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的聲音已經(jīng)變了，是一個較為中性的聲音，分辨不出男女。清月回頭一看，那人帶著頭巾遮著額頭，下巴也被衣領(lǐng)擋住。但從五官上一分辨，面前的人長得如他的聲音一般中性，可這哪里還是墨云的臉。
看來自己又被綁架了，她最近的運氣還真是不夠好。
“你是什么人？”
“壞人?！?p> 那人的語氣依舊輕松，不知道把清月帶來意欲何為。
“壞人也該有名字，連名字都沒有你當壞人也比不上別人壞?！?p> 這位自稱壞人的家伙讓清月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所以清月此刻出言不善。
“你可以叫我，沈慕歡?！?p> 這名字清月聽說過，或者說幾乎所有的女兒家都被家里人提醒過。
沈慕歡，活躍在金陵一帶有名的采花賊。因為他的出現(xiàn)，金陵有些姿色的女子幾乎都不敢出門。當?shù)厝颂岬竭@個名字都是咬牙切齒，據(jù)說秦淮八艷有一半都遭了此人的毒手。
“來的時候，你還是有些欣喜的吧？我親手調(diào)制的致幻香，能讓人看到他們內(nèi)心深處最想見到的人?！?p> 她最想見到的人，是墨云嗎？不管是不是，如果沈慕歡的目的是激怒清月的話，那他成功了。
清月二話不說，抬腳就朝著沈慕歡的面門踢去。若是尋常小毛賊，這一腳至少會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沈慕歡卻很是放松，在狹窄的房間中不斷與清月周旋，有些貓將老鼠吃掉之前戲耍的意味。
“沒想到啊月兒，看著如此柔弱，功夫還不錯嘛。
清月本以為專門對柔弱少女出手的采花賊最多是輕功好些，自己對付起來應(yīng)該不是難事，所以當年三哥提醒時并未放在心上。但此番交上了手，正印證了她所想是錯誤的。
這么打下去自己一定不是對手，得找個機會逃出去才行。
清月當機立斷，盡力把腿伸長到最大限度，對著沈慕歡攔腰橫掃過去。趁著沈慕歡后退躲避的空當，清月朝著屋門跑去。
有一點清月沒猜錯，沈慕歡果然輕功了得。單論輕功的話，墨云都未必會是對手。還沒等她觸碰到門的把手，就被沈慕歡給逮了回來。
沈慕歡抓著清月的手腕，壓倒在床榻上，悠閑說道：“古墨云，這可是個男人的名字。你從酒樓出來的時候，和那位名叫綠漪的姑娘，你們之間的談話，倒真是讓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同你一般的女子?！?p> 這一俯身，沈慕歡的頭巾掉落，烏黑的長發(fā)散落下來。
有了頭發(fā)的映襯，這張臉終于看著不怎么中性了。清月打死都沒想到，在臨安為禍一方的采花賊竟然是個女子。
清月呆滯地看著沈慕歡，卻沒有說話。
感受著清月反抗的力度小了，沈慕歡也知道清月是看出了她的底細。
“怎么，你在失望嗎月兒？還是說，你已經(jīng)激動的說不出話了？”
沈慕歡見清月不再反抗，松開了清月。
清月坐起身，揉了揉被沈慕歡握痛的手腕。
“只是驚訝了一下，既然你只是開了個玩笑，我也不怪你?，F(xiàn)在，我可以走了吧?！?p> 沈慕歡把清月拉了回來。
“當然不能走了，我可沒說我是開玩笑。不過嘛，我找上的都是有閨房磨鏡之癖的女子，不會強求那些正常取向的。你雖然現(xiàn)在沒有，不過看你當時被那個叫綠漪的姑娘拒絕時失望的表情，還是可以培養(yǎng)的，我很看好你?！?p> 清月想說她也很看好她自己，終于有個女子不歧視她現(xiàn)在的性別了。不過她不喜歡強求別人，自己也不喜歡被別人強求。
“那還真是謝謝你的信任了，不過我家男人小氣的很，我勸你還是別去挑戰(zhàn)他。”
雖然不想再和墨云有什么瓜葛，但為了盡早脫身，清月還是把他搬了出來。
“古墨云我倒是聽說過，說實話我也沒那個膽量去招惹他。不過，你們不是吵架了嗎？現(xiàn)在拿他出來嚇唬我可唬不住?！?p> 沈慕歡翹著二郎腿坐在清月旁邊，絲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清月的把戲。
該死，剛才清月的注意力完全被墨云的樣子吸引著，連那匹馬不是墨云的追風(fēng)馬都沒注意到，更何況察覺沈慕歡和墨云說話方式的不同了。
“如此說來，我今日是難逃此劫了？”
小聰明沒起到作用，清月也不顯尷尬。
沈慕歡剛想說是，看看清月的反應(yīng)。轉(zhuǎn)念一想，似乎有了更好的主意。
“倒也不是，我剛才說過，我不會強求你。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明天帶我去你們榮王府，咱們還是來日方長的好。”
去王府？到了她的地盤上還能把她吃了不成？清月一口答應(yīng)下來。沈慕歡說的真是好，來日方長呢。
沈慕歡見清月有恃無恐地答應(yīng)了，含笑道：“你也不用動那些小心思，既然我敢到你家里去就不怕你對付我，我還是有本事在入獄之前讓長安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一個采花賊獨處了一夜的。另外，我跟你去的時候會裝扮成男子的形容，到時候你就是在眾人面前揭了我的底細，也會被人認為是為了保全名節(jié)編造出來的?！?p> 還入獄，進了榮王府能出去就算你有本事，不過此時清月沒敢說出口。
“去榮王府，你總不能頂著這個采花賊的名字吧。喜歡什么水果任你挑，我只說你是我買來的下人?！?p> 這年頭隨便遇上個壞人她這個當朝第一武將的女兒都不是對手，不過從名字上小小的報復(fù)一下還是可以的。
“水果？”
沈慕歡被清月說的有些懵，難不成去榮王府當個下人還要買些水果打點關(guān)系？
“是啊，水果。榮王府里幾乎一少半的下人都起了個水果的名字，這也算是王府的一大特色了。西瓜蘋果因為叫著不好聽還沒給人取過，要不你考慮考慮？”
清月壞笑著循循誘導(dǎo)，只要沈慕歡一松口就準備立個字據(jù)。為了能有人頂上這兩個名字，清月并不怕麻煩。
可能是坐著說了半天話累了，沈慕歡躺在床榻里側(cè)，讓清月躺在她旁邊。雖說沈慕歡癖好怪了些，終究是個女子，清月也沒拒絕。
“沒得商量，這兩種我都不愛吃，幫我想個別的。”
沈慕歡側(cè)躺著面對清月，欣賞清月的側(cè)臉。被一個女子這樣盯著，清月有些不自然，卻不敢叫沈慕歡轉(zhuǎn)過去。
“你是從金陵過來的，金陵菜我喜歡吃清燉蟹粉獅子頭，要不……”
“是不好聽哈，而且叫著也麻煩，我再給你想就是?！?p> 看沈慕歡要有所動作的勢頭，清月慌忙改口。
“最好用點心思，要是再弄個菜名出來，我不介意現(xiàn)在就開始和你培養(yǎng)感情?！?p> 赤果果的威脅，清月扁了扁嘴，這點她還是介意的。
最后這名字定為了沈慕歡自己起的六月雪，這得多少冤屈啊，清月覺得這名字給她正合適。
兩人在驛站的房間種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沈慕歡就帶著清月回了榮王府。
先讓沈慕歡把那匹栗色的馬拴在了榮王府的馬廄中，清月帶著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清逸這時候已經(jīng)醒了，見清月一夜未歸還帶了個陌生男人回來，將清月攔下盤問。
“月兒，清禮不是說你要在綠漪家中過夜，怎么一早卻領(lǐng)了個男人回來?！?p> “我今天從綠漪姐姐家中出來，就看到他街邊賣身葬全家，我看他可憐，就把他買了回來。據(jù)他自己所說是被奸人所害，受了天大的冤屈，還給自己起名叫六月雪。”
沈慕歡還在旁配合，做出凄凄慘慘戚戚的表情。
對清月的解釋，清逸半信半疑，也沒再多問。
受到威脅的清月給沈慕歡準備房間時，沒敢像給墨云準備的那般拖延。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在院中騰出一間空房，沈慕歡就在春桃隔壁住了下來。
安置好了沈慕歡，清月一刻不敢在那里停留，回到房中鎖上了門。
沈慕歡只覺得好笑，她到訪過的地方，哪家是沒鎖門的？不過白天不好培養(yǎng)感情，到了晚上再說。
清月見沈慕歡沒跟過來，松了口氣。此刻安靜下來，清月想起沈慕歡昨夜說的話。
“我親手調(diào)制的致幻香，能讓人看到他們內(nèi)心深處最想見到的人?！?p> 如此說來，她內(nèi)心深處最想見的就是墨云了?？删退阕蛞钩霈F(xiàn)的是真的墨云，她可以真的接受嗎？清月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細想。
雖說沈慕歡保證過，但清月還是放不下戒備，神經(jīng)緊繃著睡了一夜，此時又有些困倦襲來。
清月把屋門開了個小縫，探了探頭。沈慕歡沒在院中，想著自己睡覺時把春桃叫來看著。又轉(zhuǎn)念一想春桃很脆弱，是擋不住六月雪的。
清月跑回房中把枕頭塞到被子底下，偽造了一個她正在睡覺的假象。自己跑到了清逸的房中，在三哥這里總是安全的。
“找三哥有事？”
清逸正在房中看書，見清月突然闖進來問了一句。
“想做個白日夢夢見三哥，就來打擾了，三哥接著看便是?！?p> 清逸莫名其妙，也沒多說什么。
有三哥在旁邊，清月的神經(jīng)才算完全放松下來，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