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晚、奇襲與神圣軍團（3）

　　“圣女團？我只聽說過北方女巫會，咳咳，這圣女團是哪里冒出來的？”石老三掙扎著重新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小聲說道。

　　希斯面色一凜，解釋道：“圣女團是卡佩的官方組織，掛靠在卡佩大神官的下面，一幫子女性神官的組織，最近正在北卡佩招兵買馬。我也沒聽說過還有什么第一圣女。我要驗證一下?！?p>　　希斯右臂的火焰騰然壯大，向前一甩，便分裂出百多個火球，如雷電一般的霹向這位圣女。幽綠色的火焰第一次顯露了溫度，卻是極度的深寒，在空中留下了點點的雪花，竟然是在一瞬間就凝結(jié)了空氣中的水汽，這些火球，足以將一百人凍成血肉粉末。

　　這位讓娜圣女右手戰(zhàn)旗只是晃了一晃，桿尖上微微一亮，便是已經(jīng)射出百十道明亮的光劍，沒身子沒劍柄，只是簡單地近乎凝實的光刺，用最為純凈的光明所鑄成。每一道光劍，正好刺中一個火球，再從中炸開，五十、一百、一百三十一。讓娜自信的想，雕蟲小技罷了。

　　正想著的時候，突然一枚火球從陰影之中滑了出來，正正的指向讓娜的臉龐。僅剩了千分之一秒不到，讓娜只好硬接了這一擊。完全術(shù)式化的鎧甲完全的分散了，戰(zhàn)甲表面上只余下一層薄薄的霜，很快升華在空氣中。

　　讓娜擋的寫意，身下的戰(zhàn)馬卻沒能那么好運。甚至連一聲悲鳴都沒能夠發(fā)出，便連馬帶著馬甲全部化為最為細微的顆粒，僅僅是一點濺出的火花，就完全破壞了它們內(nèi)部的全部化學(xué)鍵，只剩下了一個個分子與原子，撲在地上，認不出原本的模樣。

　　希斯見狀，說道：“神使閣下學(xué)藝不精啊，竟然連自己的戰(zhàn)馬都看不住。我自度還是知道一些光之教會的，你們什么時候翻出來了這一位神使??？”

　　讓娜摘下了頭盔，石老三后來回憶道：她的頭發(fā)被神力侵染，半數(shù)黑發(fā)盡白，但是長可過腰，被緊緊地綁在腦后，看得出是頗為重視的寶貝。長相無疑是個美女，每一個光之王的神使，都擁有與因陀羅一模一樣的相貌，眼睛、眉毛、甚至嘴唇都是燦爛的銀色。只是尚且稚嫩的神力控制不時會從肌膚上涌出來一點，就成為了一個明亮的光斑浮在臉上。

　　讓娜也開口說道，她有著一口極為奇怪口音的卡佩語，經(jīng)常讓人不知道她在講些什么：“我的神力告訴我，你是我的敵人。我們來打上一場吧?！?p>　　“不要這么急，光之王的年輕神使，我是尤利希斯·格拉特堡，告訴我你的名字?！?p>　　“我是讓娜。你是生命女神的神使？”

　　“我確實被這神力所選擇，現(xiàn)在，第六位的光之神使，告訴我你的來意?！?p>　　“以神明的名義，我命令你們投降?！?p>　　石老三起身，喘了口氣大聲叫罵道：“你這是癡心妄想！我們可以守住這道墻直到老死！”

　　“你們守不住的，這座城市終將迎來榮耀的解放?！弊屇入S手劃出兩枚光劍射出，希斯眼見話不投機，連忙將石老三帶走，二人重新站在了堡壘之上，看著對面的讓娜軍隊。

　　讓娜只是保持著包圍的態(tài)勢，命令手下的火炮一直轟擊大營與堡壘。高嶺人早就完全放棄了大營，企圖引君入甕，全盤固守奧古斯丁堡壘。

　　“圣女殿下，元帥讓我來詢問包圍他們堡壘的意圖。敵軍大營已經(jīng)空了，為什么我們不強攻進去？”一位傳令騎士如此問道。

　　讓娜將手從冰冷的河水之中拿了出來，一旁的仆從趕忙遞上一塊天鵝絨小方巾，讓娜愣了愣，還是接了過來，將手擦凈，回了一聲：“謝謝?！?p>　　轉(zhuǎn)過身來，讓娜自信的說道：“騎士閣下盡可以回去告訴元帥閣下，如果幾個小時前他沒有獨自行動，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可以在奧古斯丁堡壘之中喝米酒了。如果元帥想要自己攻擊也行，只是我請求元帥向大營中射出一輪火箭，等一會再進攻?！?p>　　讓娜將戰(zhàn)旗插在河灘碎石上，靠著旗桿，打開了一個小皮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似乎完全沒有把前面隆隆的炮聲當一回事。

　　“照理來說不會如此，卡佩軍隊賈勇而少謀，死戰(zhàn)而不退，朝內(nèi)黨爭紛擾，領(lǐng)主擁兵自重，軍官派系林立，士兵各為其主，所以能讓我遠征軍不過幾萬人縱橫卡佩南境而無敵。不過此將用兵雖然缺少磨合，舉手投足也頗多稚嫩之處。不過能夠跳出軍爭，對此役施以大略，分化我方主力，遲緩我方外交，直到現(xiàn)在都搞不清對方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知道了也被困在這里完全無法動作，厲害，真是厲害?！毕Ｋ官潎@道。

　　石老三打趣道：“大公是看上這位圣女了？”

　　“也不盡然，雖然現(xiàn)在我們無法動作，但是他們也是被將死在這里了。兩路人馬分批到達，絕對不是僅僅是為了圍攻這座堡壘。如果這西側(cè)的人馬去攻打上游的三聯(lián)要塞之一，打開河運通路，這兩撥人馬用上一批槳帆船，沿河而下半個小時就可以進入南八繼城，也可以帶進大量的河運物資。我不信現(xiàn)在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是他們所想要看到的。不過這也無所謂了，最多一個小時之后刺刀軍團的援軍就到達了，莫奈也會立刻回援，到那時他們也就被將死了?！?p>　　“報！報——！”一名精靈衣冠不整的跑了出來，一頭摔在地上。希斯一個閃身，用幽炎將他扶起，釋放了一個安神的神術(shù)，有些焦急的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神使大人，大河！大河出事了！”

　　“什么？！”希斯震驚，連忙閃身到了河面之上。只見在兩束月光的照耀之下，這條河上的粼粼波光，確實是緩緩地向著上游流動。不對，是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兩個方向的水浪激切的撞擊到一起，不到兩分鐘，竟然比原來的波濤還要洶涌。甚至一度翻起了巨浪，從希斯的幽炎上穿過，砸在水面上，摔得粉粉碎。如同是巨鯨一樣的水浪激情的交融在一起，整條巨河就是一條憤怒而扭動的巨蟒，散發(fā)著這顆星球最原始的恐怖。

　　希斯沉在江心，感受異種神力的時候，他忽然聽到塔樓上有人在大聲的喊叫著。希斯暗道不好，怕是又出了什么大事情，連忙再次閃身到堡壘城墻上，急急忙忙的臉都懶得化形了，只見一團綠色的幽炎一邊滴落一邊燃燒著問道：“什么情況？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大公，船來了！”

　　東側(cè)，多米尼克和康斯坦丁聽了讓娜的口信，面色變得陰晴不定。多米尼克下令道：“讓蠻族人出馬，射上兩輪火箭試試吧。”

　　康斯坦丁考慮到：“眼下第三道寨墻確實難以攻破，沒有火炮的支援我們只能強攻。但是如果能夠占領(lǐng)大營的話，對我們的士氣是大有裨益的?！?p>　　多米尼克還是說道：“高嶺人不可小覷，再加上那個圣女才是指揮官，既然下了令，就讓他們射上兩輪火箭，試一試也沒什么壞處?！?p>　　康斯坦丁只好點頭稱是，多米尼克還是下令道：“讓團牌兵準備，弓箭手準備火箭拋射，射完就撤回來。剩下的軍士隨時準備攻城?！?p>　　團牌兵是手舉大盾的卡佩士兵，這種大盾用桐油烘烤過，包裹有極堅韌的編制物與皮制品，還有著厚厚的軟木底板和精鋼的夾層。足可以防御住小口徑的火繩槍，但是卻對霰彈炮彈無能為力。

　　一千來自半島的蠻族弓箭手零零散散的靠在第一道城墻下等待著命令，軍閥眼見人來的差不多了，也就下令放箭。這些火箭就像小雨一般的灑在大營之中，很快的引燃了幾個帳篷。加上石老三安排的那些易燃物，火勢很快的就蔓延起來了，甚至是愈演愈烈，在堡壘中都能夠感受到灼熱的氣浪。

　　石老三被硫磺嗆得厲害，蹲在石墻下，不住地抱怨道：“這不叫請君入甕，這叫作繭自縛?！?p>　　蠻族傭兵射完就跑了，剛開始還能夠維持一點秩序，很快的就各自跑路，連帶著后方的陣型也被沖的零零散散，要不是神官臨時殺了幾個帶頭的，怕是要出大亂子。

　　硫磺煙雖然讓人難受，但是讓晚風(fēng)一吹，還不至于太過難受。也就是犧牲了整個大營也沒能夠讓敵人中計確實讓人煩悶。石老三跌跌撞撞的到靠河的一面，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多米尼克和康斯坦丁一見火起，就帶著墻上的那些士兵有序撤退，擔(dān)心火勢蔓延到自己。

　　讓娜看見大營火起，竄動的火苗幾乎要燒穿天際，也是小小的吃了一驚。她是料到了大營定有埋伏，只是想不到是這種魚死網(wǎng)破的大火。

　　多米尼克反倒覺得意料之中，倒不如說讓娜現(xiàn)在所說的話都不會讓他太過吃驚了。扭過頭對副官騎士們說道：“現(xiàn)在就算圣女說能變出來五十條大船，我也不會覺得吃驚了?！?p>　　話音剛落，就聽見陣中逐漸有恐慌的嘈雜聲傳來，想來必定是看見這場大火。只是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亂，一位騎士慌忙跑來報告到：“元帥！東邊來船了！大河已經(jīng)完全逆流了！”

　　什么！這一驚非同小可，整個軍官團隊也恐慌非常。多米尼克猛然回頭向東看去，滿天飛霞之下，一條艦隊逆流而上，或者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順流而下了。乘風(fēng)、順流加上水兵們飛速的搖動著船槳，剛剛還只有天際中的一點，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直向堡壘刺來的利劍了。如同乘著一道綻開的巨浪一般，這些大船已經(jīng)極快速的從黃豆變成了西瓜，帆上繡著卡佩的戰(zhàn)旗。

　　“什么！下游來船了？”石老三用力的捶打著石頭，不敢相信的看著這河道上驀然出現(xiàn)的槳帆船隊，以令人難以理解的速度逆流而上，此刻已經(jīng)放下小艇，運送東邊的卡佩軍上船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笔先浪赖氐芍h方的船，咬牙切齒的說道：“破局之法，竟然是讓江水逆流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人類可以有這樣的力量么?！?p>　　希斯從江心回到了城墻上，對石老三說道：“這就是神的力量，自然的力量?！?p>　　讓娜在陣中頗為得意，類似的神跡也是她第一次引導(dǎo)，偉力如此驚人，更讓她堅定了心中對神的敬仰，情至深處，讓娜手持軍旗，迎風(fēng)招展，奔馳在大陣之前。士兵們原本都陷入河水逆流的恐慌之中，見狀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最終，整個天地間只有那位純白的女子了。

　　“敬仰神吧！贊美神吧！追隨神吧！”

　　受到感召的士兵們，感覺到有一種奇妙的力量，一種神圣的震怖。不由得雙膝跪地，將額頭抵在砂石之上，敬拜屬于神明的力量。

　　大火雖然極大地緩解了卡佩軍的攻勢，但是也堵住了遠征軍出擊的道路。石老三死死地盯著這些船，憤恨的想了一分鐘，還是嘆了口氣，說道：“我們沒辦法了，收攏傷員，準備來日再戰(zhàn)吧?！?p>　　“隊長！”四周的士兵們不甘的叫道，一雙雙眼睛緊盯著石老三，想要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我們遠征軍，能贏，也能輸。都是五尺高的漢子，連一陣都輸不得么？快去！”

　　希斯今日神力消耗的厲害，拉過石老三叮囑了兩句，便消散了身影。

　　一股涼風(fēng)吹進了窗臺，吹息了希斯桌上的蠟燭，僅存的一點溫暖也隨之消散了。希斯翻過一頁，寫道：“讓娜的出場決然不算是多么‘光榮’，但是僅僅是能夠使斡灘河倒流的龐大神力，已然可以稱得上因陀羅之下第一人了。后來我和她的交談中我才知道，她甚至不識字。她出生于中和二十一年夏至的西嵐島，現(xiàn)在十七歲。西嵐島中和二十五年從圣王國移交到卡佩，讓娜在中和二十六年移居秋祭領(lǐng)薩列里城郊，在那里生活到景炎元年。所以說她會講帶有相當北方口音的帝國語，還會講帶有濃烈帝國口音的卡佩語，居然也算個知識分子。

　　據(jù)悉讓娜一手包辦了所有的戰(zhàn)略決策，原意就是一次夜襲要干掉奧古斯丁堡壘，但是怎奈有這么一幫看不起女性的將軍強烈反對，硬是要攻打東北三號要塞。幸好多米尼克元帥不置可否，而康斯坦丁這支志愿軍也是只能聽神使的，所以才只能將莫奈的大營拔掉。

　　莫奈是看她不起的，他早已被勝利遮蓋了眼睛。多米尼克也是看她不起的，但是長跑元帥的名號壓垮了他的脊梁?？邓固苟⊥瑯邮强此黄鸬模哉J自己對于神明的忠誠遠勝于這個小女孩。唯有人民是喜愛讓娜的，但是一旦要扛著長矛上戰(zhàn)場，也就各個敬謝不敏了?！?p>　　等到大營的火熄滅，讓娜踏上了最后一波船。這還是理查親自出面，宴請了卡佩漕幫一眾把頭，他們才愿意悄咪咪的提前退役一伙子舊船，再給總幫的那些吸血的多塞些金幣，最后在賬面上做些手腳，瞞天過海的送來一百來艘大大小小的槳帆船。上面帶著各種緊俏的物資，幸而是由康斯坦丁負責(zé)押運的，才能夠安然無恙的運到南八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