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來了1

　　她，來了！

　　求學第一天，匆忙之中夾帶一絲心神不定，一聲叮嚀。

　　——仁德職業(yè)技術學校

　　坐標某某縣城東坪鎮(zhèn)煙竹村，山腳旮旯之地。

　　為什么要來這？

　　她也不知。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三流學校，自個慪氣。

　　明明報考夢寐以求的某某司法警校，命為定數(shù)，就在這特定場合轉(zhuǎn)為變數(shù)。

　　哭過，鬧過，全都被荒繆的辜負。

　　而你，只能認命。

　　回過頭發(fā)現(xiàn)，學校雖小，卻也五臟俱全，自然沒法跟中學的環(huán)境媲美。

　　在這個轉(zhuǎn)折點，命局與運局，二者構(gòu)成了八字理論的宏偉基石，展現(xiàn)了以時間為函數(shù)的人生曲線。

　　從未如此心煩意冗。

　　或許有一種隱忍蘊藏著的一種力量，機遇錯失了就是錯失了，哪怕錯過最后一個，還是要忍辱負重。

　　而今求學少年，啟航了。

　　在這蜿蜒盤曲的山路上，四周叢山峻嶺，逶迤起伏；一條水泥路從村頭蜿蜒通向縣城一路上，各種景物相互交映，充滿著濃濃的鄉(xiāng)村氣息。

　　一早，父女倆坐了兩小時車，打探到了地方，這個女孩懷著一絲緊張背著挎包推著箱子站在新學校門口，抬頭門梁上幾個斑駁的大字，生銹的眼眶，吞沒了淚珠。

　　第一次見到兩扇高高的涂滿綠漆地鐵門，旁邊就一間小小的傳達室，除此之外，再無特色。

　　只是一進校門，頹然驚愕。

　　目光所及幾乎是一覽而盡，小到一絲絲驚訝。不過那些花草樹木修葺得整整齊齊，微風撲鼻襲來的芳香，樹梢上一條條迎新橫幅懸掛已久，自然是煥然一新，風光不與四時同。

　　這座教學樓跟前，迎風飄揚在半空中的五星紅旗格外醒目，這時有幾只鳥兒歡暢著，教室里書聲瑯瑯，操場四周的地面干干凈凈的，遠處田間隨處可見綠油油的菜花……

　　這兒嗎？

　　這地方也太小了吧，頭一回覺得特么不靠譜，父女倆面面相覷，難不成走錯了。

　　女孩爸爸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一老古董手機，余光中四處瞅了瞅。

　　好在晴朗的上空飄著幾朵不令人生厭的白云，一切仿佛都是新生的，陽光滲透到每個角落來。

　　操場，一道人影疾步走過，笑意吟吟地伸出右手。

　　父女倆面面相迎。

　　“哦，王老師，終于見到您了，您好，您好啊！”

　　寒暄一番，甚是親切。

　　“楊師傅！”

　　……

　　這人與他們是同一個鎮(zhèn)又是隔壁村的，早就久仰了大名。

　　這人上身穿著一件長白襯衫挽著袖口，扎進黑色西褲，配著一雙黑皮鞋的中年男人，一直笑逐顏開。

　　之后才得知老師，叫王國千。年紀三十五歲左右，身高頎長，鼻直口闊，濃眉炯神有英氣，平頭寸發(fā)，說話間笑眼聚光，最特別的是，左腮有一顆痣上植入幾根長毛，怪怪的。

　　第一印象深沉獨特，符合私塾先生的氣質(zhì)，溫雅之余平添幾分威嚴。

　　客套幾句，直接領進傳達室，門衛(wèi)伯伯沏了幾杯綠茶，一股清流茶香，一邊喝一邊聊著這里的學習環(huán)境。

　　一個穿著黑色衣身的女孩，微帶著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是那么健康。

　　她爸樂呵呵地在這個王老師提到許多，包括她寫的文章，各種愛好，還說她心氣高、性子犟……

　　太多的夸獎詞，啥情面也不顧，弄得這個女孩眉頭緊鎖，一副生無可戀。

　　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不讀書能有什么出路呢！

　　自是年少，韶華傾負。

　　她靜坐在一旁緊鎖著眉頭，手指不由自主地捻著，心事重重。

　　家人不送她去省城讀書并不是嫌遠，而是怕花錢。

　　女孩委屈，并不是不夠優(yōu)秀，如果不聽勸，讀書機會都沒有。

　　十點聊到日中，這位王老師說邀請去食堂吃個便飯，女孩還冠冕堂皇地以為食堂伙食有多好！

　　那場地簡直小的又一次大跌眼球，趕緊扒完兩口借口溜了，太難了，沒有比這更LOW的地兒。

　　聽說分南北分校，從校門口入眼開始，整個學校唯一一家小小的商店，兩三米左拐就是教師宿舍，穿過去到最邊上的公共浴室、洗漱區(qū)，再往一條石階走下去，就是剛才地下那個小食堂，就這樣練習走路都不夠，沒有然后。

　　難以想象，真實存在。

　　從正門十米進來，左邊的石子場、水泥地與另一邊的籃球操場、田徑場從中對半?yún)^(qū)分。

　　教學樓就在操場前面，也很簡單，一個講臺三根旗桿，四個美麗的大花壇，花壇的四周鑲著墨綠冬青做的花邊，修剪得十分整潔；緊接著，冬青簇擁著各種花兒一株株競相開放，那洋溢著生命和活力的綠植環(huán)繞著，默默無聞地吐出淡雅的芳香。

　　再往里，是一棟四層舊樓，就一個新生班級，索性懶得再過去認真看了。

　　回到操場，大門右側(cè)一棟四層的女生宿舍正對著一棟五層的教學樓，斜對面一棟四層男生宿舍與一棟五層的教師宿舍對立。

　　所有的活動區(qū)域，就六個乒乓水泥桌，兩個單雙桿，一個沙坑；田徑的范圍大概一圈四百米，場外還有十來株廣玉蘭、六七株桂花樹，幾棵小松柏而已。

　　最右側(cè)有一叢百米多長，長得細細的青皮竹，那一根根傲然挺立、翠色欲滴長得密密麻麻如同一堵墻，與外界的景色分開。穿過去是一塊三四百平的菜園子，分別種了辣椒、玉米、黃瓜……這片菜園沒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長勢也是良莠不齊。

　　正因為學校地理位置座落田野之上，一面毗鄰迎春東路，三面圍墻足有七八米高，田連阡陌，綠油油一大片。

　　望遠四周，山山相連，連綿起伏。幾戶人家早已炊煙裊裊，雞鳴狗叫；又有野花，樹木，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大山真誠樸實厚重無私奉獻，它從遠古走來，養(yǎng)育了我們祖祖輩輩，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

　　整個校園又是被大山包圍，成了一副獨立剪影，至于那些數(shù)字，簡單，粗暴，頭一次，一覽無余。

　　就好像一只鳥，可以飛，但不可無控制，無限度地自由飛翔，那就要把它裝在一個籠子里。

　　這樣的鳥兒飛了一飛，就是飛不出大山。

　　為了讀書，前兩日女孩和她媽大吵一架，從小互不對盤，這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用盡所有言語爭執(zhí)……無奈，這就是命運。

　　還要做什么，已是一副泫然欲泣。

　　長這么大，才知去往縣城坐車將近兩小時，她家離隔壁縣很近很近，但從來沒有來過縣城。

　　從小聽聞，當年媽媽可是隔壁縣重點中學高材生，希望她考隔壁重點高中，大山人多本身貧窮，面對良莠不齊的選擇更是迷茫，違背了母親意愿。

　　而她從小喜歡《重案六組》，特別喜歡女警官季潔那英姿颯爽，雷厲風行的個性，夢想就是當警察。

　　通知書在初二時寄給她的，校長的親筆信，當時激動了好一陣，當時整個初中一兩千人里她是唯一一個名額。

　　可是……

　　不同意，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呢！

　　女孩媽當她面把錄取通知書撕了，問具體原因？

　　她說女兒的夢想不是她的夢想，他們家沒那條件，更不允許去那么遠的地方求學。

　　其他志愿，她不要。

　　就被媽媽狠狠訓斥了。

　　想不通了！

　　哭過、鬧過，這一次甚至離家出走，無計可施了，最后還是女孩她爸出門找她，爺倆第一次談心，才勉強答應，了卻能讀書這樁心事。

　　自己縣城又是“羽毛球之鄉(xiāng)”，有唐九紅、唐輝、賀向陽、龔智超、龔睿那……等諸多羽毛球名將。

　　雖然是貧困縣，但是人杰地靈。

　　第一次來縣城這邊讀書，王老師說學校封閉式管理，原則上每月只能回家一次，出了大門就是S319縣道，坐車方便，讓她先安下心來。

　　安心？

　　真不知道這詞啥意思。

　　有時候，女孩覺得自己就像籠中的鳥兒，想飛，卻是怎么樣都飛不高。

　　有太多的傷感跟無奈在里面，誰能用心能感受呢？

　　下午一上課，王老師陪同他們?nèi)マk公室，校領導很熱情，交了學費甄選了專業(yè)。

　　就這樣入學了，那份失落，到底該怎么彌補？

　　沒人關心。

　　來之前搞過新生軍訓，內(nèi)心卻忽然生出一絲叛逆，從這一刻起，她的命運徹底顛覆。

　　一切安頓妥了。

　　女孩她爸塞給她三百塊錢生活費，一再吩咐聽老師話，好好讀書，還說了一堆看似暖心窩子的話就坐車走了，那種感覺不言而喻。

　　“你好同學，我是你的新老師！”

　　——朱洪輝，她的班主任，有一中年男老師，領著她從辦公室出來拐上三樓，右轉(zhuǎn)路過二十八班安安靜靜。

　　朱老師走的很慢，女孩能留下來稍稍緊張了，還深吸幾口氣。

　　走著走著，在第二間教室門口頓了頓，一個趔趄沒穩(wěn)住，還尷尬一笑。

　　“到了，進去吧！”朱老師拉著她，神色非常溫和。

　　抬眸看了一眼門牌，喏喏連聲:“這里?。?？”

　　白爪撓心？

　　有猶豫的神色從她臉上一閃而過。

　　朱老師“嗯”了一聲，卻不以為然。

　　剛才循聲朝著里面望去熙熙攘攘的聲音，就好像村口趕集的場景。

　　隨后視線一轉(zhuǎn)，見老師笑意盈盈地走向講臺，女孩不明覺厲的尾隨其后。

　　這一瞅，整個人黯然失色。

　　呃，沒搞錯吧？！

　　全都青一色，驚得她O成型捂擋著嘴，肢體已然僵硬，一時間杵著，一怔一愣，欲言不止。

　　回過神，下意識摸后腦勺。

　　誰在辦公室說這個專業(yè)好的，現(xiàn)在懷疑是不是個托？

　　完全一臉懵。

　　僵硬的姿勢擺手，鼓了幾次勁想說點什么，抹不開面子。

　　嚯喲喲……還是退回去再看了看門牌——C26班。

　　原來是一個女兒國呀！

　　一個個眉清目秀，花枝招展，亭亭玉立，晃得令人眼花繚亂，眉心都擰成面疙瘩。

　　朱老師抬手示意，笑道:“大家，安靜?！?p>　　瞬間杳然無聲。

　　“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大家歡迎一下！”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來，底下一片嘩然。

　　“又來新同學！”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有同學很意外的驚呼，“哇～??！這下熱鬧哦！”

　　“比隔壁老王多一個呢！”

　　還佯裝笑若春風的她，猛地唇角輕勾，只怕是內(nèi)心深處內(nèi)心戲。

　　“下面熱烈歡迎新同學來做自我介紹，滕文，過來！”老師輕輕把她往講壇中間推，道:“沒事，莫緊張?！?p>　　“哦”了一聲，回過神忙收斂了心思，捯飭衣服，手指噌了噌鼻梁，笑得有些拘謹。

　　女孩，隨即淡漠的說道:“Hi，大家好!我叫楊騰文，木易的“楊”，騰，騰云駕霧的“騰”（作者喜歡這個滕），文，文采飛揚的“文”。

　　我的愛好，寫文章、下棋，初來乍到，還請各位同學多多關照！”

　　三言兩語，臺下一片嘩然。

　　朱老師見狀哈哈一笑，心里不由的有了幾份喜歡，溫聲:“新同學，還會武術，聽說她文章寫的不錯，希望大家好好向她學習。

　　來！滕文同學，現(xiàn)場給我們來一個才藝展示，怎樣？”

　　班主任熱情邀約。

　　旋即又露出的緊張表情，她爸怎能什么都跟朱老師講呢！

　　好囧啊！她那三腳貓根本上不了臺面，誰挖的坑，可以拒絕嗎？

　　“來一個！來一個！”不知道誰起的哄，前排兩個機靈同學立馬挪開講桌，騰出一塊場地。

　　“對，新同學要表演節(jié)目！”

　　“……come on……”

　　“……來一個……”

　　女孩內(nèi)心突突亂跳，一直不太喜歡在眾人面前賣弄，眼下頓時有些無措。

　　當面幾又煽風又點火，好囂張??！

　　“一二三四五，我們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們等的好著急……”

　　“一二三……”

　　Oh，Mygod，女孩即抗拒又期待，只是性子來的慢些，第一次來，總不能掃興吧！

　　那就試試姐姐教過的那套動作，以至于頃刻間，手一揮嘴一張即刻上演:

　　“挽弓/當/挽強，”學著唱戲大師的步伐，“用劍/當/用長?！弊隽耸帜脛Ψǖ膭幼鳎吧淙?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焙髞韯幼餍性屏魉粴夂浅?。

　　所以在短暫的驚愕后，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女孩，那表情亮了，面紅耳熱，意往神馳，很似害羞。

　　可沒等朱老師出聲，只見一個同學站起來，揚聲道:“老師，要再表演一個可以嘛……”

　　看不夠啊。

　　“就是??！”

　　現(xiàn)場氣氛頻頻起哄，女孩當眾耍起一套，大喝一聲：“少林拳，哈！鐵砂掌…無形霹靂腿…蜻蜓點水…落地展翅…金雞獨立……”

　　眾目睽睽之下，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假把式。

　　“太精彩了，咱們班來了會武功的，看誰來我們班欺負我們！”

　　這話不知道誰說的，卻被朱老師當場批評了。

　　“哇，太精彩了?！?p>　　“簡直就是酷斃了，好不！”

　　臺下掌聲很熱烈，個別同學吶喊聲，估計傳遍整個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