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字典上的奇跡似乎并不消耗所謂的“承受力”,或者說,休利特對“承受力”的使用還沒有感覺。光團漂浮在他雙手之上,仔細看,表面流動著無數(shù)白色光粒。
他發(fā)著呆,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心里響起一個小小的聲音。
“分散——”他心想。
按照他的意愿,光粒分散了。
但從光團上,無限飛射出無數(shù)白色光粒。它們噴涌而出,填滿整個房間,而幾個瞬間里,他大腦幾近奔潰,而后即刻明白“承受力”的實際意思。
然后,白光淹沒了他視線內(nèi)的世界,而腦內(nèi)所有念頭猶如一根被拔動的琴弦,最終停止了顫動。
一切都歸于寧靜,當內(nèi)心里的平和維持了很久,他最后也說不清多久時,如同虛無的白茫茫之中,出現(xiàn)了一抹白色——兩種白色在他眼里形成區(qū)別,背景般的白色屬于死亡的世界,而那一抹白色則是與死亡對立的新生。
那一抹白色正在走來,氣息沖擊在這慘淡的白色世界,如同春暖花開。
一切都在重生。
而他,所有思緒得到重組,于是又恢復(fù)了“休利特·格林”的人格認知。
現(xiàn)在,他雖然無法從周圍白色當中區(qū)分出那一抹,而內(nèi)心里幾種欲望生根發(fā)芽,又從他的經(jīng)歷里經(jīng)過一遍,徹底完成了“休利特·格林”的復(fù)活。
他憶起了一些事,憶起斯爾達教授的那名白色的女孩。
一種執(zhí)念在心里重新浮現(xiàn),同時還有懊悔與驚駭,他對過去的自己的遺忘深感不解,而同時,在后悔般的本能驅(qū)使下,他拼命向前沖去,想抓住那一抹白色。
而這白色的世界正在消失,那一抹白色陷入在無色的燃燒中,最終在他前方徹底不見。
一切都不見了。
一切又回到了那座房屋中,火光照在床上,李仍然不醒。他轉(zhuǎn)過身,注視那團火焰。這一次,他一遍遍憶起那一抹白色、那個白色的女孩,某個時候,他聯(lián)想到“霧中之人”的傳言,又聯(lián)想出“霧中之花”。
白花——
記憶里,生長在黑色山壁上的那兩朵白花在黑暗中倏然浮現(xiàn),猶如夢中風(fēng)鈴的清響,轉(zhuǎn)瞬即逝,而他稍稍回憶,感受到一種苦澀。這時,又記起與某人的約定,但又不清晰,仿佛發(fā)生在夢境的最深處,而如今夢醒了,生活中如同洪水的雜思亂想把它藏在隱匿處,他已記不起承諾的內(nèi)容。
失落與遺憾之后,他翻動剛才的思考,最終在斯爾達教授的白色的女孩上定下。
他想見一見。
于是,返回故土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陽光字典又一次出現(xiàn)了,而在周圍,重新冒出那些白色光點。明白了“承受力”的實際意思后,他小心控制光點,讓光粒之間形成連接,組成六面的白色方塊。他不滿意。白色方塊從六面變成十二面。他不敢再試探自己承受力奔潰的邊緣,于是停下。
這件十二面白色方塊漂浮在半空中,在他眼里,比起那團火焰更加好看,光芒也更加柔和。
“過去——”他心想。
白色方塊飄浮過去,遠離了他。
“過來?!彼南?。
白色方塊重新回到面前。
忽然間,內(nèi)心里產(chǎn)生一個想法:字典的奇跡是不定型的,可人為改變的。
而這種設(shè)想推廣到“紅玫瑰公主”奇跡,他就從壁畫內(nèi)容與故事內(nèi)容之間的差別上隱約察覺到什么。
“該走了?!彼南搿?p> 拿上匕首,走到房門前時,他探知到那團火焰抖動了一下,于是轉(zhuǎn)過頭。注視火焰的時候,仿佛也被一道目光注視。很快,他除去心中念頭,回過頭,開門出去。
白色方塊照射出去,與火光一起驅(qū)散周圍黑暗,而門關(guān)上后,只剩下白色光芒。方塊的照明范圍局限在幾米內(nèi),這個極限之外仍是黑暗。他辨別到來的方向,于是沿著反方向行走。
走著,經(jīng)過一名原住民時,他目光掃過去一眼,看出了對方臉上的驚駭神情,于是心想:“這在他眼里意味著什么?”
河水的聲響在遠處的黑暗里發(fā)出,他走過去,停到岸邊。黑色巖石的岸,如海邊。而這里看不見對岸。
按照他的意念,從這個白色方塊上,移動出另一個十二面的白色方塊,但似乎達到了承受力的極限。于是,方塊從十二面體變?yōu)樗拿骟w,他這才好受了許多。
其中一個方塊緩慢飛行在河水上,越飛越遠時,他對它的控制力也越來越小,而方塊即將被霧氣吞沒,于是,他把它召了回來。
兩個四面體飄在他兩邊,岸在遙遠處,也許沒有岸——他心里冒出一個念頭:這里是海邊。
他沿著岸開始走,兩個四面體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對稱的八面體。
岸是直線的。
他蹲下來,撫摸岸的邊沿。黑色巖石的表面很平,非常冰涼。
直線的岸邊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缺口。
目光投向河水,他聽著水流的聲音,同時,方塊降低高度,光線照亮到水面。
河水黑色,看不出流水的痕跡,而卻有水流的聲音,而在探知里,水面之下的一切讓他產(chǎn)生一種不可言說的奇怪感受。
他四處尋找可以投擲進去的物體,而才注意到,周圍非常干凈,什么也沒有。于是,把匕首的一截探入水面。
沒有波紋,沒有其它現(xiàn)象的發(fā)聲,水面仍然平靜,而沒有任何的一點感覺通過匕首傳上來,并且,水流的聲音仍在響起。
然后,他拿起匕首,觀察它的表面。沒有一絲的損壞,而連水的反光也見不到。一時間,他懷疑起匕首的材質(zhì)。匕首是李的,也許本身的材質(zhì)就能使匕首屬于寶物。
而冒險的念頭在心中升起:“我想試試……”
他想伸手探入水中,于是,他伸出了手。
當手準備伸進水里,懸在水面上時,他注視自己手臂上的光芒,于是抽回手,轉(zhuǎn)而控制方塊,讓它沉入其中探索。
八面體形狀的方塊首先沉進去,水面卻出現(xiàn)微小的波紋,四面八方擴散而混雜在一起。而方塊沉入水中的部分不再發(fā)出光芒——或者說,沒有任何一點光芒能夠傳上來。
水面忽然出現(xiàn)一個巨大旋渦,它瞬間形成,以一種強大的吸力奪走周圍一切。休利特下意識后退著。白色方塊消失不見。他不斷往后退,但吸力越來越大,于是丟開那把匕首,轉(zhuǎn)過身拼命往外跑。
周圍無比黑暗,他甚至來不及喚出那個白色方塊,腦里只有恐懼。
然而,吸力越發(fā)強勁,他忽然雙腳脫離地面,仿佛從高處往下掉,在一陣失重里天旋地轉(zhuǎn),導(dǎo)致大腦的眩暈,一下子失去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