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也不是很討厭
進入牡丹房,繞過前面的山水屏風,內間窗欞旁邊,站著一個打扮極貴氣的公子,五官如雕刻般完美,帶著溫潤如玉般淺笑,那一身白色的錦緞衣裳,更襯得他如霽月清風般疏闊的男兒。
只一眼,他在蘭琪兒心中加分不少,起碼不再認為他是縱情聲色千金買笑的膚淺公子哥。
同樣,蘭琪兒的出現,原本站于窗前的公子情不自禁的緩緩上前,眼眸里竟是滿天星辰般閃閃發(fā)亮。
蘭琪兒行了個禮,“公子好?!?p> 林向陽把蘭琪兒請上坐,又發(fā)了話讓胡媽媽和樂樂出去,他的侍從也是在門外候著。
“姑娘你不該來這兒?!绷窒蜿栒f這話,眼里淺盈的笑意不減。
“噢,那照公子所言,哪兒才是我該去的地兒?深宅大院里的后花園?”
這長得好看的人都是不按常理出牌嗎?說話也是這么出其不意。
林向陽哧然一笑輕搖了一下頭,“也是,如姑娘般絕色,又有哪一個深宅大院能鎖得住?!?p> “美麗的花兒借別人的高枝炫耀自己固然光鮮亮麗,若自己長成一棵能迎接風雨的樹豈不更好?”
“姑娘好見識!”林向陽由衷贊賞。
“這里只談風月,公子想要聽什么樣曲子?”
“能養(yǎng)出這般女子的地方,定是人間仙境般的所在,姑娘就給我作一首能描畫得出你家鄉(xiāng)的曲子吧?!?p> “好的?!碧m琪兒淡然回了,之后兩人相視淺笑。
不用過多提問也不用過多解釋,其實就是想知道她打哪來的嘛,說了你能知道么?一千幾百年的跨度。
蘭琪兒沉默了一會,搜索了所有自己認識的并能表達的曲子,嗯,就《煙雨江南》吧。
讓人去取箏的空當,她走到放著文房四寶的桌案上,磨墨,寫下了《煙雨江南》的歌詞,說來也怪,蘭琪兒沒有這里的記憶,但字確是認得的。
一把油紙傘,又見煙雨江南,紫霞幽幽繞堤岸,燕子掠過青石巷
一墨跡飄香,又見紅畫坊,畫不盡千古容顏,纖纖蹙眉淺笑靨,煙雨的江南
紅塵的渡口,嘆前世凝今生,十里柔情望春風,煙雨的江南,訴說著過往
情綿綿夢依依,聲聲輕喚舊時飛燕……
一手柔美娟秀的字躍然紙上,詞畢,還默寫了曲譜。
林向陽輕輕的念,還拿出隨身的玉笛跟著曲譜吹奏起來。
蘭琪兒意外之極,沒曾想眼前的男子對于曲子領會得這么快。
待擺好了箏,蘭琪兒指尖輕挑琴弦,優(yōu)美的音符伴著淺淺的吟唱,林向陽的笛聲竟也配合得近乎完美,聽者無不陶醉其中。
一曲終了,兩人深深對望了一眼,倒真真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了。
林向陽愣愣的望著那盈盈淺笑,竟是癡了一般。
“林公子,曲子彈了,那一段小詞就送與你了,對了,這是我夢中的家鄉(xiāng),至于我的家鄉(xiāng)哪里,我也說不上來,告辭?!?p> 蘭琪兒轉身離去,林向陽良久沒從那曲子中回過神來,或者說沒從那盈盈淺笑中回過神來更恰當。
夢中的家鄉(xiāng),意境真美。
出了這京城頂級娛樂場所,蘭琪兒帶著婢女樂樂美滋滋的往錢莊走去,樂樂懷里可攥著一線城市一套房加一輛法拉利!可不得存起來。
剛剛林向陽的一千兩五五分成,外加了五百兩是賞給蘭琪兒的,共一千兩!這可是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一桶金,還是大桶的!雖然來路不是很正。
從錢莊出來,蘭琪兒帶著樂樂各種買買買,買得差不多了,主仆兩個找了家茶樓歇腳。
剛開始樂樂死活不愿意坐下,說婢女不能同主人一桌什么的,可架不住蘭琪兒堅持,她才千恩萬謝的坐下來,
正吃著呢,茶樓門口在喧嘩,蘭琪兒一桌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往下看了個大概,原來是一個姑娘頭插草標,跪在茶樓門口的街道邊,不少路過的行人指指點點,見姑娘長得標致,更有不懷好意之男動起手來,引得那姑娘哭哭啼啼所以才那么喧嘩。
見幾個大漢推推搡搡的都在爭搶那姑娘,顯然人家不愿意跟去。
這什么素質?看著都不像好人家,哪有不愿意還硬拉著硬搶的?都把女人當牲口了,這還有點人權沒?是可忍,孰不可忍。
蘭琪兒教樂樂下去把人帶上樓來。
“去去去,你一丫頭片子你湊什么熱鬧。”
“就是,趕緊的讓開,信不信連你也賣。”
……
這些人都沒將一丫頭放眼里,樂樂一指上面二樓,“我家小姐說了,這姑娘誰也別想搶。”
“這位姑娘,你要多少銀子?”樂樂問。
那位賣身姑娘答道,“十兩,十兩銀子?!?p> 樂樂又問,“那這些搶你的人都給了銀子沒?”
“沒有。”
“聽到沒,聽到沒,都沒給人銀兩,青天白日之下真的搶人呢?”樂樂提高聲音叫。
那幾個搶人的沒再那么硬氣,但嘴巴還是不停在嚷嚷,“那你給銀子了嗎?給啊?!?p> “喏,看好啦!二十兩,姑娘你拿著,我們小姐讓你上樓說話?!?p> 樂樂還揚了揚手上的兩錠銀子后才交給那姑娘,生怕那幾個沒看到不服氣似的。
那姑娘來到蘭琪兒面前,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奴婢紫妍謝謝小姐,一定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闭f完還磕頭。
正要磕下去呢,被蘭琪兒拉住了,這時不時的要給人磕頭的這種習慣她真心難接受。
“好了好了,你叫紫妍吧?起來喝點茶,吃些點心。”
蘭琪兒讓紫妍起來與樂樂一起坐下,紫妍死活不肯,說什么奴婢不能與主人同桌云云。
后還是樂樂說動了的,“你看,我也是奴婢,坐吧坐吧,我們家小姐對下人可好了,沒那么多講究?!?p> 這一桌子主與仆同桌,引得不少人交頭接耳,倒有不少奴仆羨慕是真的,誰不想跟著這樣的主子呢。
紫妍一邊吃一邊說了她的情況,說是家里母親早亡,父親前幾天得了大病,現躺床上沒錢醫(yī)治,只剩下一口氣了。
待都吃得差不多了,蘭琪兒讓紫妍拿著銀錢回去照看父親,怕不夠,讓樂樂又多給了些,好說呆說的才肯收下。
“小姐,那奴婢安排好家事就來侍候您,對了,小姐府上哪里呢?”
蘭琪兒想說不用,但又想了想沒準能用到,紫妍家庭貧窮,或者到時候能給她在凝香院里弄份工作,哪怕端茶倒水的,也是份收入。
“如果是這幾天,那你就到辰王府來找我吧。”
樂樂又交待了些事,看著紫妍走了,這主仆兩人也回辰王府。
這不知不覺一出門竟然又一整天了,到府里已是下午,該是申時已過,見得蘭琪兒回來,管家李叔懸著的心才放下。
“蘭小姐,您可回來了,爺在書房里等您,說讓您一回來就上書房去找他?!?p> 李叔在前頭領著往書房方向去,到書房門口示意蘭琪兒進去,他退了下來,樂樂也是進不去的,王府里有規(guī)定,爺的書房除了管家李叔,就只有程然與季康能進,現在又多了一個蘭琪兒。
門口的季康向蘭琪兒作了一個生氣的表情,指了指書房里,意思是告訴她,爺在生氣。
蘭琪兒給了季康一記感激的眼光,剛進去,就聽到里面茶壺茶杯當啷落地變成碎片的聲響,然后就是景燁怒喝,“你們都是死人嗎?茶都涼了不懂得換!”
蘭琪兒吐了吐舌頭,暗忖,真夠可以的,誰那么不長眼得罪了這魔王。
不敢走太近,蘭琪兒立在書房中間不出聲,不確定的環(huán)境下,以不變應萬變,生存法則第一條。
管家麻利的將地上的碎片清理出去。
景燁走過來蘭琪兒跟前,很近很近,近得都聽到呼吸聲了,他才沉聲道:“今天都干嘛了去?才回來?”
那強忍怒火的眼神特別嚇人,蘭琪兒低咕了句:“你生什么氣?”
“你說我生什么氣?”那噴火的眼睛在告訴她,他知道她去了哪了,也是真生氣了。
也對,怎么可能不知道嘛,堂堂辰王府,暗衛(wèi)肯定多,她一出大門就有人一路盯著的呢。
“我其實就是去了凝香院,跟那的老板談了個合作,就是以后我給他們院里的姑娘排節(jié)目,或者是作點詞或是曲,然后按演出的收入拿相應的銀兩分成?!?p> 忍忍吧,過些時候找到房子就搬出去,蘭琪兒在心里打著算盤。
“你缺銀子?你跟我說啊,要多少我都給你,這次就算了,以后沒我允許不能出去?!本盁钛劾锩盎?,那么完美的俊臉竟然能猙獰成這樣,真怒了。
這人喜怒無常,自小不是缺愛就是缺心,蘭琪兒懶得爭辯,轉身回她住的院子。
還沒跨出一步,景燁一手拽了蘭琪兒回來,她一個重心不穩(wěn),一頭撞進了他的懷里。
他滿抱滿懷都是她淺淺醉人的香,心里更像是被什么填滿了一樣,異常舒暢。像快要毒發(fā)身亡的人得到了救命的解藥,又像頻臨干渴而死的人喝到了一杯甘露!對,就是這感覺。
蘭琪兒用力推開他,可她只是個柔弱女子,使盡力氣都不能動分毫,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能感覺到那炙熱的心跳。
“你放開我!”
蘭琪兒微仰著頭,狠狠的瞪他,這一瞪上景燁從爆怒一下轉為深情的眼眸,那滿眼都是毫不掩飾的喜歡。
她竟然有點心跳加速,臉上微微發(fā)熱。
這些微妙的表情變化逃不過景燁,他看在眼里,原來,你也不是很討厭我的嘛。然后一時沒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印上了她的唇。
既已得到回應,哪怕是一些些呢,也倍感欣慰,才不情不愿的放了手中的人,本以為她會快步的跑掉,誰曾想,蘭琪兒竟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不閃不躲,生生接了下來。
生平第一次吃巴掌啊,他伸手摸了摸被打的那邊臉,看著打完了他就一路小跑出去的倩影,一臉的無可奈何。
啪的那一下響亮得,門外面的季康聽得可是真真的,爺,自求多福吧,一物降一物,劫數!
季康心里嘀咕還沒完呢,氣正好往他那里倒。
只聽得景燁大喝,“去查,我要她今天所有的行蹤,都接觸了什么人,誰跟著出去跟丟了的,自己去領罰,凝香院,去給我封了?!?p> “爺,怕是不好吧,拿什么名目去封,人院里上供的賦稅可不少,再說人是合法經營?!?p> 我可是實話實說啊,爺您千萬別拿我出氣,季康說完后就等著爺的雷霆震怒。
良久,沒聽到震怒,只聽見他說,“那就帶人去圍起來,還有,把那老板叫過來。”
“是,馬上去辦?!?p> 季康急匆匆的帶人出去。
這天擦黑,一隊辰王府兵把凝香院圍了個嚴嚴實實,胡媽媽賠笑好一通問,終是弄不清楚什么時候會得罪了辰王的人。
“王爺說了,讓你們佟老板跟辰王府里走一趟?!奔究盗脸隽怂笆绦l(wèi)令牌。他可是御前帶刀侍衛(wèi),正四品,帶個人不用經過衙門。
“喲,一定是現在嗎?也不知道佟公子幾時過來,這能不能通融通融?您看,這么多人堵在門口,這個總是做生意的嘛,人家還以為我們院里犯了事呢?”
胡媽媽賠了一臉的笑。
“媽媽,人沒在?。磕俏覀円膊慌碌?,你做你的生意,不耽誤?!奔究殿D了下,又朝那隊手下喊話,“都打起精神啊,可別想著瞧姑娘?!?p> “哎喲,這……”胡媽媽手足無措啊。
“季大人,請我的嗎?我這面子夠大,動用你手底下那么多人,實在抱歉得緊?!?p> 佟立辛大概能猜到為了什么事,從容淡定的跟季康上了車。
就說嘛,這樣的人物怎滴沒人盯著,怕這背后不止辰王府一個,往后只談賺錢,那有的沒的不是他該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