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把吳剛帶回房間，正好遇到散值回來的清禮。
“清禮，清月回來了，看上去很不開心。”
吳剛心直口快，春桃根本沒來得及替他遮攔，只能攔下聞言就要趕過去的清禮。
“小姐那邊，三公子正在勸呢，二公子還是跟我們在這里等等吧。這會兒去的人多了，反而讓小姐更加心煩?！?p> 清禮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能從春桃這里問個大概。
“怎么回事？墨云坑月兒銀子了？”
春桃不滿，卻沒敢表達的太明顯：“二公子，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p> 清禮攤了攤手，認為自己說的沒錯。
“春桃你這就冤枉我了，我當真不是在開玩笑。月兒從前被我坑過一回，我對天發(fā)誓，當時只用了點千術騙了她二兩銀子，她整整一天都沒理我。”
聽清禮仔細地訴說往事，春桃聽完以后像看傻子一眼看著清禮。
“這次情況絕對不是那么簡單，生氣和傷心春桃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吳剛卻信以為真，莊重道：“可能這次黑心騙了不少，等他來了我就讓他全都交出來，不然我就打他?！?p> 春桃決定不跟這兩人繼續(xù)商量了，不然到時候三公子把小姐哄好了，她反而會被這兩人氣死。
春桃剛出屋門，就聽到清禮院子里的下人傳話，說是丞相府古公子到訪。
春桃瞪了傳話的下人一眼，“到訪”二字幾乎是被吞了下去，細若蚊鳴。
看著墨云抱著什么東西走進來，屋內的吳剛又先清禮一步?jīng)_出來。春桃心道不好，要壞事了。
“黑心，你騙了清月什么，趕快還回來?！?p> 吳剛感覺墨云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平時用清月的話來說，就是無恥。現(xiàn)在看來應該稱之為危險，極度的危險。
吳剛喉嚨中發(fā)出低沉的獸吼，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虎，死死地盯著墨云。
清禮跟著吳剛跑出來，拉著吳剛拼命地向后拉扯。
春桃從沒見過墨云如此嚇人的一面，本想勸著兩人。但看到墨云冰冷的眼神根本提不起勇氣，跑到清禮身后躲著觀察局勢。
那種冰冷不同于墨云屠殺那伙兒山賊時蘊含著強烈殺意的冷，而是帶著深深的絕望。讓人一看就有種陷入無盡深淵，有種無法呼吸，又想潸然淚下的沖動。
墨云對酒精的消化能力很強，此時頭腦中已經(jīng)是一片清明?？粗磺宥Y拉著的吳剛，輕蔑地一笑：“攔他做什么，他不怕死，讓他過來便是。”
墨云強烈的殺意自他為中心散發(fā)出去，吳剛身上的寒毛根根豎起，旁邊受到波及的清禮也有所感受，春桃甚至已經(jīng)需要被清禮扶著才能勉強站住了。
清禮感受著墨云散發(fā)出的氣勢，來不及排解自身的不適。為何清月魂不守舍地回來了，墨云散發(fā)的殺意中竟還夾雜著絕望和痛苦。
清禮這一失身，再也抓不住吳剛。
吳剛像離弦利箭一般朝著墨云直沖過去，動作中映著猛虎撲食的影子，讓墨云感覺有泰山壓頂般的壓力。
墨云沒急著還手，先將手中所持之物扔給清禮，才擺開架勢準備反擊。
是龍是虎又何妨？屠了便是。
“二公子，這可如何是好，他們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墨云和吳剛沒少動過手，但大多是互相看不順眼，打上一架。就是受些小傷養(yǎng)傷兩天也就好了，好了以后兩人還是生龍活虎的。可此番，就是不懂半點功夫的春桃都看出來了，墨云和吳剛都是沖著取對方性命去的，半分都沒有留手。
這才幾個回合，兩人身上都染了血跡。
春桃見不得血，更是站不住，就要跑出院子去。
清禮怕春桃受到波及，先把春桃送到自己屋里去，把墨云扔過來的東西教給春桃。也不顧自己和墨云吳剛的功夫差著些距離，上前阻攔。
但墨云和吳剛此時都使盡了全力，哪是那么好制止的。清禮嘗試了幾次都被逼退出戰(zhàn)局范圍。
清逸聽著那邊打的殺氣騰騰，怕是清禮應付不了，他又放不下清月這邊。情急之下，出言相逼。
“月兒，古墨云那小子現(xiàn)在就在清禮那邊。你既然是生他的氣，不愿意出來，三哥這就去擒了他來，給你解氣。你就是想把他剝皮抽筋，丞相府那邊三哥也替你頂著?！?p> “不必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解決?！?p> 清月推門出來，眼睛紅腫著，顯然是哭過的。語氣卻很是淡漠，似乎是真應了那句話，兩不相欠。
“清禮，快分開他們?！?p> 清禮此時是心急如焚，照這么打下去兩人中有一人身死都是最好的結果。清逸來得正是時候，清禮頓時覺得壓力小了些。和清逸一齊出手，意圖把兩人分開。
照理來說兩人打了這么半天，體力應該消耗了不少，只是要分開并不會太困難才對。
奈何墨云和吳剛誰都不肯退讓一步，誓要至對方于死地不可，一時間清禮和清逸兩人出手也只能讓兩人少受些傷害。
“住手。”
聽到清月這聲制止，吳剛很聽話地準備收手，但拳勢已成，想要收招并不容易。
墨云像是沒聽到一般，直向吳剛迎去。卻沒出手，硬生生用身體接了吳剛這凝聚著千鈞之力的一記重拳。
眾人只聽到一聲骨裂，墨云被這一拳砸得向后拋飛出去。
墨云倒地后幾次搖晃著，想扶著院墻站起身來都沒能做到。
一口鮮血逆流直頂上喉嚨，被墨云又咽了回去。
清月見墨云受此重創(chuàng)，想要跑過去將墨云扶起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來的腳終究還是收住了。
清禮看清月猶豫不決，自己過去把墨云攙扶起來，背到屋子里吩咐春桃去叫王府里的醫(yī)師。
吳剛走到清月身邊，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
“清月，他們說黑心欺負了你，我?guī)湍憬逃査！?p> 吳剛知道打架會讓清月生氣，所以著急解釋道。
“是我的錯，怪我早就對他動了心，卻不自知。如今終于知道了，已經(jīng)晚了?！?p> 清月這話像是對吳剛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不晚，剛才那一下我盡力收了力氣，不會把黑心打死的?！?p> 吳剛聽著清月吐露心聲，胸腔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刺痛了一下。那痛來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些酸澀感。清月難受，吳剛來不及感受身上的不適，反而勸慰道。
清月強顏歡笑著看了吳剛一眼，若真是如墨云所說，她虧欠吳剛的，似乎有些太多了。
“你在王府的日子，過得可還開心？”
開心？似乎是一種大家都喜歡，都想要的感覺。
“很開心，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會待得很開心?！?p> 吳剛笑了笑，這個不自然的笑還是他花了好長時間和清月學的。清月告訴他這是開心的表情，他看到清月開心，就應該用這個表情。
這樣一顆純粹的心，要是像她和墨云那般傷了，就太罪過了。
“那你在華山中的日子呢？”
吳剛回憶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沉默了半晌道：“不太清楚了，只是感覺我在等什么人，或者什么東西。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可能有一天等到了我也不認識。不過清月，那天看到了你，我就覺得不管等的是什么，我都不想等了，只想跟你走?！?p> 這是清月第一次聽懂吳剛表達自己的心意，深知自己此生就是離了墨云，也再難對別人敞開心扉了。想問吳剛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他會如何?；蛘咧苯诱f出拒絕的話，讓吳剛斷了這份心思，都沒忍心開口。
因為她無法接受墨云那時對山賊不留一絲情面下的殺手，已經(jīng)讓自己和墨云都受到了折磨，清月不忍讓吳剛也一起。這顆心太過純潔，要她如何去傷。
“我二哥可與你說過，我和墨……和別人是有婚約的?！?p> 如果墨云那時出走沒回來找她，沒說出那番誓言。她應該會失落一段時間，此刻該從失落中解脫出來了。清月不想讓吳剛也嘗試一回用情已深，卻求而不得的痛苦。猶豫良久，還是說了出來。
“清禮說過，但我不知道準確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們兩個以后要在一起，你就不方便和其他男性往來了。不過，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想要多看你一刻。春桃總說我傻傻的招人煩，如果有一天你告訴我你煩我了，我就走。”
“我……”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清月還是懂的。只是老趙說的話又盤旋在清月耳邊，這簡單的四個字就是說不出口。
吳剛不能離開。清月自知是沒法嫁給吳剛了，若是有一天劫數(shù)臨身，她得幫吳剛化解了才行。這是她欠下的，終究要靠她來還。
“你怎么了？你不喜歡我說那些，我就不說了。”
吳剛以為自己的話讓清月不開心了，清月的話才只說了一半。
“我去看看墨云的傷勢，他被你那一拳傷的可不輕。以后，以后可千萬別見面就動手了?！?p> 以后？以后墨云和吳剛怕是沒什么見面的機會了。
吳剛回了房間，春桃和一個醫(yī)師等在屋里。吳剛身上都是些小傷，雖然他本人不以為意，還是要處理一下的。
清月看著吳剛的背影，又看了看清禮的屋門。長嘆了口氣，朝清禮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