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哥她們,她也要趕回宿舍,在公交站臺等了半天,沒見車來。之后反應過來這個點已經沒有了車。
她摸了摸口袋里面剛剛吃飯找的零錢,確定還在。心里暗想“幸好還有錢,不然今天要流離失所了”。
回到宿舍舍友們都已經睡覺,為了不打擾舍友,她沒有開房燈,只開了衛(wèi)生間一盞燈,輕手輕腳的去洗漱。
出來的時候,卻聽到對面上鋪因人翻身帶動著鐵床跟著晃動發(fā)出的聲音。姜西紅翻了一個身探出一個腦袋,細聲跟她打招呼“回來了”。
“嗯,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自已就怕吵到她們休息,所以特別小心翼翼,可還是把姜西紅給吵醒了。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但姜西紅說“不是,我本來就還沒睡”話未落音人已經從上鋪下來,套了一件外套,默默的朝陽臺走去。
這么晚了竟還沒有睡,白天工作都很辛苦,回到宿舍已經很累,再說明天還要早起。怎么現(xiàn)在還沒有睡呢?看樣子今天有心事的不止自己一個,就是不知道她是因為什么緣故。
接著張小花也拿了一件外套,跟著姜西紅去了陽臺。兩人在陽臺就地打坐,沒有開頭,沒有詢問,只想一吐為快。
張小花跟姜西紅說“我大哥今天來看我了,可是來了才一會會,他就又走了,心里很難過很不舍”大哥沒來之前還沒那么難過,來了之后又走了反而心里更加難過。
姜西紅卻說“好歹你還有大哥來看你,在家有媽媽在想你,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幸福,你應該滿足才是。
不像有些人,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外地,都一樣是孤身一人,沒有人會記起她,更不會有人來探望她?!?p> 聽到姜西紅的話,張小花心里稍微寬慰了一些。同時心情又變得有些沉重。因為她想起了姜西紅的身世。
自己雖然沒有了爸爸,但是還有爺爺奶奶(雖然爺爺奶奶思想觀念封建老舊,老罵自己是個賠錢貨)。
但從小到大,對她的關愛也不比哥哥們少多少。最重要的是她還有疼愛她的媽媽和兩個哥哥。
而姜西紅卻已經沒有了親人,不管是在外地還是在家里都只有她煢煢孤立。之前菊阿姨跟蘭阿姨說是她的姑姑,其實也并不是真的。
當時為了不讓她受別人欺負,故意騙那三個女人,當菊阿姨跟她說出實情后,姜西紅還失望了好一陣,看的出來她很渴望自己還有親人。
她甚至懷疑姜西紅口中的有些人,其實大部分意思說的是她自己。對于當初拋棄她的媽媽,她沒有一點恨意。
而且還表示等自己攢夠了積蓄就去尋找她的媽媽,并對她媽媽說,自己現(xiàn)在長大了,不需要她媽媽照顧了,而且她還可以照顧她媽媽。
只希望她媽媽能回到自己的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不過,她也擔心已經隔了十幾年了,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身在何處,心里還沒有任何頭緒上哪里去尋找。
她媽媽離開她的時候,她才只有8歲。她爺爺在她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去世。
她奶奶也很少起她媽媽,看的出來,她奶奶不喜歡她媽媽,也難怪她不愿意提起。
后來在三奶奶的家里,三奶奶經常在她的耳邊嘆道“好好的一對璧人,就這么說散就散了”。
當時她覺得很納悶,他爸爸那副癡癡傻傻的模樣,跟她媽媽怎么會是一對璧人,他爸爸根本就配不上他媽媽。
后來在流浪期間,聽到別人在她背后指指點點“快看,這個就是那知青生的女兒,這知青女真夠狠心,逼瘋了自己的老公,現(xiàn)在又丟下自己的女兒不管,讓自己的女兒淪為乞丐”。“可不是啊,真是造孽啊”。
那時候聽到別人這樣評論她媽媽,雖然她不知道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她從心里面很感謝她們。
因為她們評論完了,過了一會兒,會好心端來一碗熱飯給她吃。吃完后還問她吃飽了沒有,如果沒有吃飽,再給她盛上一碗。
而有些路過的,雖然沒有評頭論足,但同時也不正眼看她一眼,甚至躲得遠遠的,就像自己是一個瘟疫,避而遠之。
再后來又聽說,她爸爸作為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被推薦擔任生產隊會計的職務。那時年輕,長的是一表人才,傾慕她的姑娘有很多。
但是由于他家境貧窮,真正到談婚論嫁時又沒幾個愿意。甚至無人與之說媒,所以到了而立之年還是孤身一人。
而當時,正值推廣“知青上山下山”,她媽媽就是知青中的一員,被分配到他們村學習農業(yè)知識。后來她媽媽遇見了他爸爸,并對她爸爸的容貌一見傾心。
那段特殊時期結束后,下鄉(xiāng)的知青返回故鄉(xiāng),而她媽媽卻選擇留在了農村,并且不顧她外婆的反對,堅持嫁給了她一窮二白的爸爸。
聽說當時結婚的時候,家里什么都沒有,連一塊毛巾,一個臉盆都沒有,炒菜的鍋還是問親戚暫借的。但是她媽媽也心甘情愿,無怨無悔。
她媽媽想著,他爸爸好歹也是高中畢業(yè),只要人勤快,好好的做事,養(yǎng)家活口還是不成問題的。
生產隊解散后,他爸爸就沒有事做。在家中閑置,農活也不沾手,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也不出去找事情做。
時間久了,她媽媽就開始急了,就勸說他爸爸出去找事做,而他爸爸不僅不聽勸,反覺得是她媽媽看不起他,嫌棄他沒有本事。
然后倆人的矛盾就開始來了。之后三天兩頭的吵架,他爸爸剛開始還會忍讓幾分。
到后來直接動手阻止。并且下手一次比一次重。聽說有一次,他們在外面吵架,他爸爸一氣之下,一個巴掌把他媽媽打倒在地。
并撿起她媽媽的一只腳,就往前拖,一拖就是幾公里。她媽媽整個身體在地面摩擦,背部手臂等處被地面擦的沒有一塊好肉,一路上鮮血淋漓,在家躺了一個多月不能動。
聽到這里,張小花似乎有些明白,姜西紅不恨她的媽媽,當初拋下幼小的她,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爸爸也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