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替死鬼
陳箏的措辭,每一句都是考前必背。
好學(xué)生上課時認真聽講或許能聽懂老師講的內(nèi)容,但如果老師去掉了繁瑣的解釋過程,最后只給出公式和答案,一次兩次學(xué)生或許能過關(guān)。可長時間高強度地行此道,試問哪個學(xué)生能毫無問題?更何況是一個初學(xué)者。
以剛剛陳箏的節(jié)奏,就算是業(yè)內(nèi)精英也未必能跟得上。
當然,他不是在刁難時年,而是單純地想要試試時年的深淺。他本以為時年厲害點能聽懂一小半,結(jié)果她竟然說毫無問題?
陳箏低垂眼眸,掩飾了一閃而過的輕視,冷淡說:“你的座位在那里?!?p> 時年很識趣:“好的,那我先去工作了。”
秘書處離總裁辦公室很近,就在拐角處開放式的辦公間。時年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其他同事的注意,或者說,沒有空閑去注意。今天剛好又是新一月的星期一,大小會議和行程都在運轉(zhuǎn),每個人都忙得熱火朝天。
怪不得陳箏會說出“別指望別人一定會回答你”這樣的話。
時年倒不意外,鎮(zhèn)定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
君氏的節(jié)奏十分快,完美演繹了“大時代”。一整天都有各層人物以及國內(nèi)外的合作伙伴出入君沉的辦公室,絕不是君昊然之流有資格進入的。因為那小小的一方天地掌握著上千億資金的流動甚至是一個城市的落后與繁華——
全部都在那個男人的一念之間。
時年有些明白為什么工作中的男人最吸引人,不是因為認真,而是工作帶給男人的權(quán)利,地位以及金錢能夠為他蒙上神秘而強大的面紗。
她莫名有些想看。
正在這時,有人忽然站起來說:“上個月的報表怎么回事?根本就是錯誤的!是誰在負責(zé)?”
話里帶著濃濃的火氣。
“這么低級的錯誤,也有臉犯?知不知道會給大家?guī)矶啻蟮穆闊?!總結(jié)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這讓我們怎么跟總裁交差?!”
陳箏作為君沉的首席秘書,這個時候一直跟在君沉面前實時匯報,而作為他信息來源的秘書處竟然出了這么大的錯誤。這誰敢站出來?
另一個人揉著鼻梁,頭疼道:“行了別說了,這個時候我們該做的是想辦法去補救?!?p> “李執(zhí)予你別站著說話腰不疼!”張澤眼睛都快噴火了,頓了頓想起什么,冷笑道,“我知道了,報表是你做的對吧?”
李執(zhí)予聞言抿了抿唇,“我之前是太累了,所以才……”
張澤頓時將資料摔在桌上,聲音響亮。
眼看著兩人劍拔弩張,角落里的陳妍嗤笑開口:“廢物?!?p> 話落,辦公室的火藥味幾乎快溢出來了。
李執(zhí)予惱怒,但這次的事情的確是他的疏忽……完了,他心想,這件事要是被陳秘和總裁知道,一定會丟了工作的!他該怎么辦怎么辦……!
“讓我試試吧?!?p> 清冷不羈的女聲忽然響起,在一片混亂中格外明顯。
幾人聞聲望去。
時年看著李執(zhí)予,重復(fù):“報表是嗎?我可以做?!?p> 對上那雙平靜,澄澈,又充滿自信的眼眸,李執(zhí)予愣了愣,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認識這個人,隨即又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一定是誰向其他部門借來的人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雖然陳箏早說過會有新人來,但沒有人會覺得哪個新人敢在這個時候出頭。
“資料齊全的話,我可以趕在會議開始前搞定。”
陳妍冷冷看她,姿態(tài)高傲:“你?”
張澤也皺眉,質(zhì)疑說:“報表不難做,但你知道其中有多少計算量,會議又有多久開始嗎?只有四十分鐘的時間,你又能保證其中的正確性嗎?”
時年看著他們,緩緩說:“我知道,我可以?!?p> 不待另外兩人發(fā)表意見,李執(zhí)予一臉感激道:“那就拜托你了!”
“沒關(guān)系,交給我吧?!?p> 張澤和陳妍眼含嘲諷地看著李執(zhí)予,對他心里想要推卸責(zé)任的算盤一清二楚,他們不想淌這攤渾水,便都默認了。反正是這女的自己非要找死的。
也不知道這人是從哪兒借來的。
這么蠢怎么進的君氏?
李執(zhí)予很快就把資料送過來,見時年接了,驀地松了口冷氣,似乎終于甩掉了什么大麻煩。
辦公室再次回歸平靜。
時年看著龐大的數(shù)據(jù),表情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壓倒性的專注力。眼中,心中,腦海中,數(shù)據(jù)流飛速滑過,最后匯集在空白處。
半個小時后。
時年平靜地交了報表。
李執(zhí)予看著她,欲言又止:“你……真的做好了?”
“嗯?!?p> “……呵,呵呵,你真厲害。”
時年難得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很難嗎?”
話落,其他人都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來,滿臉寫著這人不會是個傻子吧?
要知道,能擠進君氏,成為君沉的秘書的人都不是什么簡單人物。包括李執(zhí)予。他們每個人都是經(jīng)過層層篩選,重重考驗才能坐在這里的。
而張澤為之憤怒,眾人為之發(fā)愁的報表在這個女人口中竟然只是輕飄飄的一句“很難嗎”?
不是這女人瘋了就是他們瘋了。
李執(zhí)予默了默,干笑兩聲:“還,還好吧?”頓了頓,轉(zhuǎn)移話題,“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怎么說也給自己當了替死鬼,以后估計也不會在君氏見著了,還是問個名字吧。
“時年。”
態(tài)度是從始至終的平淡。
李執(zhí)予快沒話說了:“……時年啊,我叫李執(zhí)予?!?p> “我知道。”
“……”
這人懂不懂寒暄??!
陳妍不輕不重地“哼”了聲,似笑非笑:“時小姐聰慧,我們都比不上?!?p> 時年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你是在諷刺我嗎?”
沒想到時年說話這么直,高傲如陳妍也難得噎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沒想到你聽得出來啊?!?p> 時年蹙眉:“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諷刺我?!?p> 陳妍的態(tài)度在她看來簡直莫名其妙。
自己作為新同事,上班第一天怎么說也算是幫了大家一個大忙,結(jié)果這是什么態(tài)度?
一個報表而已,她做不得嗎?
“喲,這么熱鬧啊?!?p> 人未到,聲先至。
徐霖沒穿自己的騷包西裝,難得穿了一身規(guī)規(guī)矩矩的黑西裝,卻還是有本事讓人腦子里一下蹦出“斯文敗類”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