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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成全世界

第二十二章 閑敲棋子落燈花

養(yǎng)成全世界 當街賣魚 2146 2019-11-30 16:30:00

  天朗氣清,庭院里的樟樹綠油油的,長勢喜人,向院內灑下一片清涼,細嗅起來還有一種奇異的芳香。

  雜役婆子有點耳背,依然慢悠悠地掃地。等季平再次重復一遍,才詫異地看他一眼,緩慢踱去屋內取油燈。

  自然又是激起蕓娘一陣哭鬧。

  兄弟,對不住了啊。季平毫無誠意地在心底向被他盜了身份的劉先生道了歉,并決定不去思考對方回來會面對怎樣的修羅場。

  接過油燈,季平瞅瞅雜役婆子,雜役婆子也回瞅過來,兩人對望了一會兒,季平才無奈地提醒她:“沒火。”

  雜役婆子就又慢悠悠地回去拿。

  內屋動靜就更大了,聽聲音,應該砸了兩個瓷的一個銅的,還有兩個聲音沉悶聽不出來。

  兄弟,這次真不能怪我……

  這次終于沒錯了,季平拿著點亮的油燈,站在院子里等。

  半響沒有任何動靜,耳邊只有雜役婆子掃地的颯颯聲,他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話,大白天點燈——白費蠟。

  不管怎么說,握著盞燈站院子里吹風,總有些冒著傻氣,要不是蕓娘的表現真實可感,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被什么阿拉丁神燈的故事忽悠了。

  難道要到旁屋里去?

  季平對于里面躺著那個游魂一樣的老嫗實在有些發(fā)怵,硬著頭皮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難以言喻的中藥味,它鋪天蓋地而來,熏得人頭昏腦漲,跟屋外香樟的清香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在中間的桌子上放好燈,季平發(fā)現旁邊還擱著大半碗濃黑的藥汁,下意識地掩住口鼻,問劉老太太:“怎么不吃藥?”

  話一出口,又想起這藥也沒用,偏偏熬得又稠又苦,活脫脫一生化武器。

  劉老太太搖了搖頭,也不知在否認什么,接著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季平看了看窗外,發(fā)現那兩人都沒有絲毫要管的意思,只好從床底找出痰盂,扶著老太太輕輕拍背。

  她的身體實在枯槁,手碰上去全是骨頭,季平也有些頭皮發(fā)麻,怕晚上回去做噩夢。

  劉家總不能連飯都沒給老人吃吧?

  季平頂著人家兒子的身份,又放不下面子喊娘,只得干巴巴地問:“你好點沒有?”

  劉老太太咳聲漸息,抖著手,指燈,喃喃道:“燈……燈……”

  嫌燈太費油?她說得太簡略,季平一時領略不到意思,差點以為是諷刺小說《儒林外史》里,嚴監(jiān)生臨死前指油燈,意指點著兩根燈草太費油的梗。

  只有一根燈草,嗯,不能熄。

  油燈幽幽地燃燒,不時發(fā)出畢剝的響聲,已經有點黯淡了,扶著劉老太太再次躺下后,季平就找了把剪子過去剪燈花。

  燈火晃了晃,照得亮堂了些。

  季平將燈芯頂端修得整整齊齊,這才滿意地扔下剪子,雖然不一會兒,頂端就會再次燒得焦黑,但是看著舒坦??!

  嗯?怎么起霧了?

  不對,不是霧,是淡青的煙,著火了?!

  季平剛閃過這個念頭,卻察覺到房內并無火焰的熱度,反倒?jié)B著絲絲的涼意。

  “沙——沙——”屋外的雜役婆子依然毫無察覺地掃地。

  青煙中,一道淺淡的人影浮現,像被染了色一般,整個屋子都生動了起來。

  季平背對著大木桌,不動聲色地摸到剪刀。

  那人影居然是個少女,她大概十七八歲,膚色白皙,眉目盈盈似新月,長發(fā)垂至腳踝,穿著一套霽青色長裙,仿佛整個人都籠著煙靄。

  季平忍不住打量兩眼,立馬就發(fā)現了奇怪之處。

  明明衣著打扮都花了心思的,偏偏沒扎頭發(fā)……跟現代各種黑長直不同,在古代,不挽上發(fā)髻就出門,可以說是相當失禮的。

  山精?還是野魅?

  季平并不敢因為對方外表單純無害而放松警惕,攥緊剪刀,腿部肌肉崩得緊緊的,隨時準備拼命或跑路。

  他瘋狂默念契約,叫出系統(tǒng)好評估對手戰(zhàn)力。

  【可契約對象:燈花女。契約難度:B。預計消耗:3500】

  燈花成的妖?光消耗數值就比小狐貍高上十幾倍,不必說,要對面真想打,直接就跑吧,或許還能死得好看點。

  燈花娘子神色平靜,深深地打量他一眼,提著裙擺輕輕走了過來。

  那一瞬間,季平差點連遺囑怎么起草都想好了,直到她端起藥碗,飄也似地坐到劉老太太床邊,才松了一口氣。

  “喝藥?!睙艋镒影欀迹p聲說。

  劉老太太似乎認識她,“唔唔”地本想說什么,卻怎么也發(fā)不了聲,最后只有微微點頭。

  燈花娘子把劉老太太扶起來,動作卻絲毫沒見輕柔客氣,汩汩地就往下灌。

  劉老太太只得費力吞咽,蓋在胸口的鋪蓋泅出一大團黑褐的印記,等到喝完,她閉了閉眼,嘴角略微上翹,沉沉睡了過去。

  燈花娘子轉過身,問:“你改變主意了?”

  什么主意?跟劉家不愿意救老太太有關?季平可以敏銳地察覺到,劉老太太的呼吸明顯平穩(wěn)了很多,至少說明藥物對她有益無害。

  不敢胡亂替人答應,季平含糊道:“為了我娘……”

  緊接著,他猶豫道:“我娘子還不太情愿,不知那要求能否再商量?”

  燈花娘子看他一眼,聲音縹緲:“向我娘道歉,替她立像并供奉,不能商量?!?p>  說起來確實不算過分,一會兒可以借商量條件找蕓娘或者劉老太太問話。

  季平正盤算著一會該怎么忽悠,就聽到燈花娘子突然說:“你不是他?”

  “對啊,怎么了?”

  恐懼這事說來很奇妙,你玩恐怖游戲探地圖,在漆黑的走廊里竄過一道白影,當然會很害怕,但要是提前查了攻略,知道這怪叫午夜兇靈,攻999防999,再看到怪頭頂的血條,頂多覺得是個難打的boss,而不是滲人的鬼怪。

  眼前這飄飄蕩蕩的姑娘,對季平而言就是現出了血條的情況,他奇異地鎮(zhèn)定下來,甚至還有心思皮一下。

  燈花娘子一噎,默默看他兩眼,再度隱入青煙中。

  怎么突然就走了?季平正奇怪,就聽到了門外“篤篤”的敲門聲。

  趁雜役婆子依然在掃地,他飛速過去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面白短須,讀書人打扮的壯年男子,一手敲門,一手正預備摸鑰匙,見到季平第一眼,下頜微張,驚得連敲門的手都沒想起要放下。

  季平心里同樣也是咯噔一下,立馬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劉秀才劉青峰,他本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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