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將軍準備如何處置這些首級？”盧象升看似隨意的問道，其實想看看黃濟是否服從自己的指揮。
“我是懶得和那些文官打交道的，既然有督師在，就由大人處置好了，反正您不會讓我吃虧就是了?！秉S濟看似憨厚的說道，其實也是心存狡黠，首級可以讓你處置，好處也不能少了我的。
“好！定然不會沒了你的功勞?！北R象升聞言非常高興。
“軍功什么的就算了，我也不稀罕，賞賜和銀子不少我們的就行。”黃濟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官位是很難升起來的，朝廷也不會允許，還不如多撈點實在的。
“是你的功勞就領著，朝廷不會虧待有功之臣，要是朝廷賞罰不公，我自會幫你理論?！北R象升對黃濟無所謂的態(tài)度并不認可，雖然黃濟實際上是魯若麟的部下，但是依然是朝廷掛名的參將，該有的待遇不能少，否則隊伍就不好帶了。
“下官全憑督師安排?！秉S濟沒有爭辯，反正在他眼里一百多個韃子腦袋太少了，根本不值得如此興師動眾。像上次跟隨魯若麟那樣一次砍幾千韃子腦袋才過癮，黃濟的胃口已經(jīng)被魯若麟帶大了。
盧象升把韃子腦袋帶回了中軍大營，連忙寫請功的奏折，如今他明面上被委以重任，其實在中樞沒有后臺，很受排擠。這份功勞他相信內(nèi)閣不敢隱瞞，也不會隱瞞，大明局勢糜爛，內(nèi)閣也需要好消息。
跟隨黃濟的韃子游騎見他與盧象升匯合，連忙將這個消息傳回到了多爾袞和岳托處。
對于盧象升這個主戰(zhàn)派兼軍隊的最高統(tǒng)帥，韃子絕對是想要除之而后快。放著這支軍隊在身邊環(huán)伺，怎么能夠放心搶劫呢？
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黃濟，對于這支打敗過譚泰的部隊，多爾袞和岳托都非常重視。譚泰雖然戰(zhàn)敗了，并不代表他的能力不行，只能說黃濟部確實是勁敵。
現(xiàn)在兩軍匯合，正好一網(wǎng)打盡，反而省事。多爾袞和岳托本來兵分兩路，分別入寇，現(xiàn)在面對盧象升和黃濟，居然合兵一處，顯然是準備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消滅明軍的抵抗力量。
到了這個級別的戰(zhàn)事，陰謀詭計能夠起到的作用已經(jīng)有限了。都是積年的老將，那點花花腸子誰不知道，現(xiàn)在只能憑硬實力來對抗了。除非盧象升避戰(zhàn)，否則逃不過與清軍大戰(zhàn)一場。
清軍匯合后，聲勢非常嚇人。十幾萬的清軍簡直遮天蔽日，匯合的地點通州早就被清軍輕易拿下，成了清軍的大本營。
在清軍大營內(nèi)，清軍的高層正在開會，商討接下來的戰(zhàn)事。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皇太極任命的奉命大將軍、正白旗旗主多爾袞，下面有楊武大將軍、正紅旗旗主岳托，還有正藍旗旗主貝勒豪格、貝勒阿巴泰、鑲白旗旗主多鐸-、貝勒杜度，都是滿清中的絕對高層。
“這次本王奉命討伐明廷，一路勢如破竹，破城數(shù)十，現(xiàn)在明軍已經(jīng)喪膽，繳獲也甚多。但是還遠遠不夠，皇上對我們的期望遠不止這點收獲。京畿之地除了大明京師，其他地方已經(jīng)沒有多少油水了，所以我們必須走的更遠一點，去山東攻城略地?！闭f到這里多爾袞看了下在場諸人，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顯然非常贊同。
大明的京師左近被滿清屢次劫掠，已經(jīng)非常殘破了，哪怕攻下來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收獲。除了大明京師，那里有大量的財富。但是京師防守嚴密，城池堅固，想要攻破京城難度太大，很有可能會失敗，得不償失，所以滿清每次都是避開京師進行作戰(zhàn)。
“既然要去山東，后路不能不靖，其他人都不足為慮，唯有盧象升和黃濟部才是心腹之患。他們與其他明軍不同，還是有些膽略的，至少敢出城與我大清勇士野戰(zhàn)?！睂τ诟遗c自己野戰(zhàn)的敵人滿清還是佩服的。
“為了安心攻略山東，我決定先殲滅此部，你們有沒有意見？”多爾袞問道。
“睿親王，盧象升部情況如何？”杜度問道。
多爾袞看了眼多澤，多澤立馬接過話頭：“根據(jù)游騎偵查得知，盧象升部現(xiàn)在駐扎在昌平，兵力不到三萬人，人數(shù)雖然不多，但是戰(zhàn)斗力不弱?！?p> “這個盧象升不是總督天下兵馬嗎？怎么才這么點人？”阿巴泰問道。
“本來還有一些關寧軍的，不過被漢狗的皇帝交給太監(jiān)高起潛統(tǒng)領了，什么狗屁的總督天下兵馬，連個太監(jiān)都不如，盡是糊弄人罷了。要不是黃濟跑去投靠了他，只怕只有一萬多人，還不夠我大清勇士們?nèi)揽p的。”多澤不屑的說道。
“既然只有這么點人，干脆去把他們滅掉，好安心南下，山東我們還沒去過，一定有很多錢財女子?！倍哦日f道。
“我們的主要目的是南下山東繳獲錢糧奴隸，西去昌平攻打堅城即使勝了也不劃算，我大清的勇士最好還是在馬上作戰(zhàn)。這個盧象升不是總督天下兵馬嗎？我們直接南下，只要打到山東，還怕盧象升不跟著追過來？與其疲師遠征，還不如等著盧象升來攻，只要把他們引出來，有的是機會殲滅他們?！倍酄栃杻A向南下調(diào)動盧象升部，一舉多得。
“睿親王高見！”阿巴泰應和道。
“岳托，你怎么說？”多爾袞問道。
岳托作為右翼軍的統(tǒng)帥，多爾袞還是很重視他的意見的。
“我覺得這樣最好，就按睿親王的想法辦吧?！痹劳幸膊幌牍ゴ驁猿?，清軍擅長野戰(zhàn)，攻城戰(zhàn)損失太大，耗時也太長，除非必要，清軍一般不會攻打堅城。
“好！既然如此，那全軍南下，引盧象升前來。我部先行，岳托你帥部穩(wěn)定后方，一旦發(fā)現(xiàn)盧象升的蹤跡，立刻飛馬來報，全力滅掉他?！币娨庖娊y(tǒng)一，多爾袞命令大軍開始執(zhí)行。
先鋒部隊收獲肯定更多，不過岳托也沒有反對，論輩分多爾袞是叔叔，論爵位多爾袞是親王，雖然同為統(tǒng)帥，多爾袞還是要高岳托一頭的。
隨著清軍大舉南下，各地告急的奏報如雪片般飛往京城，心急如焚的崇禎連忙下令盧象升追擊清軍，全然不顧盧象升兵力薄弱，此舉猶如以卵擊石?？赡茉谒恼J知里，盧象升是可以調(diào)動天下兵馬的，全然不顧盧象升能夠指揮得動的就只有區(qū)區(qū)一萬多人，黃濟的部隊根本不在內(nèi)閣的計劃之中。
收到命令的盧象升沒有抱怨，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高起潛的關寧軍同樣開始南下，不過速度比盧象升慢的多，不緊不慢的追著盧象升的腳步，小心的很。
內(nèi)閣也收到了盧象升的報捷文書，對于盧象升部斬殺一百余韃子的戰(zhàn)績，崇禎也非常高興，下旨表揚了一番，賞賜了一些銀兩。但是實際的好處根本就沒有，而且這些功勞還要等到戰(zhàn)后再核算。
顯然內(nèi)閣在這中間做了手腳，讓盧象升重掌關寧軍的希望落空，而且內(nèi)閣甚至下令將黃濟部劃撥給高起潛統(tǒng)領。因為內(nèi)閣的說法是，既然盧象升這么能打，那就應該將黃濟部調(diào)給高起潛統(tǒng)領更合適。
當傳旨的太監(jiān)說出這個命令時，盧象升的臉都僵住了，整個大帳內(nèi)所有人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盧象升沒有想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內(nèi)閣還在分他的兵，心中充滿了悲涼，前途一片灰暗，只能一死以報國了。
楊國柱等人也覺得前途渺茫，不知道跟隨盧象升是對是錯，心中坎坷不安。
黃濟好似早有預料一般，隨手接過內(nèi)閣的命令，看了一下，對著盧象升抖了抖公文，嘲諷的說道：“我家大人一直告訴我們，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磥砦覀兒懿恍矣龅搅素i隊友了?！?p> 黃濟的這句俏皮話讓整個大帳內(nèi)的人都目瞪口呆，這是在罵內(nèi)閣大佬們是豬嗎？
“我哪里也不去，只會跟著督師殺韃子?！秉S濟接著說道。
盧象升的眼睛都紅了，對于黃濟的誓死追隨非常感動，但是上命難為，他也不想黃濟跟著自己送死。
“黃濟，上命不可違，何況跟隨高監(jiān)軍一樣可以殺韃子。”盧象升直接叫上了黃濟的名字，顯然已經(jīng)將他視為自己人，不需要客套了。
“高起潛？雖然我不歧視太監(jiān)，太監(jiān)里也有好人，但是對高起潛這樣沒卵子的貨色，指望他去殺韃子，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想讓我去追隨他，做夢去吧?！秉S濟不屑的說道。
這次出兵之前，魯若麟特別叮囑過，絕對不能與高起潛為伍，只能跟隨盧象升。對于高起潛，魯若麟是非常不屑的，這樣的人帶兵打仗完全是草菅人命。
“你敢抗命不遵？”傳旨太監(jiān)聽到黃濟辱罵高起潛，頓時像被踩著尾巴一樣跳了起來，用顫抖的手指著黃濟厲聲喝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說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有命令讓我去高起潛手底下了？”黃濟邊說邊把手上的命令公文慢慢的撕掉，直到成了碎片。
“空口白話可不能調(diào)動大軍，這個規(guī)矩你們不會不懂吧？”黃濟戲謔的看著傳旨太監(jiān)說道。
傳旨的太監(jiān)和錦衣衛(wèi)們都驚呆了，不要說他們，就是盧象升等人也是同樣如此。盧象升他們知道黃濟是個另類，對朝廷也算不上有多忠心，但是如此公然抗命還是讓他們沒有想到。
“你……你……”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你什么你，話都說不好就不要張嘴?！秉S濟猛的一巴掌把小太監(jiān)指著他的手指打了下去。
“你是想謀反嗎？”小太監(jiān)尖叫著喊道。
“本來不想反的，不過既然內(nèi)閣要把我安排到一個沒卵子的貨色底下，反一下也不是不行啊?！秉S濟摸著下巴做思考裝。
小太監(jiān)嚇著了，以往用謀反的借口隨時就可以鎮(zhèn)住其他的武人，因為他們絕對不敢背上這樣的罪名，很快就會乖乖就范?，F(xiàn)在真遇到說想造反的，他就嚇得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楊國柱他們見黃濟一個造反也不是不行就把傳旨太監(jiān)嚇著了，猶如鵪鶉一般驚恐的看著他們。雖然他們知道黃濟絕對不會造反，但是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爽，但要他們也這樣做是萬萬不敢的。
黃濟有魯若麟做靠山和退路，隨時可以跑路，而他們的家小親眷都在大明治下，根基也扎在了大明這塊土地上，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敢有造反的心思的。
“黃濟！休得胡言亂語！”盧象升是傳統(tǒng)的文人，對造反是最敏感和深惡痛絕的，哪怕是開玩笑都不行，影響太壞了。
“盧總督，看你帶的好部下，難道你不怕朝廷怪罪嗎？”小太監(jiān)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將矛頭對準了盧象升。
“公公勿怪，黃濟只是一時昏了頭才胡言亂語，本督定會嚴懲，還請公公恕罪?！北R象升為了收拾殘局，不得不向小太監(jiān)賠罪。
“公然撕毀內(nèi)閣公文，抗命不尊，簡直是無法無天，這是要造反嗎？”見盧象升服軟，小太監(jiān)氣焰頓時囂張起來。
這個問題確實很嚴重，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根本無從辯駁，盧象升也無法圓場。
“韃子大軍十幾萬，就我們?nèi)f人不到，前去攻擊韃子本來就是九死一生，我們都是把棺材都準備好了的人，你用造反來嚇唬一個死人，你覺得我需要怕嗎？”黃濟淡淡的說道。
小太監(jiān)聞言頓時啞然，因為黃濟的舉動確實與送死無異，總之都是一個死字，就是給他安個死罪又有什么區(qū)別。
盧象升等人聞言也是沉默了，這次的任務確實九死一生，而朝廷還在背后捅刀子，確實讓人心寒。
對于黃濟哪怕是送死也要跟著盧象升小太監(jiān)無法理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盧象升已經(jīng)被皇帝和內(nèi)閣拋棄了，否則怎么會不斷的分他的兵？黃濟明明可以到高起潛那里安全的呆著，卻非要跟著盧象升送死，簡直不可理喻。
小太監(jiān)恨恨的甩了下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臨走時還拋下句狠話：“你們等著彈劾吧?！边B通常都有的好處都不要了，可見氣到了什么程度。
盧象升想要留下小太監(jiān)繼續(xù)做下工作，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最后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督師不用煩惱，要是我們戰(zhàn)死了自然萬事皆休。如果我們僥幸打敗了韃子，還怕這些宵小搬弄是非？世人皆以成敗論英雄，我們唯有死戰(zhàn)才有一條活路?！秉S濟勸說道。
“是啊，死中才能求活，是我著像了。既然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大軍立即開拔！”盧象升也是果斷的人，直接下令繼續(xù)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