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雞毛蒜皮
江小刁和流殤在縣城看完程三奇殺妻的案件審理之后，沒幾天就到了海城。
重返故地，兩人不免又想起了呂德元，不由得一陣感傷。
江小刁突然想到，海城很多人都認識自己，而且知道是當朝江天師的女兒。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被青云觀的人認出來，于是便在臉上點滿了麻子，裝扮成普通富戶家的丑小姐。
而流殤，本就因為太過美麗，從龍門過來的一路上，經(jīng)常引得路人注目，很多登徒子更是上前搭訕。不勝煩擾之下，后來用面紗遮住了臉。接近海城時，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更是干脆用灶灰抹臉，把斗笠壓得低低的。再套上了寬大的粗布衣服，扮做是隨身打雜的婆子。
這青云觀看來并沒有什么香火，連知道的人都不是很多。
兩人在海城好一陣打聽，才終于聽一個乞丐說，可能是在城北那座山上。
于是便朝那座山行去。
上山的人本就很少，一路上山的過程中打聽青云觀，也都是搖頭不知。
直到遇到一個附近的樵夫，才終于打聽到，青云觀建在后山一處懸崖峭壁之上。那里人跡罕至，僅有一條羊腸小道可供通行。
兩人按照樵夫的指點，又是一番折騰，終于找到了那條不注意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的，僅供一人通行的羊腸小道。于是順著小道向上攀去。
攀過半山，終于看到前面有一個農(nóng)婦，一邊走著一邊嘴里不知道絮絮叨叨著些什么。
小腳農(nóng)婦走得很慢。不須片刻，兩人便走到了農(nóng)婦身后。
流殤客氣地問道：“這位大娘您好。請問這是去青云觀的路嗎？”
農(nóng)婦回過頭來。嘴里的唾沫星子全部噴到流殤的斗笠上：“你這腌臜婆子！叫誰大娘呢！我看我叫你大娘還差不多?！?p> 流殤一愣，這農(nóng)婦的尊容真的就完全可以用她剛才那句話里的詞來形容——腌臜。鷹鉤鼻、吊稍眉、鯰魚嘴、耳后見腮。這幅長相，完全可以作為《相書》上，對尖酸刻薄婦人的標準。
流殤自然不會多計較，趕忙不斷賠禮。等農(nóng)婦又說了幾句，消了氣之后，才重新問道：“美女，請問這是去青云觀的路嗎？”
農(nóng)婦吊著眼回答：“廢話。若不是去青云觀，誰沒事會來這里？”
流殤不禁又問道：“去青云觀都是有事的嗎？難道沒有隨喜的游客?。俊?p> 農(nóng)婦白了流殤一眼：“誰有病??？去那里隨喜。不都是有事求他們才來的??？”
流殤楞道：“這么說來，這青云觀是很靈的了?！?p> 農(nóng)婦答道：“靈肯定是靈啊，要不誰會來啊?！闭f完轉(zhuǎn)身向上走去。
流殤繼續(xù)跟上問道：“那既然靈，按道理不管多么難走，應(yīng)該還是很多人來啊?？晌覀冞@一路卻只遇到了美女您呢?！?p> 農(nóng)婦不耐煩地問答：“你們不是去青云觀的吧？算了，懶得跟你們多費口舌了。既然你們不是去青云觀的，就趁早回頭，別耽誤我趕路?！?p> 流殤急忙跟上兩步，遞過一只釵子：“哎呀美女，我在路上撿到一支釵子，是不是你掉的？”
農(nóng)婦回頭看到金釵，完全不掩飾眼里的貪婪之色，一把搶了過去：“是啊是啊，就是我掉的，原來是你撿到了。”
流殤指了指身后的江小刁：“美女，這是我們家小姐，現(xiàn)在還沒找到如意郎君呢。今天路過這里，既然這青云觀這么靈，我們便想去求求姻緣?！?p> 農(nóng)婦再次回頭，看著江小刁臉上的麻子，搖著頭說：“長是長得丑了點，不過家里倒貼點錢，或許還能嫁的出去。上青云觀，就算求到了，到時候人變成個傻子什么的，也不一定劃算。再說了，姻緣這事青云觀能不能求還說不準呢?！?p> 流殤又遞過一粒碎銀子：“美女，不是說青云觀很靈嗎？”
農(nóng)婦看在錢的份上，于是給她們解釋了起來。
這青云觀講究的是現(xiàn)世現(xiàn)報，而且非常靈異。比如說，誰和你結(jié)仇了，只要你誠心來青云觀求，立即可以看到仇人得到報應(yīng)。
不過你的心愿當場得到了滿足之后，里面的道長便會給個簽筒你抽一支簽。然后登記下來你抽到的哪支簽。
將來就會有一天，道長就會拿著這支簽找上門。
被找上門的基本上都會遇到些不好的事。有的變成傻子，有的變成殘疾。有的經(jīng)常生病，有的性格大變。
流殤心中一凜，于是問道：“那為什么還有人去求呢？”
農(nóng)婦咧開嘴笑了：“有一些人已經(jīng)很久了，道長也沒找上門啊。因此大家猜想，應(yīng)該簽里面有免除的，運氣好的抽到也就沒事了?！?p> 流殤又問了：“那可以問一下你是求什么呢？”
農(nóng)婦憤憤地罵起來。原來，她與鄰居一向不和睦。今天你家的雞啄了我家的菜了，明天我家的狗攆了你家的雞了，明天你家的貓抓了我家的狗了。就為這樣的事，三天兩頭的吵架。發(fā)展到后來，就算沒有雞雞狗狗的事，只要見面就互不順眼，馬上就干起來。
這不，今天早上一見面，兩人又鬧了起來。雙方又都不是善茬，于是唇來齒往一陣罵戰(zhàn)之后，雙方還是旗鼓相當不分勝負。休戰(zhàn)片刻后，再次投入戰(zhàn)斗。又是一陣昏天暗地的廝殺之后，兩人仍是半斤八兩。
最后，對手拿出了殺手锏：“你厲害你厲害，我呸呸呸！你真厲害的話，上青云觀去讓我爛舌頭啊?！?p> 農(nóng)婦大怒之下：“去就去！你以為我不敢??！等著爛舌頭吧！”
對手不甘示弱：“快去快去，老娘等著呢！老娘今兒個不爛舌頭的話，你就爛屁股。”
于是就這樣，農(nóng)婦就上了山。
流殤和江小刁完全呆了，且不說青云觀的事，就這么些雞毛蒜皮的事，值得嗎？
于是兩人決定還是勸一下農(nóng)婦。剛開口說了一句話，農(nóng)婦的眉毛就又吊起來了，嚇得兩人不敢再說。
估計再問，也問不出個什么結(jié)果了，便央求農(nóng)婦，能否行個方便，讓二人先行上山?？丛诮疴O和銀子的份上，農(nóng)婦便答應(yīng)了。
急急地向上趕了一段路，前面又出現(xiàn)了一個看上去苦力模樣的漢子。
流殤二人對望了一眼，這個漢子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甚至有點懦弱的人。因此不太可能會因為剛才那種雞毛瑣事來青云觀。
于是決定追上去再向漢子打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