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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唐問宋

第四十六章 恰似南柯一夢

尋唐問宋 盼夏小師弟 3205 2019-11-29 19:05:16

  再說劉行全與孫儒后續(xù)部隊并不是短兵相接,當時孫儒大軍剛剛開到光州城下,發(fā)現(xiàn)城內(nèi)空無一人,又在城南廂軍營里發(fā)現(xiàn)了一堆焦尸。踏白指揮使許德勛前去查驗,竟全都是馬賨部下,孫儒大怒,急忙派出三路斥候前往壽州和蘄州刺探,可是正好遇上了劉行全……

  在截殺了孫儒的斥候之后,劉行全帶著驍衛(wèi)都潛在光州城外西南處的驛站外,等孫儒開動大軍離開光州城向南五里左右的時候,劉行全謹記李君‘絕不戀戰(zhàn),出手必死’的囑咐,引五百輕騎從孫儒后續(xù)部隊游走了個S形,孫儒的萬人隊伍立刻被攔腰斬斷。

  當日回到蔡州后,馬殷被降職留用,而他苦苦向李君索求的李瓊,則被孫儒任命為帳下親從都副指揮使,李瓊為人驍勇饒膽,在軍中冠絕一時,此刻他正在后方壓陣,見有人突襲,急忙整頓大軍,算是暫時穩(wěn)住了局勢。

  然而劉行全突襲過后,并不戀戰(zhàn),引兵直奔光州,李瓊正要勒馬去追,西南處又冒出數(shù)千步兵,他們也不靠近,只是放了三波飛失,就又向西南掩去,李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整頓好的大軍已經(jīng)被削去了一半。

  許德勛見狀提醒孫儒,這波兵力極有可能是前來騷擾的,若是不能將其擊殺,他們一路都別想安寧。孫儒聞言,讓旗手號令李瓊引軍去追那波騎兵,許德勛則親自壓后,大軍依舊向蘄州方向挺近。

  此刻引領驍衛(wèi)都步兵之人名喚陳師先,也就是當日和李君在校場較量的第二位,他見幾波弓箭禮待后,孫儒大軍已經(jīng)在兩側豎起藤盾,就不敢冒頭了,急忙帶著驍衛(wèi)都奔向光州,助劉行全一臂之力。而許德勛見他們不再騷擾,隨即也派了三千人馬去馳援李瓊。

  一來一回,孫儒大軍消減兩千部眾,算上馳援李瓊的三千人馬,孫儒就剩下一萬兩千多兵力,這對于李君來說,已經(jīng)算是壓力驟減。

  由于昨夜的細雨,孫儒大軍在重新開拔后一直籠罩在迷霧中,孫儒不敢大意,讓軍隊放緩了行軍速度,等到烈日橫空,迷霧退去,孫儒心急蘄州情況,帶了兩千騎兵飛奔而來,一路竟未遇到任何阻攔,卻在臨近蘄州之時,四周漫起濃濃迷煙。

  “好像有點不對勁!”一名機警的指揮使提醒孫儒道。

  濃煙彌漫之處,寂靜無聲,讓孫儒不由生起了警戒心,他令軍隊暫緩馬步,準備等待后續(xù)部隊到達,再行前進。

  “那是什么!”幾個正在外圍布置防御的騎兵看見不遠處立了一塊木牌,驚異道。

  孫儒聞言,令一小隊前去查看,然而由于濕氣的緣故,木牌上的墨跡已經(jīng)模糊,只能看見筆力較深的那個‘葬’字,隊長見無甚大礙,正要調(diào)轉(zhuǎn)回頭,腳下卻已經(jīng)深入泥濘之中,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

  正在大軍注視小隊人馬安危的時候,一只飛失射在了孫儒大軍的纛旗上,而后一旁的林蔭處鼓聲大作,孫儒大軍驚恐之中,迎來了滿天飛羽,一時間陣型大亂。而林蔭對面布有周本帶的三百騎兵,飛失過后,一路沖殺而來,孫儒大軍來不及調(diào)轉(zhuǎn)馬頭,驚恐之下,竟一股腦全涌進了泥濘之中。

  李君見機,急令埋伏在林蔭中的廂軍推出戰(zhàn)車,圍住孫儒大軍,而后隨著侯三手中鼓槌加速,鼓聲洶涌澎湃之時,天空中也飛起了李君特制的絆馬索,石頭砸在盔甲上的碰撞聲,幾乎掩蓋了馬隊的慘叫。

  被石塊砸下馬的軍士來不及站起身來,就被困在泥潭中驚慌失措的戰(zhàn)馬踩踏至死,而戰(zhàn)馬此時不僅被泥潭所困,落下來的絆馬索也不時牽制馬腿,數(shù)十匹戰(zhàn)馬在掙扎中,連人帶馬應聲倒地,濺起的泥水打在裂眥嚼齒的孫儒臉上,像極了來自地獄的閻羅。

  孫儒竟不顧腳下兵士死活,強令還在慌亂的軍士調(diào)轉(zhuǎn)馬頭,準備突圍出去,一時間腳下泥潭變成了殷紅血漿。廂軍從未見過如此陣仗,手中長戟稍微松弛半分,竟被孫儒帳下幾個驍勇之人劈開幾輛大車,扯出一個豁口。

  其余眾軍見狀,紛紛涌向缺口之處,李君急令弓箭手強力壓制,飛失過處,哀嚎不斷,倒下的軍馬又將豁口暫時堵住。

  侯三見狀,擂鼓之力不由急促起來,廂軍借著鼓聲愈戰(zhàn)愈勇,戰(zhàn)陣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縮小。

  突然一只飛失朝正在擂鼓助威的侯三射來,李君正在指揮廂軍彌補戰(zhàn)車中的空缺,來不及呼喊,鄭暉在侯三一旁擂鼓,見飛失射來,一個猛撲將侯三壓倒在地。

  “沒事吧?”鄭暉關切道,然而飛失已經(jīng)射穿了侯三的小臂。

  侯三咬牙忍痛折斷箭羽,扯出箭頭,那張尖嘴猴腮的面龐頓時生起豆大的汗珠:“別管我,快擂鼓!”

  戰(zhàn)場瞬息萬變,鄭暉不敢懈怠,聞言拾起鼓槌繼續(xù)敲打起來,侯三扯下布條,將鼓槌綁在手臂上,盡力跟上鄭暉的節(jié)奏。

  鼓聲雷動,戰(zhàn)事再度焦灼起來,被困在泥潭中心的孫儒已經(jīng)無法有效指揮,眼看兩千軍馬寸步難行,孫儒急令一旁的副將再度搭箭射向擂鼓之人。

  只見三箭齊發(fā),朝戰(zhàn)鼓奔來,隨著兩聲慘叫,侯三撲倒了正在擂鼓的鄭暉,自己卻身中兩箭,倒在了鼓架旁。

  侯三見鄭暉大腿也中了一箭,幫他裹住傷口,喘著粗氣,急喝道:“快擂鼓!”

  只是片刻,孫儒已經(jīng)緩過神來,帶著十幾個親衛(wèi),砍破三輛戰(zhàn)車,順著腳下士兵的尸體跳出戰(zhàn)陣,一路朝光州方向逃去。

  “賊首已逃,援軍即刻就到,還需迅速斬殺賊人!”

  隨著李君的喝令,戰(zhàn)陣逐漸縮小,陣內(nèi)敵軍群龍無首,方寸大亂,被戰(zhàn)車中伸出的長戟戳死割傷者倒在泥潭中,又被絆馬索兩頭栓的石塊磕傷碰死,有的甚至是嗆死在泥潭之中的。

  見敵軍大勢已去,李君令戰(zhàn)車撤開一個缺口,讓賊人有機會突圍,好讓周本借騎兵之力迅速將其斬殺。

  戰(zhàn)事在孫儒逃跑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幾近尾聲,接下來的事情,眾廂軍在于馬賨交戰(zhàn)中已經(jīng)學會了不少經(jīng)驗,李君趕緊上前查看侯三傷勢。

  穿胸而過的兩箭本是飛向鄭暉的,侯三之所以撲倒鄭暉是不想欠他人情,而這種尊嚴確是要命的。

  “別費力氣了!”侯三見李君掏出了徐文瀚的良藥,之前在圍殺馬賨之后,他見過李君對受傷的廂軍敷過此藥,那種疼痛在臨死前他不想再體驗了。

  侯三虛弱地躺在李君懷里,手指顫顫指著那些正在被廂軍圍殺的蔡州軍梗咽道:“你說他們原來都是黃巢的軍隊?”

  “是的!”李君無情的言語,回蕩在侯三失落的心中,他曾經(jīng)聽人說黃巢起兵是為了讓天下百姓平均分配,不再受唐庭苛稅所累,就想著跟隨黃巢一路殺進長安,看看黃巢到底能創(chuàng)建一個怎樣的朝代,讓天下安居樂業(yè)。

  然而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那些想要建立新王朝的野心家,勿論怎樣都逃不過自然法則,可笑的是,黃巢還沒坐穩(wěn)江山,就已經(jīng)在禍害百姓了。

  而侯三的希冀不只是這個時代的共鳴,也是之后每一個朝代百姓心中的期許,或許他們不夠淳樸,不夠善良,甚至被人稱為蠢笨,需要教化,但他們只有一個簡單的訴求,活著。

  “你……小子很聰明,知不知道有哪個朝代的百姓不用繳納賦稅嗎?”

  一旁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在侯三喘息之間偃旗息鼓,眾人圍上來看著他們曾經(jīng)不屑的偷馬賊,沒有憐憫,沒有悲傷,只有深深的尊敬。

  這里所有人都沒侯三的那份勇氣,也包括李君在內(nèi)。

  “沒有!”李君抱起侯三,在他耳邊輕語道:“這個世間沒有不交賦稅的朝代,但是在一千兩百年之后,有個還算不錯的時代,那里自從改革以后,百姓就不用每年再繳糧食稅了,若是有來生的話,你去那里看看,或許在那里能找到你心中想要的?!?p>  “一千……兩百年!”侯三身子發(fā)冷,身前的鮮血已經(jīng)將李君的衣衫沁濕,“還要等一千兩百年?”

  “或許不用!”李君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這個猴子走的安心些。

  在侯三心中,李君不僅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心懷百姓的長安士族,或許有他能力幫自己了結這個夢幻的心愿。

  卻聽李君沉聲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這是什么屁……”

  這不是什么屁話,這是實話,人類在沒有逃出地球之前,侯三的心愿始終都是夢幻泡影。

  “擂鼓禮送侯三!”

  在鄭暉對于好友的哀悼中,李君撿來那個曾經(jīng)寫有馬賨葬身于此的木牌,刮去墨跡,以刀刃刻上‘那個猴子之墓’。

  那個猴子曾經(jīng)是每個人心中最強烈的沖動,然而百年滄桑,萬年沉浮,又有幾人真正去做過呢?

  只不過侯三走的太急,李君還沒來得急告訴他,如果真的到了一千兩百年之后,要么投胎個富貴人家,要么早早買房……

  戰(zhàn)場的風云還未退去,硝煙還彌漫在后世人牽腸掛肚的大唐上空。李君想起明代楊慎,他曾經(jīng)給三國史寫過一首著名詩詞《臨江仙》,同樣楊慎也曾經(jīng)為唐末五代十國寫過一首詞,名叫《西江月》

  千古傷心往事,一場談笑春風。殘編斷簡記英雄??倿楣γ齽?。個個轟轟烈烈,人人擾擾匆匆。榮華富貴轉(zhuǎn)頭空。恰似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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