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獨掌后宮事宜多年,位同國母。雖未正式進封,可其壽宴卻與皇后生辰的千秋節(jié)無異,熱鬧非常。
眾臣朝賀后,真正的狂歡才算拉開序幕。燈火闌珊下的推杯換盞,歡舞樂曲中的觥籌交錯,在一聲鏗鏘的琴音后戛然而止。舞女中心傳來的略顯煞氣的琴音,瞬間抓住了眾人的注意力。
只見舞女退下后留下一素裳女子,正撥動琴玄。美若芙蓉的容顏在燈火映襯下,清雅非凡,恍若天人。
靈動的手指于琴弦中纏綿片刻,猶如漫天雪花般輕盈的音符就散落開來,給人如置夢中的錯覺。
待眾人還未完全松懈,琴音又急促起來?;腥袈穹闹艿姆查g出擊,刀槍碰撞,兵馬嘶鳴。讓人也跟著忐忑了起來。
又一陣激昂四射的音符后,琴聲轉(zhuǎn)而優(yōu)柔起來。談不上歡喜,談不上悲切,卻有一種使盡一身報國氣力后的超然。
即便是林紀年這樣琴棋書畫只懂皮毛的也知道陸依涵演繹的是《風槍鳴》。
據(jù)說此曲是某位名仕駐留邊塞時所作,歌謳將士捍衛(wèi)國土的豪情。因其指法復雜,轉(zhuǎn)換困難而著名。
即使是當世著名樂者也沒有幾個能演奏此曲,女人能彈奏此曲更是聞所未聞。
所以陸依涵演奏完此曲,宴席上一時鴉雀無聲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好曲!”
不知誰先出的語聲,如蝴蝶效應一般引起了一場贊嘆的風暴。
“此曲只應天上有啊!”
“彈奏此曲的是誰?。 ?p> “當今太子妃!”
“不愧為護國大將軍之女啊,頗有錚錚風骨!”
…
林紀年投眼看看四周,卻在收回眸子的瞬間與太子對上了視線,當即嚇得一個激靈。
這人是什么時候看過來的?那淡淡的笑意竟然透露著一絲玩味。是想說這高超的琴藝還吸引不了他嗎?
真是個難搞的男人,林紀年咂咂嘴。
“兒臣以此曲恭賀母妃華貌永駐,風韻長存?!标懸篮寿F妃賀言,私下卻看了太子一眼。
皇貴妃似乎很愉悅,連連夸贊了陸依涵琴藝高超。
看著皇貴妃一臉寵溺,陸依涵輕微松了口氣。也不枉她花了那么多時間那么多精力去華清宮伺候了。
陸依涵這才下臺,不動聲色地到太子身旁落坐,目光卻似有似無地掃了林紀年所在的位置。
這嫡公主還真是沒用,竟然趁著她潛心練琴的時候把人放回來了?
也罷,留她條狗命讓她看看誰是今夜最出風頭的人也好。
……
皇貴妃的壽宴,來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家親信任。
若沒有太子特許,林紀年這種級別的是可以不來白占位置的。
本來她也沒準備來湊這熱鬧,可她偏收了個好徒弟,硬是去求了那貴妃,給自己留了個上坐。
林紀年還納悶那皇貴妃這么討厭自己,竟然還答應了讓自己出席呢!
本以為是暢元面子大,不想一會子功夫就出了個大問題。
“看夠了嗎?”林紀年不知何時發(fā)起了呆,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一旁不知什么時候站了個陌生的女孩。
女孩樣貌不錯,衣服品味也好,只是臉上卻有些輕蔑,說話也十分囂張,讓人很不舒服。
“有事嗎?”林紀年輕抬眉頭,還算客氣地問。
“你覺得自己配坐在這里嗎?”女孩揚起一抹輕蔑的笑,顯然是來挑事的。
“為什么不配?”林紀年手撐在桌上,掩下臉上的不快,故作慵懶。
“作為一個失寵良娣,按宮里規(guī)制,坐上席太抬舉你了不是嗎!”女孩語氣略有些惡毒。
“所以呢,你想怎樣?”林紀年歪了歪腦袋。
這樣的人林紀年在宮里幾乎天天能遇到,倒也沒太在意。
“把本來屬于我的位置本還給我!”女孩依舊很不客氣。
“你的位置?”林紀年撐著腦袋的手一滑。
“我就是那個被你搶了位置的紫瀾郡主!”女孩繼續(xù)道。
林紀年“哦”了一聲,難怪她總覺得這女孩有些眼熟。原來是皇貴妃養(yǎng)在身邊的侄女??!
聽說她父雖是鄭氏旁支,卻頗有才干。
可惜調(diào)職外出時,途遇山匪,以身殉國了。她母親也在父親噩耗傳來不久后哀傷過世。
皇貴妃見她惹人憐愛,便將其收養(yǎng)在身邊,封為郡主,賜號紫瀾。
林紀年皺了皺眉頭,自己果然不該來這兒的嗎?
“既然位置本是你的,讓給你也便罷了!”林紀年說著就要起身。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也難怪她對自己的敵意那么濃烈了。
不想女孩接著說的話卻差點讓林紀年沒反應過來。
“以為討好了公主就能接近殿下就太天真了!”
“你這樣的太子殿下看都懶得再多看一眼?!?p> “像從前一樣好好在宮里待著不好嗎?”
“非要出來惹人討厭!”
……
林紀年起身的動作頓了頓,果然不該這么爽快把位置還給她的嗎?
想著還有正事,林紀年也懶得和她計較了。
徑直去后面找了個看不見太子一行人的空位,林紀年這才覺得心情這才平復了許多。
“想不到你還挺能忍的嘛!”充滿磁性的聲音里帶著些痞氣。
林紀年猛然扭頭,對上了一張笑魘如花的臉。
“恭王殿下?”林紀年瞇起了眼睛,像只警覺起來的貓?!澳恪吹搅??”
“嗯,這落荒而逃的戲碼,看得真真的。”恭王輕抿一口酒?!翱茨阍趯m外挺橫的,沒想到宮里性子如此…柔和!”
“額…你怎么在這?”林紀年直接無視恭王的嘲笑,她在哪性子不柔和?
“這地方僻靜,是和佳人幽會的絕好選擇不是嗎?”恭王說著笑了笑。
“幽會?那還真是風流?。 绷旨o年瞄了瞄恭王道:“只是你那佳人哪去了,怎么只見你一人?”
“她呀,跳舞去了!”恭王也不避嫌自己勾搭舞女,朝林紀年舉起了酒杯?!芭阄液纫槐!?p> 林紀年看了眼恭王手里的杯子轉(zhuǎn)開了頭?!拔揖屏坎缓?,就不陪殿下小酌了。殿下若是因和我這般親近,惹些流言蜚語,那可就不好了!”
“真是小氣。”恭王繞有興趣地調(diào)侃起了林紀年。“宮里人說你丑陋無我怕你寂寞才哄你高興,你卻這么不領情?”
“丑陋無比,殿下還真是會哄人開心啊。確定不是你自己加了,來尋我開心的?”林紀年白了恭王一眼,很不友善。
“冤枉吶?!惫跖e起雙手一臉無辜?!熬臀铱磥砟汩L得可沒那么難看?!?p> 沒那么…難看嗎?林紀年皮笑肉不笑道:“那還真是謝謝您的贊許了。”
林紀年扭頭,不想再理他。
“咦…那人是暢元?”恭王的聲音里突然多了些深沉。
林紀年順著恭王的目光看去,只見一抹火紅的身影魑魅般掠過眼簾,確實是暢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