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痕作為成年精靈,尤其是身為整個無際草原的首領(lǐng),殺伐果決是相當(dāng)必要的手段。
何況,大嘴雀這個種族,向來睚眥必報,尤其以親屬,好友為重。
且不論大部分精靈都相當(dāng)重視感情,哪怕那些天生殘忍嗜殺的精靈,也不會坐視不管自己的親屬與好友,以及……任由自己的子嗣被人類強行捕捉帶走。
自己的好友為了救回自己的妻子,寧愿選擇以生命為代價,也要擊殺人類,博取一個不再讓親友有威脅的未來。
但是威脅這種東西,其實很難說清楚。作為首領(lǐng),月亮精靈羅卡完全可以在森林里保護(hù)自己的親屬和幼崽,沒有精靈敢動他們。
但現(xiàn)在有了人類。
人類的出現(xiàn)就意味著,森林已經(jīng)開始不安全了。
他們沒想過主動入侵人類的領(lǐng)地,但也不代表他們會眼睜睜的看著人類搶奪自己的親友。
尤其是,在他們有可能變成之前那些人類操控的傀儡精靈的情況下。
那簡直比死亡還要讓他們憤怒和不甘!
銳痕不覺得自己把這些精靈幼崽們保護(hù)起來有什么,都是自己好友的孩子,他們的父母一輩已經(jīng)吃了人類太大的虧,這些幼崽得成長起來。
然后……去向人類報仇。
包括自己,自己也得好好活著,才能用自己最解恨的方式,將抓走自己孩子的人類狠狠碾碎,才能把自己的孩子平安救回來。
他明白這是一場相當(dāng)吃虧的硬仗,不提對手的數(shù)量,單是實力,一只就能抵大半個自己。
他一打二已經(jīng)是極限,哪怕羅卡以自身為代價,帶走了對方足足四只精靈,敵方也還仍舊擁有五只精靈。
除去瀕死的葉精靈妖妖,對方也足足擁有四只具備戰(zhàn)斗力的精靈……
己方精靈看似只有一只死亡的月亮精靈,一只瀕死的森之幻獸雪拉比,但是除了自己和葉精靈葉子之外,剩下四只都是幼崽,在對方的面前甚至可以說毫無反爪之力。
到底是帶著他們死戰(zhàn)到底,還是逃回森林?
這是一道選擇題。
理性告訴他應(yīng)該逃回森林茍著發(fā)育,但感性卻讓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仇敵離開。
那是足以沖破胸膛的滔天怒火。
雙方對峙著,誰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只有眼鏡女子看向已經(jīng)瀕死的小青空,眼神里帶著熱切的渴望,就連看向其他精靈的目光,都像是在看自己的私有物。
她這次專門帶了足足幾十枚高級球和暗黑球。
他們知道精靈會鍥而不舍的追過來,但他們不一定會贏。
哪怕自己現(xiàn)在折損了這么多費盡心思培養(yǎng)起來的精靈,剩下的這些精靈們也不一定能抵得過自己折損精靈的價值。
但是幻獸不一樣。
何況……有了這些精靈球的話,一切都很容易搞定,不是么?
只要被關(guān)進(jìn)暗黑球,這些精靈的命運,就已經(jīng)注定了。
推了推眼鏡,注意到開始逐漸下落的太陽,她拋了拋自己手里的精靈球。
這只幻獸的生命氣息現(xiàn)在已經(jīng)若有若無,只要沒有其他精靈礙事,她用高級球完全可以保持這只幻獸現(xiàn)有的狀態(tài),讓她把它平安帶回到基地。
理智壓過了感性,銳痕聲嘶力竭的發(fā)出一聲悲鳴,讓葉子帶著幼崽們逃回森林。
回到森林,他們就還有一線生機。
回到森林,那就是小青空的主場!
回到森林,他就能……
預(yù)估錯誤人類的“實力”,畢竟是他的疏忽。
葉精靈葉子看著妖妖,眼中流露出了強烈的不舍,但還是迅速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叼起小青空,扭頭,飛速向森林奔逃。
伊源咬著牙將人類的模樣烙印在心底,低吼著催促布布和琥珀逃離。
不甘心的情緒彌漫在每一只精靈,包括人類的心里。
伊源清清楚楚的明白,銳痕下了什么樣的決定。
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帶著布布和琥珀逃進(jìn)森林。
不負(fù)期望的活下來,變強。
然后報仇。
而對于眼鏡女子來說,她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雪拉比被這只葉精靈帶走?
“七夕青鳥!”眼鏡女子再次推了推眼鏡,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笑意。
“啾!”聲音還略帶著沙啞的七夕青鳥立刻拍翅飛起,沖向葉精靈。
“你的對手是我!”
攔在七夕青鳥面前,銳痕猩紅色的瞳孔中開始出現(xiàn)一種名為“決意”的存在。
就連七夕青鳥都不由得一頓。
他們這些精靈……太清楚這種眼神代表著什么了。
那意味著不死不休的戰(zhàn)斗。
是真正意義上的死戰(zhàn)。
……
技能爆炸聲在身后響起,同樣的震耳欲聾。但隨著他們逐漸開始向森林方向靠近,爆炸聲變得越來越縹緲。
這說明他們距離生的希望越來越近,同時也說明銳痕距離死亡也越來越近。
看到逐漸出現(xiàn)的綠色植物,伊源心里卻絲毫沒有興奮和放松,反而越來越沉重。
父親……母親……還有銳痕叔叔,琥珀的父母,葉子阿姨的妹妹……以及奄奄一息的小青空。
他是想哭的,卻不知道為什么,眼淚仿佛早已流干,再也沒什么能讓他流淚的事。
他好像忘了什么,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如果非要說的話……
他對這具身體的認(rèn)同感太強了,強到他不知不覺就忘了自己原本是個人類,只是不知道因為為什么才進(jìn)入了這具身體。
明明他來到這個世界才僅僅幾個月而已,自己卻相處的自然而然,仿佛本就應(yīng)該是這樣。
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伊源猛的一個激靈。
哪怕他現(xiàn)在不是人類,他在上輩子也足足做了十八年的人。
他在那個世界也有親人,有朋友,可自己卻對那里絲毫沒有眷戀,甚至差點兒把那個世界徹底遺忘。
這到底是為什么?
疑惑盤旋在心頭,就連呼吸和步伐都開始出現(xiàn)紊亂,伊源現(xiàn)在很想,非常想,想要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但他完全想不起來,甚至隱隱約約還有些頭疼。
他仔細(xì)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包括上輩子和這輩子自己所能記住的每一件事。
他可以肯定記憶中的事件沒有遺漏,也沒有什么明顯的記憶缺口,但他那強烈到可怕的直覺卻告訴他,事情沒這么簡單……
到底是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