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聽完文瑄的話陷入了沉默。
李大哥是他除了父親以外最欽佩最敬仰的人,這件事情從始至終他本以為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萬念俱滅的眼神、他瞬間生出的白發(fā)、他顫抖著埋葬妻子的雙手、他扳動機關(guān)跳進谷底前決然的笑容……
畢竟他入谷之前將明教交托到了自己手上,只有自己一個人親眼目睹了他生命最后的長嘆。
可沒想到,自己最瞧不上眼的臭小子竟然是最懂李大哥的人!
難怪……他一定要去死,難怪他親手為自己刻下的靈牌上的名字要叫做紅瑤……那是她的名字??!
文瑄將頭轉(zhuǎn)頭埋著李紅瑤尸骨的方向緩緩道:“可悲、可嘆、可憐,可恨,這位李教主只不過是選了一條世人皆認(rèn)為是正確的道路而已……
他寧愿犧牲自己夫妻二人的性命也要顧全明教大局的胸襟自然令人敬佩,但若換了是我……我會舍棄世間所有的一切,除非我死,否則絕不會讓我的妻子受到半點傷害!”
“你說的……可是真心話?”聽完文瑄的最后一句話,黑衣人心中驀地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問道。
文瑄不明所以地看向黑衣人道:“在下與那李教主又不曾相識,何必說些違心的話?”
黑衣人也沒想到自己會鬼使神差地問這樣一句話,面上驀地一紅,下意識地將頭偏向一旁。
旋即想到臉上依舊罩著黑巾,文瑄并看不到自己的面容,這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氣,可胸口還是砰砰直跳。
“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說過的話?!?p> 黑衣人覺得臉上愈發(fā)滾燙,說完便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去。
也就是這一瞬間,文瑄突然動了!
他雖然也在認(rèn)真地聽李紅瑤的故事,并為其悲情所感染,但是身上的手指卻一刻都沒有停止活動。
當(dāng)他確認(rèn)了身體可以簡單地行動了之后,便找準(zhǔn)黑衣人最為放松的時機動了起來!
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上!這是他最清楚不過的道理。
文瑄的動作干脆利落,目標(biāo)也非常清晰!
黑衣人聽到聲響后想要回頭,可文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已然緊緊鎖住了他的咽喉,左手則將他的兩條胳膊連帶身體一同勒住,緊緊貼著自己,以防他再使用什么暗器。
不管是先前講述身份的夸夸其談,還是后來議論李紅瑤的凄美愛情……雖然文瑄都看似十分投入,但也始終是他用來迷惑黑衣人的手段。
既然都說了我是扮豬吃虎,怎么也不小心一點?
“把解藥給我?!?p> 文瑄的聲音聽上去無比冷漠,手指上的力度也逐漸加大。
這個臭小子!他怎么好得這么快!
黑衣人有些喘不過氣,但卻強忍著窒息的感覺一言不發(fā)。
即使將腹語術(shù)練得再怎么精通,可當(dāng)被扼住喉嚨的時候又如何能夠做到不被人識破?而他一旦用真聲說話……
文瑄感覺有些奇怪,不過是一個解藥而已,就算不給自己,再過一小會藥效也就完全過了。
他為何因此連性命都不顧了?
“既然前輩不肯說話,那晚輩就只好自己動手了。”
文瑄說完便將手伸進他懷里去摸,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前黑衣人眼眸里面的驚恐。
當(dāng)文瑄的整個手掌伸到他胸前外襟里翻找解藥時,他的身體突然像被閃電擊中了一般變得呆滯起來,怎么……這么軟?
清醒的意識和觸感無不在提醒他眼前脅迫著的黑衣人……其實是個女人!
“你……你是女人?”
文瑄拿到了小瓷瓶后便立刻松開了捏著她喉嚨的右手,甫一松開,便耳聞一聲憤怒至極的女人聲音。
“文瑄!我殺了你!”
“抱歉,前輩……不,姑娘,我并不知道你是女兒身!”文瑄被嚇了一跳,趕忙用雙手重新勒住了她。
她先前不過是想懲戒自己一番便搞出了那一系列的手段出來,眼前自己如此……輕薄了她,難保她不想殺了自己!
文瑄越想越是覺得滿嘴苦澀,是女的你就早說啊!非在這裝神弄鬼的,現(xiàn)在可怎么辦……
“你給我松開!”黑衣女子的聲音珠圓玉潤,雖然夾雜著一絲惱火的怒意,但仍然甚是好聽。
“姑娘,你先別生氣,我并不是有意……”
文瑄解釋的話還沒說,黑衣女子就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雖然有她面上的黑巾和文瑄的衣衫隔著,但文瑄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咬得可真狠啊……
過了半晌,身前的女子才緩緩松口,冷冷地道:“解藥你也拿到了,還不快滾開?!?p> 文瑄雖然見過無數(shù)大場面,可并沒有半點哄女人的經(jīng)驗,眼下這種情景居然逼得他出了一頭的虛汗,想了半頭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訕笑道:“我松手可以,姑娘可切勿動手?!?p> 既然身份已經(jīng)暴露,女子也就不再用腹語裝作男子的聲音,淡淡地回道:“不動手就是,我說到做到?!?p> 一直抱著她也不是回事,文瑄只好苦笑著松開了手,快步退遠(yuǎn)了幾丈,以防黑衣女子再從哪里變出一把匕首割開自己的喉嚨。
見黑衣女子果然如約定那般沒有動手,文瑄才飛快地將瓶中的藥丸倒進了嘴里,可他卻并沒看到黑衣女子面巾后面藏著的邪魅的笑……
丹藥剛一入腹,文瑄的臉色便瞬間難看了起來,只感覺整個身體都奇癢無比,好似有無數(shù)只小蟲在撕咬他的皮膚,吸食他的血液。
“這……這不是解藥!這是什么!”
饒是以文瑄的定力,居然也無法忍受這強烈的藥性,瞬間跪倒在了地上,手指都忍不住去撓向自己裸露的皮膚。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文瑄扯著嗓子嘶吼了一聲,他從未聽說過世上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毒藥。
“這不是你自己主動去拿的嗎?現(xiàn)在知道反悔了?”女子緩緩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輕聲反問。
文瑄自知理虧,只能將雙手死死地握在一起,控制著自己不要去抓撓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