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竹自跪下伏首后就一直沒抬起頭來,任喬眉說了半天話也不見她吱聲討?zhàn)垺?p> 齊氏說不過喬眉,直沖雨竹發(fā)火:“你個(gè)賤婢!還不如實(shí)招來?是誰同你陷害我的?!”
廳上靜默了片刻。
許婆子看著眾主子的眼色去推推雨竹,卻不料她無意識地翻過身來倒在地上,而她嘴角赫然有道血跡。許婆子嚇得險(xiǎn)些一聲驚叫,顫著手去探她的氣息。
膽小的婢女立馬別了頭去,周氏也立馬攬過了喬眉,讓她別看,而齊氏也是驚得手在微抖。
大戶人家的主子懲罰下人常說些打打殺殺的話,可若真見著死人那是不得了了的,景國公府當(dāng)然也不例外。
拍拍周氏的手示意她無礙,喬眉探出頭來看,許婆子涕泗橫流地嗑頭請罪:“夫人姑娘們息怒!前些天就是這位雨竹姑娘來尋我要繡那百花金線香囊,她還拿了一袋子粉珍珠說是四姑娘吩咐要繡在上頭……連香囊里的鳶尾也是她采摘的,但是奴婢確實(shí)不知曉其中古怪??!”
“香囊在這兒,請二夫人瞧瞧是不是您那串珠里頭的。”拜月拿了那繡得精致的香囊,遞過去道,“只是我們家姑娘從來都是用奴婢縫制的香囊、帕子,可不曾請府里的繡娘來?!?p> 許婆子聽了連連點(diǎn)頭:“是是,接了這活確是奴婢第一次聽四姑娘要的?!?p> “拜情拜月我還沒為卿卿尋來時(shí),她平常用的手絹、荷包、羅襪都是林嬤嬤備好的,不過拜月繡活兒好后來的便讓她替了去?!敝苁弦颤c(diǎn)頭開口道。
齊氏道:“這意思就是有人要陷害眉姐兒身邊的人了?”她摸摸那花蕊上的粉珍珠,便知道這確實(shí)是二老爺送她的那些。
喬眉看看周氏沖她眨眨眼,周氏會(huì)意,徑直帶著喬眉起身,只是她還未說話,外頭齊氏的婢女便撩了簾子進(jìn)來低聲道:“夫人、姑娘,公爺來了!”
說著身后就有個(gè)高大挺拔的身影走進(jìn)來,景國公長得如同書生一般文質(zhì)彬彬,但武將的氣勢到底是如虹,僅一眼過去就讓齊氏冷汗涔涔。
他敞著嗓門道:“我當(dāng)是什么事兒,不過是一串南海的手珠,”他說著,揮手示意侍從拿出銀錠,“不值錢的事兒何須這么大動(dòng)干戈?若是驚著我家卿卿事才算大了?!?p> 喬眉放下面上原有的凌厲,甜甜地沖他一笑,她這個(gè)爹爹向來都是這樣,無條件地信著自己。
“何況,弟妹錯(cuò)把魚目當(dāng)成珍珠也算是丟臉至極了吧,你倒還要讓府上的人都知道這事兒……”景國公說話向來直來直往,是半分都不給齊氏面子的。
“且這丫頭已經(jīng)畏罪自殺,顯然就是怕事情被抖落出來?!?p> 說著景國公身后跟著的侍衛(wèi)將雨竹的尸首拖了下去。齊氏聽著他的話,氣得直咬牙,一邊又說她錯(cuò)怪喬眉,一邊又說她分不清珍珠是真是假,這是在使了勁兒地貶低他們二房么?
侍衛(wèi)奉上的白銀足足有一百兩,齊氏瞧著又緊緊地捏了帕子,眼里又是妒忌又是恨然,一百兩??!她平日里買根簪子都要猶豫半宿!
景國公才不管她想些什么,伸手扶了周氏,帶著喬眉便出了前廳。
外面陽光明媚,立馬就有婢子撐了傘來替她們遮陽,景國公順手接過青云手里的輕點(diǎn)梅枝傘,在下人面前絲毫不避諱,徑直攏了周氏替她撐傘。
在后頭看著,喬眉輕笑,抬手示意自己的婢女們隨她繞小徑回拂秀院。
拜情和拜月是喬眉的一等婢子,在拂秀院里同其他丫鬟不一樣,她們是有偏房住的。
甫一回來喬眉就先去看了拜情,偏房收拾得整潔妥當(dāng)。喬眉是甚少來這兒的,就連拜情她們倆白日里是圍著喬眉轉(zhuǎn),除了晚上就寢也是不常待在這兒。
不大不小的偏房一分為二,左右兩側(cè)各劃了一張床,喬眉一進(jìn)來就瞧見了拜情。她躺在床上雙目緊闔著,床前有個(gè)小丫頭在為她捏了冷巾敷額,她一轉(zhuǎn)頭見了喬眉就慌忙起來行禮。
“姑,姑娘……”這丫頭長得不算出眾,同其他末等婢子一般梳著雙髻,只額前垂了厚厚的海,顯得有些木訥。
喬眉看了她兩眼,眼生,應(yīng)該是外院的丫頭,她問道:“拜情怎么樣了?”
木伶低下頭,道:“回,回四姑娘的話,拜情姐姐發(fā)了高熱,先前躺著一直胡言亂語的……”
蹙著眉,喬眉道:“怎么沒請大夫來?”木伶卻是垂首眼神忽閃不知道該怎么回話。
喬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府中的奴仆是請不了醫(yī)官大夫,也是不能請,名門望族更是注重這些,只是現(xiàn)在人命哪里比得過這些世俗。
當(dāng)即她便扯了腰間常戴的玉墜子,遞給木伶,“你現(xiàn)在快去附近的醫(yī)館請了人來,若是門房要攔,只管說是給我請的。”
“是,是,多謝四姑娘!”木伶欣喜地抬頭,接了玉墜子邁了兩步她又紅著臉回來,還一臉認(rèn)真地道,“奴婢是園子里剪枝的婢子,拜情姐姐待奴婢極好,所以四姑娘放心,奴婢定,定然不會(huì)帶著您的玉跑了的……”
說完她便行了個(gè)禮,一溜煙跑了。喬眉有些哭笑不得,她能放心將貼身的東西給她,定然是因?yàn)榘菰乱娭紱]有任何詫異,又肯親自來照料拜情,那肯定是相熟的人。
床上拜情雙頰又紅又腫,耳根子都在發(fā)燙似的,額上汗水涔涔,在睡夢中都不安定。喬眉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驚人的燙,她便去扭了帕子,拜月連阻著她,道:“姑娘,這事兒怎么能讓您來,奴婢來吧?!?p> 喬眉退了些步子起身,看著拜月利索地為拜情換濕巾、掩被子,她就道:“你這兩日就先留在這照顧拜情,你們倆玩得好,其他人伺候著我是不大放心的?!?p> 拉被褥的手一頓,拜月怔了片刻才道:“姑娘……您可要多提幾個(gè)丫頭上來?奴婢瞧著五姑娘六姑娘身邊的大丫鬟皆是四五個(gè)……”她又猛地住了口,有些懊惱,“奴婢并不是嫌在姑娘身邊活多,只是怕不能盡心盡力伺候好您……”
喬眉有些驚訝,沒想到她會(huì)這樣說。其實(shí)喬夢身邊雖有大大小小的十幾個(gè)丫鬟,那還是齊氏強(qiáng)行撥給她的,一來為的是督促她練琴學(xué)畫這些事兒;二來就是要讓喬夢有公府嫡女的做派。
而喬玉身邊丫鬟婆子成群的源頭就是她生來活潑好動(dòng),如今越發(fā)大了,曲氏便想多拘著她一些,連身邊的陪嫁嬤嬤都放在了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