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能進不見閣?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青璇有些惱怒,上前質(zhì)問。
“師妹,我……我瞞著你是老樓主特意交代的,你瞞著我的事也不少,加上我替你壓制了毒咒,我倆扯平了。”武樞語氣頓時軟了許多,失了底氣。
青璇摸了摸頸后,感覺脖頸處靈力舒緩平穩(wěn),一個形似骷髏頭一樣的咒紋,緩慢地向下蔓延,心中松了口氣,思忖道:“原來剛剛在交手中,他一直暗中替我壓制修羅咒的毒紋紋蔓延......”
浮屠在旁看戲,摸著自己眉毛,心中感嘆:“唉,這對師兄妹,感情還真是又好又亂。”
武樞繞過青璇,追問盛心道:“怎么樣?考慮考慮?”
盛心猶豫不決,摸著自己的儺面:“我不曾修習(xí)佛法,而且面目恐怖,哪天被其他人看到,不但毀了白龍寺的名聲,還會嚇跑寺中僧人?!?p> 浮屠不以為意,笑道:“你這孩子總是替別人著想,不過這事好辦,老衲讓寺中弟子在后山單獨給你造一個隱居的禪房,大小事務(wù)都讓四大首座來打理,若是遇上難事,無法評斷,再來找你?!?p> 武樞回頭看了一眼浮屠:“你看,老和尚都給你想好了?!?p> 盛心仍是低頭不語,武樞見狀,心里頗為焦急,剛想開口,青璇氣道:“心兒,娘不支持你當(dāng)主持,你以后還要洗清冤屈、奪回失去的一切。你若就此出家,便拋下你背負的所有責(zé)任?!?p> 盛心拉起自己娘親的手,柔聲道:“娘,孩兒知道娘所想,爹娘的冤屈等我長大后,自然會想法子討回來,但娘也知道孩兒自幼不愛爭名逐利,只喜歡清凈無為,好覽群書,不管是在江山閣,還是在光明山的瑯?gòu)置囟?,都樂得自處?!?p> 武樞在旁聽到“江山閣”三個字,心中略有一緊,神情逐漸不安,尋思道:“江山閣乃皇宮禁地,這小銅人怎會去過……”
浮屠摸著長眉,接話道:“這白龍寺在哭山深處,倒是個安樂隱居之所,寺中有不少好書,若能修得佛心禪道,普度眾生,此生也算是功德圓滿。”
青璇剛想反駁浮屠,盛心接著道:“我出身不凡,不能甘做凡夫俗子,這些孩兒都知道?!?p> “但孩兒只希望爹娘好好活著,不想爹娘的性命架在這萬丈血刃之上,時刻提心吊膽。”
“現(xiàn)在只要救回爹娘,我什么都愿意?!?p> 青璇一時語噎,不知說什么,哀嘆了一聲,擺手道:“好了好了,就知道拿這樣的話搪塞你娘,知道我舍不得你受苦受難,你一向有自己主意?!?p> “若下定決心了,娘不管你了,路是你自己的,你愛怎么選怎么選,等你爹解完毒,我與他分說。”
盛心拱手笑道:“多謝娘親體恤孩兒。”
其實對盛心而言,他并非全無志向。
只這模樣在世間行走,受過太多的鄙夷、辱罵、毆打,留在白龍寺安身立命,也許未嘗不是好事。
盛心起身走過來,開口打斷了武樞的思緒,說道:“大師伯,我答應(yīng)替你當(dāng)這個白龍寺主持。”
武樞拍手大笑道:“好,你大師伯一言九鼎,承諾的話絕不食言?!?p> 浮屠對盛心微微一笑,走到面前,把身上的金佛龍印遞給盛心,笑道:“你拿過金佛龍印,入了佛門,便已放下,前塵往事與你無關(guān)?!?p> “往后你就是白龍寺的新主持,法號行愿。”
“愿你明心見性,清凈無染,修成正果。”浮屠一指儺面眉心,竟生出一個紅點,大小與無念額頭上一般無二。
行愿道:“弟子行愿知道了?!?p> 準(zhǔn)備跪拜之時,浮屠趕緊扶起,行愿不解。
浮屠笑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世間滅。你能當(dāng)上這個主持,皆是緣起。你能當(dāng)上主持,老衲歡喜的很,不過我不喜歡你私下叫我?guī)煾浮!?p> 盛心道:“那以后我該如何稱呼您?”
浮屠笑道:“你隨無念一樣,私下叫我老泥鰍吧?!?p> 無念在床上哈哈大笑道:“太好了,以后小銅人隨我一起叫了。”
青璇卻面露難色道:“以后我兒如何在寺中立足?”浮屠摸摸長須,笑道:“青施主之言,提醒了老衲?!?p> 隨即走出門外,大喝一聲,讓慧空將白龍寺的弟子都叫到房前。
慧空訕訕探出身,匆匆點完頭,轉(zhuǎn)身離去。
不一會,慧空領(lǐng)著全寺一百多人前來。
浮屠拉著行愿一起走出房門,鄭重說道:“各位白龍寺弟子,老衲今日要宣布一件重要之事,從今往后,這位行愿小師弟就是你們的新主持,金龍佛印為憑,主持親口為據(jù),以后誰也不許打探他的真面目,若是你們不守規(guī)矩,欺負了小主持,老衲知曉,定會讓他向佛祖懺悔?!?p> 眾僧不敢多言半句,紛紛都行合十禮,高喊:“參見行愿小主持。”
浮屠接著說:“另外有個任務(wù)要教給你們,慧明,你胖頭胖腦,力氣最大,明日帶領(lǐng)三五個弟子,在后山造一個禪房,大小事務(wù)都讓先慧覺打理,若是遇上難事,無法評斷,再來找行愿小主持?!?p> 言到此處,浮屠連咳幾聲,抬頭望著天上,長吁感嘆:“最后,老衲時日不多,決定今日便離開白龍寺,去完成未了之事,望眾弟子各自珍重?!?p> 此話一出,眾人萬分震驚,他們深知這些年寺中無恙,皆因浮屠全力護佑,如今沒了這護身符,心中都惶恐不安,不知日后能活多久。
但沒有一人敢追問。
因為浮屠想走,沒人留得住。
正當(dāng)浮屠回房之際,慧覺猶豫了片刻,還是站了出來,義正言辭道:“老主持,行愿小主持既已入寺出家,便與凡塵了斷,他的生母青璇便不能住在寺中,以免擾了眾弟子的修行。”
青璇聽到這話,氣沖沖地出來,喝道:“何須擔(dān)憂,今日我也會自行離去,不與你們?yōu)殡y,但日后聽到你們在寺中欺辱我兒,我定要殺進寺中,帶我兒走?!?p> 浮屠滿意笑道:“好了,青施主已然表明,你們各自忙去吧。”
說畢,眾僧紛紛離去。
寺中僧人消失后,浮屠轉(zhuǎn)身就開始手舞足蹈,全無病態(tài)之樣,趕緊拉著行愿進屋,開心道:“以后寺中所有人都要聽你調(diào)遣,你此生要守護好白龍寺。”
行愿堅定地點頭發(fā)誓,又問道:“老泥鰍,我何時剃發(fā)受戒,焚香設(shè)齋?”
浮屠笑道:“頂禮三拜,剃個光頭就可以了,不用登壇受戒、頌經(jīng)拜佛那么麻煩?!?p> 行愿聽到這話,哭笑不得,他曾從書中了解過當(dāng)上佛寺住持之難,首先需德高望重,精通佛理,其次要登壇答辯,傳道四方,最后通過皇家的度牒考試才行,更何況白龍寺被朝廷欽點為哭山第一佛門,主持之位非一般弟子所能及。
被他這么輕易一說,這主持之位如同兒戲一般。
浮屠拿出剃刀,手起刀落,不過片刻,為行愿剃了個光頭。
“這光頭真好看?!备⊥烂嗣⑿牡墓忸^,陷入沉思,似乎心中有了想法,轉(zhuǎn)頭又看向武樞,道:“大倔驢,既然他替你做了這個主持,要不你替我收他為徒,傳授你的醫(yī)術(shù),可好?”
“什么?此事不可!”
武樞大吃一驚,毅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