想法,不如再與微臣說道說道!”

  “西寧廣袤,冠絕九州,若能收入囊中,吾自求之不得!”咬了咬嘴唇,唐休瞇著眼睛道:“可是我這一走,怕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回到郢都了……”

  “先前微臣也提出過這樣的疑問……”

  “公孫恪怎么說?”

  “公子離開以后,昭將軍也不可能常年留守丹陽,如此,國中再無能堪當大任之武將,剩下那些草包少爺們,哪里會是尉遲通的對手,不用我們指使,尉遲通便會抓住機會挑動邊釁,此消彼長,人們自然會看到公子對楚國來說到底有多重要!”薛灼再次抄起桌上的竹梜,小口吃著腌菜道:“但凡天下有變,大楚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那時候,盤郢諸公定會請公子回國主持大局,扶大廈于將傾,挽狂瀾之即倒!”

  “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

  “如此說來,公孫恪倒也名不虛傳,既然千里迢迢趕來丹陽獻計與我,他為何不直接投到將軍府門下?有這樣格局恢弘的謀士相助,何愁霸業(yè)不成!”

  “呼!”吸溜完最后一點清粥,薛灼示意小十七走上前來收拾桌案,又有侍女恭恭敬敬的奉上了香茶,輕抿一口之后,他面上的疲憊稍稍平復了些:“他說,錦上添花庸才也,雪中送炭才算豪杰!”

  唐休感覺公孫恪的想法有些奇葩,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去接薛灼的話,遂只好沉默,撇嘴哭笑不得。

  “臨走之際,他還讓微臣轉告公子,去到北境以后,但有無法解決的事情,他會出手!”薛灼也有些無奈,道:“寧州,就當是他送給公子的見面禮了!”

  “和伴伴你年輕的時候一樣,圣人的弟子,都是這么狂的嘛?”唐休忍俊不禁,失笑搖頭道:“既然想要雪中送炭,助我拿下寧州作甚?等我稱孤道寡的時候,他再來投奔,不一樣也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微臣也是心有疑惑來著,可又不好意思開口詢問,猜不透!實在猜不透!”

  “莫不是?”稍微往壞處一想,唐休很快就收起了笑容,神情搖擺不定道:“有詐!”

  “應該不會!”薛灼連忙出聲否認,解釋道:“微臣推演過很多次,他沒有理由加害主公,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公孫恪已經算出了姜牧等人的下一步行動,且不論主公身在何地,都會存在著或多或少的危險,雖不致命,但傷筋動骨恐怕是在所難免了!”薛灼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著幾個時辰前與公孫恪在酒肆里談話的每一個細節(jié),兀自推敲道:“他這么著急催著公子離開丹陽,未必就沒有存了保護公子的意思!”

  “蕭白衣,魚千城,公孫恪,魯知秋,於陵望,拓跋東陽,隱仲,姜牧,孫愚……”在美貌侍女的小心攙扶下,唐休起身踱步走到窗邊,于晨曦的微光中,極目遠眺道:“白河七賢,春秋四大,只剩下柳南風和牙麴沒有入世了吧?”

  “不然!”薛灼沒有回頭,輕輕回道:“聽酒鬼說,柳南風和牙麴全都拜在了越公子崇介的門下!”

  “姒崇介?”唐休聞言陡然一驚,頗為訝異道:“兩位圣人親傳,同時效忠一個主公!縱觀九州歷史,這應該是沒有先例的吧?”

  “也不知恩師是怎么想的,又或是他倆自己的選擇,依微臣看,公子崇介加冕為王之日,便是那江東姒越再度崛起之時!”

  “姒崇介這廝,還真是命好!”唐休轉過身來,背靠陽光道:“當初阿姐落水小產,我恨不得親率大軍殺至吳中,剁了他的狗頭,所幸后來聽說他對阿姐是真的不錯,我也才勉強認了他這個姐夫,哼!”

  “壽春之戰(zhàn),也得虧公子鼎力相幫,他才能打敗齊國,坐穩(wěn)了越國第一繼承人的位子,唉,微臣現(xiàn)在相信了,這世上真的有天命所歸之人!”

  “比如姒崇介?”

  “哈哈哈哈!”

  漫無目的的從窗邊走到了薛灼的身前,唐休居高臨下,癡癡凝望著老宦官日益斑白的鬢角,感受到唐休飽含親切的目光,薛灼抬起頭來,君臣相視而笑,神情各自唏噓,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伴伴無須憂慮,咱們現(xiàn)在最起碼還有公孫恪能夠爭?。 ?p>  良久,薛灼欲起身而不得,唐休連忙伸手,攙在了他的臂彎里,使之安然無恙的,穩(wěn)住了身形:“圣人曾說過,公孫恪料事如神,計謀超群非常人所能及也,和其余諸位大賢相比,我們更需要他!”

  “公子所言極是!”薛灼退后了半步,朝唐休拱手作揖道:“若有玉面神算運籌于帷幄之間,盤郢之虎定能決勝于千里之外!”

  “但生雙翼,敢縛蒼龍!沒錯,他就是我的翅膀!”

  含笑注視著唐休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閣樓,薛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打心眼里為自家主公感到欣慰。

  或許,這將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列候的黃昏于鼓角爭鳴中逐漸遠去,天光乍破的時候,活著的人們會在刀光劍影里,悄悄的迎來帝國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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