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俠 15
瑪蓮喜歡跟溫晴匯報工作,說是匯報工作,她們倆的女性友情正在蜜月期,遇見什么新鮮事總想跟溫晴說說。千奇百怪,核心思想就一個:有錢人是這么多,竟然這么有錢,而品味又這么壞。
這三點結(jié)合起來,太讓雖然中國長大但接受法蘭西文化熏陶的瑪蓮受不了:
茄子紫配大金鏈子那種土豪金你見過么?我客戶見到這么一套餐桌椅愛死了,要把臥室也布置成這個色系的,嘁。還有黑底子銀花壁紙配紅木家具,頭上一盞三層樓高的水晶吊燈。瓷磚選那種孔雀藍,真的吃勿消。我還不能反對,干活不由東,累死也無功,東家的命令要是不聽,設(shè)計師還不是說換就換。現(xiàn)在只有你家里我喜歡,去了算是呼吸新鮮空氣,別的工地我的天,去了就是受刑啊。
溫晴抿嘴一笑,她愛聽瑪蓮?fù)虏?,有時還圖文并茂,現(xiàn)場拍了那種奇葩的材料圖發(fā)給她看,這能說明兩件事,第一瑪蓮真把她當(dāng)朋友看待,第二她家的裝修真的比別人家靠譜。聽罷瑪蓮訴苦,溫晴把自己挑的一個灰粉色改了,房間還是乳白好,而且……溫晴心里暗想,這個房間未來就布置成嬰兒房好了。
直播時又有網(wǎng)友問溫晴的戀愛故事,溫晴說我都講了好多次啦,還有網(wǎng)友整理的文字版,大家一致說還要聽還要聽。
溫晴說那好吧,就是我前男友的婚禮啊,給我發(fā)了請柬,我總得找個人陪著我去,不能跌份兒,就順手在他們學(xué)校論壇里撈了一個,看過照片了,挺帥的,一看照片,更帥了,這就是,我老公!所以啊分手不見得是壞事,離開錯的,你才能遇上對的,各位親友要有失戀的也甭著急,會好起來的,適合你的人就在前面等著哪,我愛你,么么噠!
每次一說到這段,捧場的聽眾們總是狂刷禮物,別的段子故事溫晴也講過,但這個自己的故事講完了,什么效果她記得很清楚,最多的一次,滿屏都是刷出來的跑車,贊賞收了將近六千塊。溫晴自問也不是那種跳艷舞,有這成績很滿足了。
風(fēng)干了的記憶可以拿來下酒,然而水分充盈時的記憶,跟風(fēng)干的版本總有點區(qū)別。
蕭書偉一直到了結(jié)婚都還沒什么感覺,發(fā)微信告訴溫晴時心才抽搐著一痛。溫晴更不用說,在那邊五雷轟頂,急火攻心,但嘴還是硬的
好啊,恭喜你了。結(jié)婚好啊,我也有男朋友了,到時我們一起去你的婚禮可以吧。
蕭書偉一肚子的話硬憋了回去,變成了兩個字回復(fù):歡迎。
溫晴大怒之下也還沒失去理智,以前她在游戲里認(rèn)識的一個網(wǎng)友姑娘是某大的,人家那是真正的學(xué)霸精英,跟她聊深了才發(fā)現(xiàn)她是為了查看男朋友有無小三才玩游戲的,而且玩得極為認(rèn)真還做了手寫筆記。跟溫晴相識后兩人見面吃飯,溫晴才見識了人家名校著名的大食堂,坐在里面慚愧自己學(xué)習(xí)不好,怎么能跟這么多學(xué)霸一起并肩用餐啊。溫晴后來要跟某個相親網(wǎng)站搞活動,托這姑娘給找?guī)讉€帥哥,上活動出鏡給錢的,又能相親又給一千塊車馬費,姑娘立即給她找了六七個形態(tài)各異的小伙,還帶著照片和簡歷。
溫晴那時把前五個的資料都發(fā)過去了,曾楚安是第六個,他是被室友報上去湊數(shù)的。為此他還翻臉不高興了,室友說你反正失戀了,干脆出去露露臉,興許還紅了呢,不紅還有錢拿,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通了電話曾楚安才想起這事,說相親活動還在繼續(xù)嗎,我其實不想去參加。
溫晴說我是私人找你幫個忙,你要是有空就給我一下午的時間,沒空我就找別人去了。
曾楚安沒好意思問車馬費的事,只是聽到溫晴的聲音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生,幫個忙就幫個忙,最大的事也不過是給人代考,他代過一次收了三千塊,飽受驚嚇,心理損失就是三千萬也救不回來。
見面時曾楚安牛仔褲T恤運動鞋,帶了件西裝上衣,約的地點是五星酒店,他見了環(huán)境有點緊張,周遭出入的男女衣香鬢影,襯得他這在校生土頭土腦。溫晴那樣貌更是嚇了他一跳,為了壓住前男友的囂張,給他和新娘致命一擊,溫晴給自己花了有史以來最濃艷的妝,妝容過于戾氣,衣服就穿得素,一條緊窄黑皮裙把身段裹得也就是將將能坐下,始終都得憋口氣,提起這口氣才行。
這也正是溫晴的心情,她連睫毛上都灑了碎粉,亮晶晶,但凡過往人群,沒有一個不多看她一眼,這讓她煩,曾楚安那個瞠目結(jié)舌的蠢相,讓她煩透了,還有那身衣服,不可容忍,燒掉,燒掉,世界上為什么沒有人專職把丑陋的衣服直接剝下來燒掉,連同變了的心?如果有這份工作,溫晴第一個去應(yīng)征。
你過來,換身衣服。溫晴拖著曾楚安的手,從一樓上了二樓,進了一家品牌店。手指一指模特身上的全黑西裝,素紋襯衫還有皮鞋,對售貨員說:
看看他的尺寸,照樣搭配一身。
售貨員一看溫晴那打扮就知道是來勢洶洶好客人,巴不得一聲就跑進去拿貨品出來,沒口子贊曾楚安是衣架子,穿了必定能帥到火星上去。。
曾楚安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換了一身好衣服對鏡子一照,雖然沒上火星但雙腳也快離開地面了。溫晴靠近了左看右看,曾楚安漲紅了臉,溫晴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香味不知提煉自什么奇花異草,讓他頭暈,后來他明白過來這就叫一見鐘情,那已經(jīng)距離這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很久遠了。
等下,別動。溫晴從小包里掏出個化妝包,雙手一擦已經(jīng)涂滿了不知什么霜膏,踮起腳,兩手從下巴兜起,緩緩向上,手指圍著眼窩轉(zhuǎn)了兩圈,曾楚安如墜夢中,任憑她擺布。等她放下手又掏出一把大刷子要給他打粉,他總算清醒過來,一下按住她的手:干什么你?你也沒說要,還化妝啊?
他的聲音變小了,不止是因為旁邊售貨員忍住笑悄悄退到一邊去,而是他看到了溫晴眼里的悲戚,說是絕望也不為過。雖然她沒說這是什么人的婚禮,也沒說要讓曾楚安扮演什么角色,但是曾楚安瞬間明白了。他把手放下,等著溫晴快速地給他打了層薄薄的粉,又用手指在眼角和鼻翼輕輕抹了幾下。
售貨員看了這溫晴徒手打造出來的奇跡也驚呆了,眼看那個衣著隨便的男孩子就這么十五分鐘變成王子,仙女魔法棒搞不好真的存在,外面就算來個南瓜變的金馬車也視若等閑了。一筆刷出去十四萬,溫晴看都不看數(shù)目,皺著眉心事重重。
臨走售貨員抓緊時間問溫晴:您看看我的眉毛,紋壞了,我本來想……
溫晴看到工作臺上有只半截眉筆,淺灰色,拿起來,給她描補幾下:以后就這么畫。
好的造型師能點鐵成金,溫晴從小不缺錢更不缺衣服,扮靚有一手,等到靠著這天份本錢去吃江湖飯,進境一日千里。售貨員來不及收拾貨品,先去照照自己,哪還有眉毛壞了這回事,當(dāng)?shù)闷鹈记迥啃恪?p> 她遠遠看著溫晴拉著曾楚安一路疾走的背影,心里感嘆有些人天然就活在偶像劇里,而大多數(shù)人就只能仰望。她想不到溫晴心中湯煮油煎,已經(jīng)到了崩潰邊緣。
蕭書偉真的要結(jié)婚了,和別人,不是她。不應(yīng)該是這樣,向來都是溫晴嚇唬他,說自己要跟別人走,向來都是溫晴折磨他,今天喝醉了在城南,明天爆出親密照激得他去香港,溫晴愛蕭書偉到了癲狂的份兒,黑色火焰熊熊燃燒,燒得全是她前二十年的不如意。蕭書偉以前算是紈绔子弟里好樣的男孩,女朋友也談過三五個,可哪有一個像溫晴這樣豁出命去糾纏。他沉醉,也心驚,他怕自己沒這力道,更怕自己底子里的脆弱,撐不起這樣愛的負(fù)擔(dān)。
溫晴七彩頭發(fā)穿著銀白色短裙拍的雜志照到了蕭書偉媽媽的手里,她瞄了一眼都覺得眼睛痛,掃進垃圾桶,下令兩人必須斷。
離開了溫晴蕭書偉輕松之外只覺得空虛,爹媽給介紹的那些世家女,果汁牛奶比不上烈酒來得刺激,蕭書偉頭腦一熱又回頭去找溫晴,兩人發(fā)誓永不分離——還沒到一禮拜蕭書偉就跑回他老爸公司去了,沒有了溫晴他能活,沒有了他的跑車那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溫晴的兩個媽也見過蕭書偉,兩人都看不上這少爺秧子,想想兩人能都看上溫學(xué)勤這樣的老實人,口味也算一致。無奈溫晴鐵了心,越是爹媽們反對的,自己越堅持。
戀愛或許還可以同床異夢,這要堅持戀情對抗家人,非得同聲同氣不可。蕭書偉一跑,扔下溫晴成了個大笑話。當(dāng)然爹媽們不敢笑寶貝女兒,可是自己情比金堅的真愛,比紙糊的燈籠還經(jīng)不起風(fēng)雨,溫晴一時也判斷不出來愛情和自尊心那個傷得更重,也說不定這倆本來就是一種東西,有了愛你有自尊,沒了愛你的自尊本來就是零,這下變成負(fù)數(shù),還不知道多久才能還回來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