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清月早早地爬起來,按規(guī)矩今日新媳婦是要向公婆奉茶請安的。清月對自己這個婆婆的脾氣還沒摸清,只是從一些傳言中得知丞相夫人對繁文縟節(jié)看得很重,不敢怠慢。
看到枕邊放著的戒指,喜滋滋地戴在手上,嘴上不滿道:“送禮物也不說送個新的,這戒指本來就送過一次,一點都不誠心?!?p> 墨云溫言道:“只是物歸原主,算不得禮物。再說我的心誠不誠,夫人你還不知道嗎?”
墨云比清月起的還早,已經(jīng)讓人送來了早飯。墨云執(zhí)意幫清月穿了衣裳,把飯食從食盒中拿出來,這會兒還冒著騰騰的熱氣,顯然是算好了清月醒的時辰。
清月牽了墨云的手道:“回來再吃,今日可是給公婆敬茶的大日子,耽誤不得。”
回來就涼了,也無甚關(guān)系,他親手再做一份便是。墨云將飯食收了道:“你倒是有心?!?p> 清月哼道:“那當(dāng)然了,以后可都是一家人了,一起過日子的。”
清月本以為丞相夫人會故意讓她等著,沒想到古丞相和丞相夫人早就等在了正廳中,看來是她小人之心了。清月一進(jìn)門就看到丞相夫人面色嚴(yán)肅,心中頓時沉了幾分。婆婆這是要給她立規(guī)矩了,看來她以后的日子注定不會好過。古丞相倒是個慈祥模樣,只是不知道為何面帶戚戚。
墨云察覺到清月渾身不自在,低聲安慰道:“不必?fù)?dān)心,娘心情有些不好,卻不是對你的。”
不必?fù)?dān)心?好吧,她不擔(dān)心,才怪呢……看婆婆這架勢擺明了就是怕她不受約束慣了,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清月規(guī)矩地跪在古丞相和丞相夫人身前,身側(cè)的丫鬟手上的茶盤上放了三只茶杯。
清月取了一盞,奉給古丞相:“公公喝茶”。
古丞相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豪邁程度似是一個武將飲酒,全然看不出是個文官。而后和藹道:“墨云能娶你過門是他的福分,我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甚至墨云的性子。若是有什么不順你心意的,你多忍讓些。不過若是他欺負(fù)你,公公替你作主?!?p> 丞相夫人不滿瞪了古丞相一眼,什么叫娶了清月是墨云的福分?清月是榮王爺?shù)膼叟患?,她兒子也沒那么不堪吧?應(yīng)當(dāng)說是他們彼此的福分才對。
清月又取一盞,給丞相夫人的時候甜甜一笑,滿是討好的意味。
“婆婆喝茶”。
丞相夫人接過輕抿了一小口道:“墨云是丞相府唯一嫡出的兒子,你如今嫁了墨云,自然要以為丞相府傳宗接代為己任。你如今雖年紀(jì)尚小,但像你這般年紀(jì)就當(dāng)了娘的也不少見,這事還要兩人共勉才是?!?p> 丞相夫人這話說完,坐在下首的一個男子神色間有些不自然,卻只是低頭不語。
清月連連稱是,心道墨云這點倒是隨他娘了,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又捧過第三盞茶,清月卻不知道是給誰的。難不成是給墨云的?丞相府還有給自己夫君奉茶的規(guī)矩?
丞相夫人抬手往下首一指道:“這是你小叔古墨卿?!?p> 清月了然,去給小叔奉茶。墨卿接過,說了幾句恭喜之類的話,這場儀式才算結(jié)束。
從主廳出來,清月長松了口氣,對墨云道:“之前沒聽說你還有個兄弟啊,怎么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尷尬死了?!?p> 墨云無奈攤手:“我也是今天晨起才知道的,你這一路拉著我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想說也沒找到機(jī)會?!?p> 清月想起墨云這一路是有幾次要跟她說什么的,都被她堵了回去,也不能怪墨云。
墨云繼續(xù)道:“墨卿是許姨娘所出,當(dāng)年爹怕娘知道了發(fā)脾氣,就偷偷把墨卿送出去養(yǎng)著。還是今天早上爹趁娘高興才提了這么一嘴,所以你方才看到娘不高興?!?p> 清月暗道:古丞相這兒子藏得好,如今為墨卿正名更是有魄力,否則今日她是難逃一劫了。
有轉(zhuǎn)念想到,墨卿雖不是長房所生,但也不是見不得人的。古丞相將他送出去,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清月對自己這個婆婆的畏懼更甚了幾分。
墨云見清月戚戚之色,覺得好笑,他娘也未見得有那般兇神惡煞吧。墨云曾勸過幾次,可清月認(rèn)定了這個婆婆會對她嚴(yán)厲非常。索性不勸了,倒不如說些讓她開心的。
“對了月兒,昨日你不在廳中,皇上可是下了圣旨,給了你一個郡主的封號。若是按品階,如今我是要向你行禮的?!闭f著,墨云還真像模像樣地行了一禮。
皇上當(dāng)時答應(yīng)清月雖用的是開玩笑的口吻,但天子一言九鼎,清月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詫異。墨云說起昨日廳中,反而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昨日廳中合奏的兩人真是不錯,撫琴者是董家的二小姐你說過了,那奏簫者是何人?”
墨云經(jīng)清月這么一問,想起昨日周蠡性情大變的舉動,不知道該怎么和清月提及此人。
清月也沒逼問,她意不在此,又道:“若是不重要的人,不提也罷了。你得空記得,跟那董二小姐把我的琴要回來?!?p> 這次墨云倒巴不得應(yīng)了剛才的難題,這回清月說的讓他更加為難。
清月看墨云面露難色,試探著問道:“你莫不是應(yīng)承了董二小姐什么,把焦尾送出去了吧。”
墨云猶豫了半晌,還是點了一下頭。
清月見墨云猶豫就知道了個大概,墨云點頭的那一塊清月就開始吹胡子瞪眼。墨云自知理虧,腆著笑聽著,清月說什么都稱是。
約莫小半個時辰的工夫,不知清月是解了氣還是累了,終于停了下來。墨云這才插得進(jìn)去話,把那天的經(jīng)過解釋了一番。
“不論你當(dāng)時怎么說的,必須把琴要回來,不然我就親自去要。還有,要回來之前你都給我去坐榻上睡。”
這次真不是清月小氣,昨日曲中似是哀怨的傾訴她是聽出來了,琴聲和簫聲中皆有此意。但奏簫之人她不關(guān)心,撫琴的董惜韻可是拿著她的琴呢。
墨云聽聞新婚燕爾夫人就不讓他睡床了,而且清月定是說到做到的,不免有些犯怵??僧?dāng)時是他親口答應(yīng)的,如今再去要,就算人家明面上不說,也是要讓董二小姐心里嘀咕兩句的。
“月兒,這屬實有些為難了,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要回來的道理。雷龍曾在龍虎寨藏了不少好琴,如今全都交到了宮中,你看上那一個我向皇上幫你討來可好?”
清月不作聲,陰沉著臉悶頭走,墨云一路跟著勸解。一回屋,清月就抱了墨云那床被子和墨云的枕頭丟到了坐榻上。
墨云厚著臉皮又抱了回去,諂笑道:“月兒你這是做什么,如今你我才剛成親,怎的就嫌棄我了。”
清月懶得和他糾纏個沒完,也不再把墨云的被子枕頭丟過去,只背對著墨云道:“你若是夜里不怕著涼,不用被子我也不管你。總之焦尾琴一日要不回來,你就一日別想讓我原諒你。”
墨云繞到清月面前:“我自然是不怕著涼的,就怕你心疼,到時候還要受累照顧我?!?p> 清月斜睨他一眼:“你若是拉不下這個臉,我倒是可以請二哥去要?!?p> 墨云贊嘆:“這主意不錯,清禮是個極佳的人選,這廝向來不知道臉皮為何物。我這就去找清禮,就是用大刑我也讓他答應(yīng)?!?p> 清月又道:“不必了,我親自去找二哥,順便讓二哥去的時候帶上你的臉。雖說面子依舊是你丟的,但別想讓我原諒你?!?p> 清月說完,讓春桃去備馬車,嘴上一直念叨著還是娘家人靠得住。
春桃看了一眼墨云,小姐和古公子這才剛結(jié)為夫妻,怎么又鬧了矛盾。墨云站在清月身后,不停地對春桃搖頭使眼色。
清月沒回頭都知道墨云現(xiàn)在是怎樣一番動作,對春桃道:“你理他做什么,自己做錯了事情都不去承擔(dān),指望誰來原諒他?!?p> 春桃不可察覺地偷笑了一下,小姐才剛嫁過來,就要給古公子立規(guī)矩了。她家小姐向來不會吃虧,她還擔(dān)心小姐嫁過來之后吃些啞巴虧來著,看了她的擔(dān)心是多余了。
既然是古公子犯了錯,春桃自然是堅定立場的,應(yīng)聲道:“小姐稍等片刻,春桃這就去叫人備馬車?!?p> 春桃倒沒真去,她只是為了幫小姐壯壯聲勢罷了。要是真讓小姐就這么回了娘家,對小姐名聲也不好。
清月等了半天不見春桃回來,心知春桃是陽奉陰違了,連同這筆賬一并算到了墨云的頭上。若是沒有墨云在一旁暗示,春桃怎么會不聽她的話。
墨云心道春桃這事辦的好,繞著清月端茶倒水,捏肩揉背獻(xiàn)殷勤。
清月看著墨云不知累地哄她,氣消了大半。別說墨云這個丞相府嫡子,就是二哥那班狐朋狗友,也沒有像這般對自己夫人獻(xiàn)殷勤的。
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對墨云冷聲道:“坐?!?p> 墨云聽話坐下,以為清月終于肯消氣了,雙手放在膝上聽候教訓(x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