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其余三人都從夢中睡醒,金玉和陸緣早就洗漱好了,花孔雀含著漱口水,穿著大褲衩子蹲在院子里的水龍頭邊上,嘴巴里都是牙膏沫,說話含糊不清的:“小鳥,我們早飯吃什么???”
金玉也不知道,或者說她根本沒考慮過吃早餐。剛想回答他隨便拿點薯片墊墊肚子算了,下一秒活動中心的鐵門被拍響。
那是高書記的聲音:“記者同志!記者同志!”
陸緣走過去開門,高書記站在門口看見幾人都起了,笑著說道:“記者同志都起了啊,那等會收拾收拾都來我家吃早餐去?我老婆燒了一大桌子的菜,就等你們?nèi)コ岳铡!?p> 花孔雀本來就念著要吃熱飯熱菜,聽了后狂喜,跑到門口那站在高書記面前笑得一臉憨:“好啊好啊,書記我們等會就去。”
書記見他們幾個娃娃雖然都是城里來的,但沒什么架子,更何況還給了自家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只要求一日三餐吃吃米飯,樂開了花:“那說好了啊,我家你們沿著村里的大路走到底,倒數(shù)第二家就是?!?p> 等幾人都收拾妥當帶上東西,到高書記家已經(jīng)是二十分鐘后了。
高書記家和這個村子里的其他房屋一樣,都帶了專屬自家的院子,周圍沒什么倚靠,空蕩蕩的。
白浪上前敲門,很快的一名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她自我介紹說是高書記的老婆,叫做姜翠華。
幾人在高書記家吃了一頓熱乎的早飯,就由高書記帶著去村里采風。
高書記帶著幾人走在羊腸小道上,邊提醒他們注意腳下的路,邊回頭問他們:“記者同志,我說咱們今天采訪從哪家開始???”因為村子里現(xiàn)在大多數(shù)都是留守老人和孩子,高書記怕記者們的采訪會遇見困難。畢竟老人歲數(shù)大了,頭腦不太靈活,普通話也是個問題。
白凈反問他:“高書記,咱們村子里現(xiàn)在還住著人的人家,哪家老人住在這時間最久啊?!?p> 聽她這么一說高書記馬上知道要去哪家了,他把幾人往那戶人家領去。邊走邊說:“哦哦,那你要說這論歲數(shù),我可以帶你們?nèi)ジ叽蠛蛹铱纯?,他們家老太太今年……今年大概?0來歲了,你們可以采訪采訪她,說不定還能給我們村子宣傳出個長壽村的好名聲。”
高大河家沒幾步就到,高書記走到門口敲響門把手,邊敲邊喊:“高大河!高大河!高大河在不在家?!?p> 院子里傳來男人應門的聲音:“誒,在呢,等會兒!”
男人走出來開門,白凈幾人一看,竟然是昨天在路上遇見的那個中年男人。
名叫高大河的中年男人估計也沒想到這么快又和這群陌生人見面了,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把門虛掩著,板起臉來:“書記,你們這是干什么?”
高書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河!你這是干啥呢!人家這幾個是城里來的記者同志,說是來咱們這采訪采訪,做做報道,我看你家老太太長壽的很,想著讓記者同志過來拍兩張照,也好給老太太紀念紀念,你說你這個人板著臉干啥?!?p> 高大河臉色拉的老長,語氣不情愿極了:“書記,我說這老太太有什么好拍的,我們家老太太耳朵都聽不清楚了,眼睛也看不太見,做什么采訪呀,這不是瞎胡鬧嗎?!?p> 高書記見他這么不給面子,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加重了語氣:“我說大河,這記者同志是專門來拍我們村子的,拍的好了說不定能引起上面領導的重視,來年我們村在市里的扶貧資助能給的多些,你可不要因為自己一個人的問題,拖了全村的后腿啊?!?p> 許是因為聽到和來年的扶貧金掛鉤,高大河終于不再板起張臉,而是把身后的門輕輕推開,語氣里雖然還有一絲不情愿,但是松快多了。
“進來吧?!?p> 白凈五人跟在高書記身后走進他家院子,白浪負責拍照記錄,白凈幾人仔細觀察,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高大河家的院子十分干凈整潔,除了院子里有口不知道還能不能出水的井,右手邊是一小片堆起來的木柴,中間立了一個木頭墩子,半點也看不見地下室入口的痕跡。
金玉心里暗暗納悶,這明擺著每家每戶都有地下室呢,為什么這高大河家里竟然絲毫看不見地下室入口的樣子?
但是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轉頭看去幾人已經(jīng)走到了高家的偏房,遠遠的就聞到了一股老舊、陳腐的氣息。
高大河讓幾人在院子里等等,自己推開門進去把他家老太太包在輪椅上推了出來。
老太太面容蒼老,布滿皺紋,從頭到手的皮膚因為生活粗糙已經(jīng)裂開成了樹痕一樣的表面,坐在輪椅上小小只的,下身裹著一條帶花紋的毛毯,身穿麻布類的深藍色外衣,只有一雙眼睛還算明亮,有著活人的氣息。
高書記明顯是認識這老人的,他走上前去靠近老太太的耳朵,大聲喊話:“阿婆!阿婆!我是小高啊阿婆!”
阿婆的反應有些遲鈍,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看著他,然后沒了牙齒的嘴巴一抿一抿的:“啊……哦?!?p> 高書記面帶笑容誒了一聲,又大聲和她說話:“阿婆!”然后指著白凈幾人,“這幾個!城里來的!記者!說是采訪!就問你幾個問題!問問題懂吧!”
阿婆眼睛亮亮一些,聲音還是輕的不行:“哦……”
高書記無奈得沖白凈他們笑笑,然后讓開位置,示意他們可以開始采訪了。
白凈擔當起了采訪記者的任務,她靠近阿婆輕輕蹲下,然后學著高書記的樣子在阿婆的耳邊大喊:“阿婆,您今年幾歲啦!”
阿婆像是在辨認她這個從來沒見過的小姑娘,好一會兒才輕輕搖頭,握著輪椅的手抬起來動了動:“不記得啦……”
喃喃自語:“不記得啦……”
白凈沒有灰心,她繼續(xù)問道:“那您在這個村子很久了嗎!是不是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村子??!”怕阿婆不理解,她有重復了好幾遍。
阿婆像是聽成了別的問題,小眼睛瞇起來笑笑:“這好啊……這好啊,婆家,沒啦?!?p> 大家都沒聽懂阿婆的回答,還是高書記出馬充當起翻譯,用村子這邊的方言問她:“阿婆,記者是問你嫁到村子幾年啦,覺得村子怎么樣啊。”
這回阿婆聽懂了,她笑了起來,“沒有嫁……沒有嫁。”
高書記回過頭來轉述:“阿婆的意思是她一輩子都是在高田村,不把自己當外人呢。”
可是他臉上的那絲尷尬卻怎么都掩飾不住,白凈也不是完全聽不懂阿婆的話,在場的每個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