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意搬回了自己的公寓,日常生活一切照舊。
除了……
她在廚房里熬意面的醬汁,旁邊煮面的鍋子里發(fā)出“噗嚕噗?!钡臐L水聲,耳邊飄進幾聲電視傳來的英文。
“這樣跟原本住在別墅里有什么區(qū)別……”她嘟囔著攪拌面前的番茄底,仔細(xì)聽著那幾句模糊不清的新聞快訊。
客廳里坐著西裝革履,但襯衫紐扣已經(jīng)解開兩顆的陸恒言。他其實沒有在聽電視里那個金發(fā)主持人說的內(nèi)容,正豎著耳朵享受著廚房里傳來的動靜。
他是放顧知意回來住了,但他也很不要臉地把她樓上那一層的房子給買下來,自己住了進去。
現(xiàn)在他們兩個人是住上下樓的鄰居了。
經(jīng)過幾天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顧知意每天下午都會出門采購一點食材和必需品或是逛逛,所以他今天算準(zhǔn)了時間,從公司回來裝作沒帶鑰匙的樣子在樓下踱步。
等到遠(yuǎn)遠(yuǎn)看見顧知意提著購物袋走進小區(qū),他又低頭四處張望,一副沒有注意她的模樣。
然后就順理成章地被她邀請上了家里,一混就到了飯點。
手機震動了一下,陸恒言拿起來看見是Ben傳來的信息:“老板,我晚上還有工作。得再晚一點才能給您送備用鑰匙過來。”
“你忙吧。明天上班再給我就好?!?p> “好的?!?p> 沒有當(dāng)面見到Ben的陸恒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得力的下屬此刻握著手機作何感想。
老板追女人竟然需要他來配合發(fā)這種無聊的短信。
他英明神武的老大也被該死的月老給害了。
陸恒言自己都沒注意到他臉上掛著一點得意的神情。最近他態(tài)度溫和得不像是原本那個冰雕似的陸家小少爺,身邊的人也說他的脾氣好了不少,臉上也有情緒了。
這樣的改變都是因為她吧。
“晚餐煮好了?!鳖欀獾穆曇魪膹N房那里傳來。
他立刻起身,朝她那邊過去,自覺地用隔熱手套把兩人份的茄汁意大利面端到小小的圓桌上,又從角落里抽出兩把椅子擺放好。
顧知意把餐具拿過來,又從他手上把手套取走放回廚房,小聲地說了句:“居然會主動幫忙。”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陸小少爺是從來不做這些家務(wù)事的,哪怕是端個茶送個水,也都是菲傭的工作。
兩個人面對著坐下,在夏日的夜晚里冒著熱氣的意面喚醒了工作一整天的食欲。
她的廚藝因為從小就進出廚房的關(guān)系所以常被人夸獎。只是有點擔(dān)心陸恒言這樣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人能不能對她作出來食物說幾句贊賞的話。
出人意料的,他吸了幾根面,仔細(xì)咀嚼咽下后,淡淡地說:“不錯?!?p> 顧知意知道他這是在稱贊,但是臉上那副表情跟嘴巴里說出來的話實在是不搭調(diào)。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味如嚼蠟。
偏亮的日光燈在客廳的小桌上晃動,似乎是燈泡有些老化了。
陸恒言皺了皺眉,似乎對這樣的情形很不滿意。
顧知意哪里敢惹這位少爺生氣,立刻放下叉子,奔進了房間從抽屜里拿出來替換的燈泡。她熟練地夾著家里最高的那個板凳,往吊燈下面一放,手里揣著燈泡就要踩上去。
陸恒言突然伸手?jǐn)r住她,一手?jǐn)堊∷难硪恢皇猪槺銖乃掷锶∠聼襞?,說道:“你不怕摔著?我叫人來換就好了。”
“這種事情干嘛要麻煩別人?”顧知意認(rèn)識陸恒言這么久,依然還是無法理解有錢人的一些思路,“你不會就給我。換燈泡嘛,我初中的時候就學(xué)會了。”
她輕輕拉開他的手,踩上凳子,說:“你關(guān)下電源。然后開下手機的電筒幫我打個光,遞燈泡給我?!?p> 他沒多說什么,聽話地去關(guān)了總閘。從兜里摸出手機,他開了電筒照亮了眼前的漆黑,找到她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顧知意熟練地扭下舊得有些發(fā)黑的燈泡遞到陸恒言手里,又讓他把替換的那個遞過來,很快就把這顆燈泡安裝好。
她拍拍手上的灰塵,從凳子上一躍而下,圓圓的眼睛笑成一道彎彎的線:“怎么樣,不用叫別人來吧?”
“你很厲害。”陸恒言語氣帶點笑意,盡管她那么遲鈍也聽出來他心情不錯。
看來她的狗腿很成功哈!
顧知意順著光線把凳子收起來,想要開總閘看看燈泡是不是正常的。
手肘突然一陣酸痛,她右臂一僵,手上的力氣頓時松了一大半,凳子便從她的臂彎落下重重砸在了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去收拾,陸恒言已經(jīng)過來抓住她拉到自己面前,手機電筒還在他手里發(fā)光:“傷到?jīng)]?”
“沒事,就右手突然抽了一下,沒力氣了。凳子才掉出來的?!?p> 陸恒言彎下腰低頭仔細(xì)檢查著她的右手,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的距離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顧知意拍拍他的頭,覺得有點好笑:“你又不是醫(yī)生,有什么好檢查的?”
“我親自確認(rèn)下才安心。”
“謝謝你,這么關(guān)心我?!彼男θ莺軠厝?,比起平時禮貌的微笑看起來多了幾分真心。
陸恒言覺得自己可能是出現(xiàn)錯覺了,不然為什么她看起來要比平時更加動人呢?
她覺得他們現(xiàn)在這個狀況過于曖昧了,有點尷尬地往后退了一步,卻忘記地上還躺著被她扔下來的凳子,結(jié)果就被狠狠絆了一跤。她踉踉蹌蹌想要站穩(wěn)的時候,陸恒言眼疾手快地?fù)谱∷约哼@里帶。
事發(fā)突然,他自己也沒有控制好力道和方向,兩個人的重量加上奇怪的角度,他雙腿也沒能站穩(wěn),就保持著緊抱顧知意的姿勢倒了下去。
“唔……”身體接觸到冰涼的木地板時,鈍痛感也同時在撞擊的后背上蔓延。
顧知意是被他牢牢抱在懷里的,所以只感受到了沖擊力,卻沒有哪里真正磕碰到了。他是后背著地的,她趕緊爬起來生怕他撞到了腦袋。
手碰到他的背部時,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仿佛是在忍耐。
她慌慌張張地先去開了燈,把那張礙事的椅子給挪開,扶著陸恒言坐到沙發(fā)上。她二話不說伸手就把他的領(lǐng)帶給扯開,馬上就要把紐扣一個個解下來。
陸恒言伸手截住她的,抬眼看她:“干什么?”
“看你后背有沒有淤青??!我好拿點跌打損傷的藥給你擦擦?!?p> “把藥找來,我自己擦。”
“那我也得先看看你的傷勢,嚴(yán)重的話我們還要去一趟醫(yī)院?!?p> 顧知意甩開他的手,迅速把手伸向白色的圓形紐扣,很快全部解開。接著她讓陸恒言轉(zhuǎn)了個身把襯衫脫下來,她大致看了看,覺得好像沒有很嚴(yán)重,又伸手按了幾個重要的部位,陸恒言咬著牙不情愿地發(fā)出了吃痛的聲音。
她知道他是個不輕易說痛的人,那說明后背傷勢還是值得慎重檢查的。
顧知意又幫著把襯衫給他套上,著急地去房間里取摩托車的鑰匙,卻被陸恒言制止。
“我打電話叫宋醫(yī)生來就行了?!?p> “這不用儀器檢查嗎?X光?CT?還是透析?”
“透析是腎病才要去做的?!彼凰裏o意識的蠢話給逗笑了,“應(yīng)該沒事,讓宋醫(yī)生來看看就行?!?p> 然后他用手機給那位家庭醫(yī)生打了電話。
顧知意對于照顧跌打損傷的傷員沒什么經(jīng)驗,坐在一邊拼命搜索著摔傷要不要熱敷或者是冷敷。她忙得團團轉(zhuǎn),恨不得把所有運用在摔傷上的家庭治療手段都在他身上用一遍。
陸恒言趴在沙發(fā)上,覺得背已經(jīng)沒有開始那么痛了,可是顧知意現(xiàn)在一副火燒屁股的模樣讓他覺得很有趣。
而且心里還有點甜滋滋的感覺,像是吃了甜甜圈那樣。
于是他垮著臉,還是盡量作出很痛的模樣,嘴里時不時還發(fā)出“嘶~”的吃痛聲,弄得顧知意在旁邊著急上火又惴惴不安。
她把能做的簡單措施都做了,然后跪坐在沙發(fā)邊,伸手握住陸恒言的緊握成一團的手,安撫道:“宋醫(yī)生應(yīng)該快到了。你還是很痛嗎?”
“嗯……”他又哼了一聲,被她握著的手趁她分神的時候張開翻了一下就變成了是他把她的手捏在手心,“你坐著陪陪我可以嗎?”
陸恒言看上去竟然有點委屈和可憐。
本來他就是因為她才受了傷,又露出這樣的神情一下子惹得她是內(nèi)疚不已,趕緊反握住他,另一只手輕輕順著他黑色的發(fā),輕言細(xì)語地說:“好,我陪著你,我們一起等宋醫(yī)生?!?p> 陸恒言把頭埋進沙發(fā)的靠枕里,隱藏住自己一臉幸福的神色。
顧知意的手很燙,弄得他手心里也是癢癢的。
過一會兒,他悶悶的聲音從枕頭里面?zhèn)鞒鰜恚骸澳憧梢耘阄胰ノ覌尩纳张蓪??下個月,在本宅?!?p> “???”她有點驚訝,又有些困惑,可是看他是個傷員現(xiàn)在又可憐巴巴的樣子,也沒有多問,就答應(yīng)了,“噢,好吧。”
他握著她的手一緊,然后又松懈下來。
另一只手無名指上的婚戒被新?lián)Q上的燈泡映得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