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吩咐一聲升帳之后,帥府眾兵將聞風而動各抬桌椅,屋外鼓聲如雷,頃刻間便把一個大廳擺設(shè)成為中軍大帳模樣。
原來是文官升堂,武官升帳,在這帥府之中原本沒有大帳,看這許多武將動作麻利、有條不紊的進行擺設(shè),看來改造中軍大帳在宗澤這里定然是家常便飯的了。
一切準備停當,宗澤升坐帥位,紅塵客側(cè)座相陪。
宗澤圓睜虎目環(huán)視帳下,見除去今日當值的武將之外,其余人等俱在帳下聽命,只見眾人盔明甲亮、殺氣騰騰!
宗澤滿意的點了點頭,猛然一聲喝:“帶敵將!”
其實劉鶴真根本算不得什么敵將,而且此刻就被趙鐵漢的臭腳丫子踩在地上,宗澤大打官腔的目的只不過是想威嚇一下劉鶴真而已。
果然,劉鶴真在宗澤多年征戰(zhàn)的殺氣威嚴之下收斂了許多,再也不敢與宗澤怒目相對。
趙鐵漢在聽得宗澤一聲斷喝之后,卻是嘿嘿一笑:“來了來了,敵將在這兒呢!”
說罷,探臂膀抓住劉鶴真后背,抬起腳丫子,向大帳正中抖臂一揮,“吧唧”一聲,便如同扔一只包袱一般,把劉鶴真扔在宗澤案前。
劉鶴真哪里想到這傻小子會來這一手,毫無防備之下,只被摔得七葷八素、滿天星斗,一條老命中的十成卻只剩下了三四成。
宗澤看著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劉鶴真,強自忍住大笑出來的沖動,一拍桌案:“帳下之人,爾等姓甚名誰,速速報與本帥得知!”
此刻的劉鶴真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氣勢,下意識的就跪在了宗澤的案前,老老實實的就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嗯……很好,即是如此,你就好好的給本帥介紹一下你自己,再把你此來的目的從實招來……”
宗澤邊說,邊滿意的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之上。
劉鶴真跪在地上,偷眼看了看兩旁金甲天神一般威風凜凜的將官,極不情愿的講述起來……
自從金兀術(shù)首次滑州之戰(zhàn)敗退之后,一直心有不甘,在他率領(lǐng)隊伍沿宋林村、吳莊、白家莊大肆劫掠一番,發(fā)泄過心中那股業(yè)火之后,便把隊伍聚攏在一個叫做鷓鴣嶺的地方。
安頓好隊伍,稍事休息,金兀術(shù)越想越覺得怒火難消,感覺此戰(zhàn)若不是那個從天而降的神秘少年橫加插手,此戰(zhàn)必勝!又想到那個神秘少年從天而降之后,竟然不偏不倚剛剛砸翻了法臺,導(dǎo)致自己全軍潰退,越想越覺得此人定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如此不祥之人若不斬除,必定后患無窮!
于是與薩滿阿魯克商談之后,決定派出殺手,擊殺君安然!
劉鶴真原本便是金兀術(shù)的幫兇之一,當天他得到金兀術(shù)之命,要他連夜?jié)撊牖?,伺機刺殺一個裝束奇怪的少年,后來金兀術(shù)又補充一句:那個少年從天而降,破壞了己方陣營的法壇,如若打探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年應(yīng)該不難。
劉鶴真欣然領(lǐng)命,不過想到滑州城內(nèi)宗澤的戰(zhàn)將眾多,恐以己之力孤掌難鳴,便向金兀術(shù)提出要幾個幫手。
金兀術(shù)卻哈哈大笑,讓劉鶴真盡管放心,說自己早已飛鴿傳書,自會有人斬殺那小子,你只要協(xié)助即可。
劉鶴真聞言,心中未免不悅,暗道金兀術(shù)狗眼看人低,即是信不過自己,又何須自己去做幫手呢?但是金兀術(shù)飛鴿傳書給何人,自己卻是不得而知。
所以,劉鶴真暗夜之中來到滑州城,到了城外,施展奇門遁甲的遁字訣,并不需要開成落鎖走城門,而是直接走入城墻之中,施施然的穿越城墻來到城內(nèi)。
劉鶴真來到城內(nèi),找一處無人的角落隱身休息,直到天色大亮,這才以一游方道士的身份出現(xiàn),不停的在城中四處游走,探聽從天而降的少年的消息。
當時君安然已是整個滑州城公認的救命恩人,蒼天之子的稱號已是人盡皆知,所以稍加打探,便知道了君安然正在宗澤帥府之中。
劉鶴真想到帥府之中武將頗多,外加有紅塵客坐鎮(zhèn),要想成功勢比登天,所以在帥府附近找了一家客棧,開了一間方便監(jiān)視帥府的客房,住了下來。
直到君安然比武結(jié)束,奉宗澤紅塵客之名前往湯陰鎖云山,他這才尾隨君安然等三人來到鬧市之上。
因為他牢記自己的身份,只是個幫手而已,正主還沒出現(xiàn),自己何必多操那份心呢?
所以劉鶴真只是一路尾隨,并沒有貿(mào)然出手。至于那個胖大和尚和花癡少年,卻完全在他的計劃之外了。
劉鶴真久歷江湖,卻也只是聽過天煞會的名頭,卻不知天煞會的手段,所以他一直在等待那
些正牌殺手,想等他們動手之后,自己也好探一探天煞會的虛實。
直到君安然等人戰(zhàn)敗了那些殺手之后,大宋的官兵出現(xiàn)之后,劉鶴真這才匯合先前那些尚未出手的殺手一起追殺君安然……
宗澤聽到這里,不禁心頭大震:“大宋官兵?就這樣在自己眼皮底下公開與自己作對?”
想到這里,宗澤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死死盯著劉鶴真:“劉鶴真,你與那官兵帶隊之人可否相識?”
哪知劉鶴真聽完卻是搖了搖頭:“不曾相識……素昧平生?!?p> 宗澤聽完奇道:“即是不曾相識,他們怎可與你一路追殺本帥的小友?”
劉鶴真聽罷眼珠一轉(zhuǎn):“呃……因為官兵追殺朝廷反叛,故此貧道想假公濟私,即可幫助官兵立功,又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宗澤聞聽不禁氣炸心肺,猛然間一拍桌子怒道:“大膽,竟敢與本帥信口雌黃!你說君安然是朝廷反叛,可有證據(jù)?”
劉鶴真縮了縮脖子:“自然是有,把你的將官喚來,一問便知!”
宗澤聞聽,立刻向兩旁將領(lǐng)問道:“今日午時至未時何人當值巡城?”
這時在劉鶴真身后站立的趙鐵漢開口叫道:“宗爺爺,我知道,是郭俊民和這牛鼻子一起追殺的我姐姐他們,要不是我姐姐告訴我別碰郭俊民他們,我早就一錘一個,把他們?nèi)覡€了!”
就在此時,帥廳門外的護衛(wèi)突然叫道:“宗帥,郭俊民將軍有要事稟報!”
“傳!”宗澤壓住滿強怒火,通傳郭俊民。
片刻,郭俊民氣定神閑的走進帥廳,向宗澤見禮。
宗澤看見郭俊民,不禁大發(fā)雷霆,質(zhì)問郭俊民因何追殺君安然。
怎料郭俊民不慌不忙探手入懷,拿出來的時候,食指和中指夾著一張紅彤彤的紙片,接著又用雙手呈上宗澤帥案:“元帥請看,這便是君安然謀逆叛國的罪證!”
原來這張紅彤彤的紙片,便是君安然買包子時付給包子攤老板的那張百元大鈔。
當時君安然付錢之后,包子攤老板借用這張鈔票對君安然來了一記殺招,被瘋魔僧行空化解之后便開始了大亂斗,于是這張鈔票便遺落在街頭。
后來君安然等人擊殺幾名殺手之后且戰(zhàn)且走,郭俊民帶隊來至事發(fā)地點,發(fā)現(xiàn)了地上的這張與眾不同的“銀票”,又聽街上百姓議論,說蒼天之子竟然認識天煞會的人。
郭俊民聽罷不免心中大樂,心說君安然啊君安然,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定下兩條罪狀,一:身份不明,持有異國之物;二:以蒼天之子之名私通天煞會!哈哈,僅憑此兩條罪狀,我便可以將你立拘鎖帶,如若抵抗,我便可以將你就地格殺!
于是,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早已想好了應(yīng)付宗澤的說辭,這才帶兵追捕君安然。
如果不是郭俊民得到這張鈔票,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是決計不敢追捕君安然的。
現(xiàn)在宗澤見了那張紙片,也不禁奇怪:“如此一張紙片,怎可定為叛國之罪證?”
這時,在宗澤身旁一直尚未說話的紅塵客陸?zhàn)堃蔡竭^身來,仔細的端詳這張紙片。
宗澤輕輕的將這張紙片拈在指中,看著紙片上一個衣著與眾不同的人像,又輕輕的彈了彈,聽著紙片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中國人民銀行……”陸?zhàn)堓p聲細語的讀了出來。
宗澤看了看陸?zhàn)垼洲D(zhuǎn)向郭俊民:“郭將軍,單憑此物,何以為證?”
郭俊民雙目直視宗澤,振振有辭道:“元帥不妨深入一步思考,中國,肯定是一個國家,人民銀行,好像應(yīng)該是一家錢莊、銀號,現(xiàn)在放眼大宋,所有銀票兌換現(xiàn)銀的店鋪都是以錢莊銀號為名稱,所以,來歷不明的君安然持有異國之物,又交好天煞會的賊人,所以屬下想帶君安然回來,問個清楚。至于旁人所說的我?guī)俗窔⒕踩唬瑢崒僮犹摓跤?!?p> 宗澤聽了微微點頭:“郭將軍盡職盡責用心良苦,辛苦郭將軍了……”接著又望向陸?zhàn)?“陸先生,中國是哪里?”
陸?zhàn)垞u了搖頭:“未曾聽說……看這張銀票的文字和下面這個符號……”
他用手指指著那個一個豎兩個圈的阿拉伯數(shù)字小聲對宗澤耳語道:“這種文字,好像真的不是大宋文字……”
宗澤聽罷,咳了一聲正色道:“郭將軍盡職盡責,勞苦功高,本帥會將此功勞記錄在冊,你且先行退下!”
“末將為朝廷盡責,不敢邀功,為元帥盡職,死而后已!”郭俊民的回答看似義正言辭,可是他那惹人討厭的細眉鷹眼卻散發(fā)著一種洋洋得意的神采。
郭俊民說完轉(zhuǎn)身剛要下去,忽又停住,向宗澤稟報:“元帥,剛剛末將追捕君安然之前,看見他們與之搏殺的還有扶桑武士,現(xiàn)在那些戰(zhàn)死的殺手尸體全部在帥府門外,還請元帥檢驗,至于為什么那些殺手都想取他性命,末將確實不知!”說完,郭俊民轉(zhuǎn)身退出帥廳。
宗澤看著郭俊民走遠,這才轉(zhuǎn)向案前跪著的劉鶴真:“劉鶴真,剛才算你所言非虛,可是你又是怎樣匯集那些殺手的?難道你與他們早就相識?”
劉鶴真咽了口唾沫:“元帥,我與他們素不相識,我是通過這個與他們相認的……”
劉鶴真說著,一撩自己道袍的絲絳,示意宗澤觀看。
宗澤上眼,仔細觀察那條絲絳。
在淡藍色的絲絳正面,以紅色絲線繡著一朵仿佛跳躍的火焰。
“啊?烈火堂?”正在宗澤疑惑之時,一旁的紅塵客陸?zhàn)堄犎惑@呼。
宗澤望向陸?zhàn)?“烈火堂?難道是江湖中的殺手組織?”
紅塵客沉思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的說道:“烈火堂總舵原本設(shè)在寨外赤焰嶺,和中原武林并無瓜葛糾紛,如今在滑州城中竟然出現(xiàn)烈火堂教眾襲擊我們,難道是烈火堂早已投靠了金兵,甘當民族敗類?”
宗澤聞聽,微微一笑:“蒼天之子無意間助我們解了滑州之圍,又成了金兵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看來君小友以后的日子會非常熱鬧了……”
陸?zhàn)堓p輕一嘆:“唉!此子時運多劫,不知他能否熬的過去呀……”
二人唏噓片刻,宗澤命人將劉鶴真收監(jiān),之后與陸?zhàn)堃黄鸪隽藥洀d,來到門外檢驗尸體。
此刻帥府門前早已聚攏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在他們面前的石板路上,并排擺放著四扇門板,每扇門板上面都直挺挺的趟著一具尸體,已白布覆蓋,白布上面卻也浸透著殷紅的血跡!
宗澤過去,一把掀開了第一扇門板上的白布,一具沒了半邊腦袋的尸體呈現(xiàn)在宗澤陸?zhàn)埗搜矍啊?p> “啊……手段真是殘忍!”宗澤久經(jīng)戰(zhàn)陣,見此情景,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就徑直掀開了第二張白布。
可是看熱鬧的人群卻在一聲驚呼之下散了大半兒。
第二張白布掀開之后,露出來的是兩半拼在一起的人形。
這正是千面追魂劍魏彪的杰作!
到第三具第四具尸體呈現(xiàn)在二人眼前之時,宗澤和陸?zhàn)埻瑫r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扶桑武士裝束,手里各自都緊緊的握著一把刀!
第三具尸體渾身是土,手里握著一把斷刀!
這正是瘋魔僧行空一招掏心殺解決掉那名武士。
看到最后一具尸體,紅塵客的笑容爬上了眼角眉梢:“嘿嘿,我就說嘛,惹了夢丹丫頭不會有好果子吃……”
陸?zhàn)堈谀抢镄Σ[瞇的腦補王夢丹放毒蛇殺人的情景時,旁邊的宗澤突然叫道:“回春流……”
本章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