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炩妃咯咯笑出聲來,她起身走至喬眉面前,又拉著她手道,“姑娘可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本宮動誰也不能動你?!?p> 喬眉陡然一窘,臉頰有些發(fā)燙的尷尬,她不知道這炩妃是怎么會誤解謝懷錦喜歡她的……
“好姑娘,快坐下吧!”炩妃拉著她,很是親昵一般地道。
喬眉微微有些不適,心里也陡然提起警惕。她自小常來宮里,各殿的那些妃嬪哪個不是愛端著架子?盡管她是皇后的親侄女,但又有哪個娘娘會這樣把她當姐妹似地喊?
無事殷勤,哪有什么好事。
炩妃道:“這樣拘著做什么?太子殿下向來都是那副冰坨子的面孔,喬四姑娘都受得住……”
她話未說完,就聽見身邊的溯洄輕輕咳了一聲,炩妃立馬改了口:“本宮只是佩服喬四姑娘,外頭都說只有你降得住太子,南啟不是有句話說,百聞不如一見?本宮就想看看你性子是如何好?!?p> 聽了她這些不大拘束的話,喬眉方心里已百轉(zhuǎn)千回,她露了絲笑意。
這炩妃娘娘得寵果然不是虛有其表,瞧瞧這番話雖說看著直來直往,卻無一不是在夸贊她。
而炩妃身為得寵的后妃,在她一介臣女面前哪里要這樣謙卑?而她話里話外間又時常帶著太子的名號,想來她若不是謝懷錦安插在宮里的人,便是想同謝懷錦結(jié)盟。
喬眉道:“娘娘不是南啟人?”
炩妃就點點頭,“是呢,本宮是莫狄國的?!?p> 話落,殿外宮婢們魚貫而入,手中端了奉盤,放的是先前炩妃說的小食……
沉默了片刻,喬眉看著宮婢們盛上來的清酒和小菜,有些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快嘗嘗?!睘忮p攬起寬大的袖擺,她捏著筷子夾起一塊,還有些興奮地沖喬眉道。
邊沿嵌了金絲的白瓷碗中層層疊疊地累了一塊塊漆黑的肉,喬眉不得已放進口中嘗了點。
有些腥……
喬眉忍了忍,還是咽了下去。
或許是從小就精養(yǎng)細琢的緣故,她在吃食方面有些挑剔,半點腥味都不能容忍。她是嫡長女,府里哪個不是要緊著她,每日的飯食都是有專門的婆子,按照她的口味來量定烹飪。
炩妃仔細打量了她的神色,歉然地道:“本宮忘了你們吃不慣莫狄特制的鹿肉……”
“在宮里頭本宮沒個相識的,離家又遠,只能靠這些家鄉(xiāng)里的酒菜來以慰思念了?!彼行澣坏負芰藫苣切┎恕?p> “娘娘言重了,如今天下人都道您博得陛下喜愛,若您想回莫狄何不同陛下直言?只是今日您喚臣女前來,怕是有旁的事罷。”喬眉擱下手中的玉箸,慢慢道。
從一開始她進延青宮時,她便發(fā)現(xiàn)了細微末節(jié)——空氣中仍存著余香,可見炩妃仔細查過她的厭煩之物,知道她不喜熏香。
爾后又是套近乎,實則是打探她在謝懷錦心中分量,是否同自己所想那般。后來又讓喬眉她吃莫狄國的鹿肉,又再一次提醒她是異族之人,在南啟后宮孤立無援。
這個炩妃看似大大咧咧,卻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啊。
聽著她話里肯定的語氣,炩妃抬手讓溯洄退下,她挑眉而笑,“四姑娘當真蕙質(zhì)蘭心,正如你所說,陛下寵我,可這寵愛又能有多久?”
“本宮是陛下的枕邊人,他的身子近來每況愈下,若有一日他駕崩,莫再說榮華,就連陪葬怕是也少不了本宮的一份。”
自古以來,南啟皇帝薨逝前都會擬下遺旨,其中便有一條——無子妃嬪殉葬。倘若皇帝來不及留遺言,便要由他生前受寵的妃子陪葬皇陵。
可聽及她這樣輕飄飄地說出那兩個字,喬眉登時一驚,又很快穩(wěn)定神緒下來。
炩妃這樣道,便就是盼著喬眉來同謝懷錦牽線,好讓自己搭上太子這條船,以保日后無憂。
喬眉道:“還請娘娘慎言,只是太子殿下的事,是臣女萬不敢置喙的?!?p> 開什么玩笑?她雖已被欽定為太子妃,可謝懷錦可同她關(guān)系并不親密啊,若她應了什么不該的,等謝懷錦秋后算賬怎么辦?
炩妃抬手扶了扶鬢邊的金簪,她道:“哪里要你決定什么,本宮就想讓四姑娘在太子面前提點一二……”
兩人推杯換盞一般道了個來回,喬眉虛虛應下。
說著她身旁的溯洄上前來,她手里的奩盒還墊了細膩的紅綢布,她恭敬地端至喬眉跟前。
奩盒大開,里頭放著一整套掐金絲紅寶石頭面,喬眉又是一驚。
出手這么大方?
周氏手頭寬裕也寵著她,歷來首飾都是少不了的,可這樣的紅寶石頭面她也不過堪堪一套,何況還嵌了金絲呢。
“小玩意兒,就當本宮向喬四姑娘討個好彩頭。”炩妃含笑而道。
離開延青宮時,就見拜情在宮外等候著她??粗@廊腰縵回,檐牙高墻,喬眉不由地吐了口氣。
果然,沒點道行的人在深宮里是混不下去的。
殿內(nèi)重燃了裊裊輕煙,清寧的香味散播開來,溯洄已經(jīng)命人撤了桌案上的酒菜。
她小心地為炩妃揉著小腿,不解道:“娘娘何須如此大費周折,這喬四再怎么說也只是一介臣女,您就算要拉攏太子也不必做得這樣低聲下氣……”
“你懂什么?”炩妃覷她一眼,冷聲道,“本宮故意讓你在她來之前掐了香,為的就是讓她明白,本宮打探了她的喜好,巴結(jié)討好她?!?p> “后面讓她吃了那肉,也算是為本宮這樣求她解了口氣,但喬眉這人……”炩妃適時止了話,她狹長的鳳眸里露出深思。
溯洄道:“娘娘,奴婢說句逾越的話,這南啟皇帝就算是殯天了,您也可以再回莫狄,何必同這些庸人在此糾纏著?!?p> 哪知她此話一出,炩妃就勃然而怒,她罵道:“蠢貨!”
溯洄連忙伏下頭去,就聽炩妃聲音越冷:“本宮如今是逃至南啟,在后宮有了立足之地,就表明昭仁帝要護著我!可莫狄是什么地方?”
“父王糊涂!明知滿朝文武反對,也要扶大皇子上位。自古以來立嫡不立長,更何況二皇子出生元后膝下,又豈是庸俗之輩,莫狄遲早要內(nèi)亂的?!?p> 炩妃淡淡地說完,只覺得心生煩悶,她擺手道:“好了,你退下吧?!?p> “是?!彼蒌ь^也不敢抬,躬身而退,出去后緩緩合掩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