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惜。
它的心忽然地痛了起來。從梅納爾利耶夫的臉上,它忽地讀懂了他尚未說完的那半句話。
可惜,可惜。
可惜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
“倘若,我能讓她復(fù)活呢?”
梅納爾利耶夫愣住了。
這個條件顯然非常誘人。
他呆滯良久,最后還是拒絕了。
“算了,違背生命本能的事,還是不要做了?!?p> 他直起身,隨后向房間的方向走去。
“你就讓我爛死算了?!?p> “話可不能這么說?!?p> 意志朝他喊道。
“你跑出來偷聽我和盾的對話,難道不是還存有想要活下去的念頭嗎?”
“呵?!?p> 他雖然這么說著,想要打開房門的手卻停住了。他扭過頭,對意志說:“我只不過是想聽聽你們將怎么處理不會編寫世界種子的‘失敗品’罷了?!?p> 意志的臉上閃過一絲晦明不定的笑:“你會這么糾結(jié)我們處理你的方式,就說明你的心里根本還有顧慮?!?p> 它上前一步。
“其實你不想死,對不對?”
“哈?”梅納爾利耶夫嘲諷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這可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哈……”
接著,他語氣一轉(zhuǎn),以一種輕蔑的姿態(tài)朝著意志道:“小東西,別覺得自己有多本事,能輕易地看破人心。你要學(xué)的還多著呢!”
“這句話我贊同,我是說,你剛剛提到的最后那句話?!币庵久娌桓纳白鳛橐粋€年輕意志,我確實還有很多要學(xué),不過有一點我要糾正你……像看透人心這種事,對我而言,不是主觀臆斷,而是客觀事實?!?p> 什么?
梅納爾利耶夫的手不自覺緊握住了門把。他咽了一口唾液,繼續(xù)支撐起剛才的氣勢對意志道:“那,那又如何?小東西,不是扯兩句謊,就會讓人怕你?!?p>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傊币庵鞠袷窍氲搅耸裁?,它微微一笑,“總之我們大費(fèi)周章地把你選出來,不把你利用到極致,那真是對不起我們這些天來的日夜操勞了。你放心,從明天開始,我會每天都來勸說你編寫世界種子,直到你回心轉(zhuǎn)意,心甘情愿為止。做好準(zhǔn)備吧,梅納爾利耶夫先生?!?p> “你……”
梅納爾利耶夫?qū)嵲谌滩幌氯チ恕?p> “你有病吧!?。 ?p> “咚”的一聲,意志看著梅納爾利耶夫在它面前惡狠狠地關(guān)上了房門。
“沒關(guān)系。越是難啃的骨頭,越有挑戰(zhàn)性。反正……我也沒有事情做那么久了,嘿嘿?!?p> 意志將兩個小短手一拍,美滋滋規(guī)劃起未來幾天的計劃。
“哦,對了!先得把那件事做了,我的計劃才能開展?!?p> ……
“你想延長梅納爾利耶夫編寫世界種子的時間?”
“是的是的??梢詥??”
“他肯配合了?”洛文德用美工刀將一疊巨大的白卡裁割成無數(shù)的小白卡,“如果他肯配合,以積極的姿態(tài)編寫世界種子,我不是不能向神明提交一份延長編寫時間的報告。畢竟我們的投入也不少,能不浪費(fèi)就盡量不浪費(fèi)吧。”
他聳了聳肩,接著把裁好的白卡遞給了意志。
意志一頭霧水地接了過去:“你給我這個干什么?”
“不是前幾天你自己說要裁割好的白卡嗎?”
“我?有嗎?”
“……有?!?p> 洛文德有些無奈:“意志,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無辜的眼神看著我?這真是你前幾天提出的要求?!?p> 意志撫摸著一張白卡?!罢l知道你有沒有假傳圣旨呢……”
“你呀,要是真不信我,就用這里?!?p> 洛文德拿手指點了點意志的小腦袋。
“究竟有沒有這件事,你在你的記憶庫里一搜索就知道了?!?p> “那我懶得搜嘛……”
“行了,想要就拿去,不想要就留在這里。”
洛文德看著意志一邊說著“那我還是留著吧”,一邊將白卡吞進(jìn)了“肚子”里。
“你還沒回答我,他愿意編寫世界種子了嗎?”
“嗯……他么……其實快了,就還差那么一口氣,他其實,嗯,他心里是有這個想法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
“就是他還是消極怠工,對不對?”
“也不能這么說,嘶——就是……”
“不必‘就是’了。”洛文德拿出用于報告的紙張,拿起一支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既然他沒有太多編寫的意愿,那倒不如隨了他的心,五天以后,按照流程,將‘一號梅納爾利耶夫’進(jìn)行銷毀?!?p> “哎!別?。 ?p> 意志撲上去,伸出它的小短手,制住了正要動筆的洛文德。
“……別這樣,意志?!?p> “再給梅納爾利耶夫一次機(jī)會吧?!?p> “意志。”洛文德看著它,“我剛剛說什么了?”
“……你說:‘別這樣,意志’?!?p> “再往前?!?p> “你說,要按流程銷毀梅納爾利耶夫?!?p> “再前面那句?!?p> “你說……強(qiáng)扭的,瓜不甜?!?p>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就,就是——”
“就是不要把你的意思強(qiáng)加在別人的身上。你還記得,身為意志的第一原則是什么嗎?”
意志頓了頓。
“是……不干涉原則。”
洛文德嚴(yán)肅地看著它。
“什么是‘不干涉原則’?”
“不干涉就是——”
意志的眼睛垂了下去,它用低微的聲音,輕輕地說道:“不干涉任何生命體的生命進(jìn)程,不干涉任何生命體的過去未來,不干涉任何生命體在每一個時間節(jié)點上的任何選擇。無論是毀滅還是延續(xù),都是這個世界所有生命體在自我意愿下的共同選擇?!?p> “而不是?”
“而不是,意志的選擇。”
“看來你還記得?”
他眉頭緊鎖?!皬哪悻F(xiàn)在一意孤行的行為來看,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把這個原則拋置于腦后,忘得一干二凈了?!?p> 他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
它想。
一直以來,他都很尊重它的看法,它的每一次行動他都很支持,哪怕是很幼稚的念頭,他都會鼓勵它去把它實踐完成。
他從來都沒有過這樣。
也許……它真的……
可是。
它也確實……
“洛文德?!?p> “什么?”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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