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射的是五米靶,今天變成了十米靶。休利特裝滿彈匣,裝入格列林三三式,然后抬起瞄準。盡管做了心理準備,但開槍時那一瞬間的響聲仍讓他懵了幾秒。
靶子上的槍眼離靶心的紅點隔了兩環(huán),對比昨天成績差了許多,畢竟這是十米靶。
他深呼吸幾下,同時放松全身,他協(xié)調(diào)好每一舉動對身體平衡的影響,然后扣動扳機。
第二槍打穿了靶心的紅點。
他再次扣動扳機。
靶子上并無新的槍眼出現(xiàn)。
他又一次扣動扳機,故意打偏,槍眼出現(xiàn)在靶心旁邊。這時,他右肩以及手腕處用力,連著開了兩槍。第一下打在了靶心上方,第二下的槍眼偏離了幾厘米。
還剩一顆子彈,休利特沉住氣,把它打在了靶心上,然后開始裝填。他說:“我有點感覺了?!?p> “你睡了一覺就找到了父親遺傳下來的天賦嗎?”基德的聲音里顯露出笑意,流露出懷念往日的目光,“你爸爸以前當狙擊手,而且打出過紀錄?!?p> “我沒聽說過?!毙堇卣f。
“你慢慢會知道的。”
“可能吧?!彼c點頭,完成了裝填,然后打空彈匣,無一例外準確擊中靶心。
基德拍了一下手,然后說:“很好,你想試試二十米靶嗎?”
休利特抬了抬手上的格列林三三式,這時候已經(jīng)對它不感興趣了。
“不要著急,先把它適應了。”基德微笑。
適應格列林很簡單,適應二十米靶也很簡單,休利特用了三顆子彈找準感覺,隨后的每次擊發(fā)都命中靶心,沒出現(xiàn)過超出半厘米的情況,開槍前,子彈就已經(jīng)被靶心吸住了一樣。
“五十米靶?!被抡f。
結(jié)果仍然一樣,不過手臂開始發(fā)酸。
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名軍官進了這里,湊到休利特旁邊。休利特放下了槍,注視軍官的肩章,那是一名將級軍官。
軍官看了看各米處的靶子,低聲驚嘆:“基德,這小家伙要送來我們這里的嗎?這樣的話,今年的競賽有望了。”
基德說:“當然不。”
“誰的人???我去搶人?!边@名軍官臉上充滿了怨念。
基德說:“我的人?!?p> “那你考慮一下?”
“沒得談?!?p> “考慮一下嘛?!?p> “放屁?!?p> “執(zhí)法隊需要什么人,我都調(diào)過去。”
“哦?”基德拉長聲音,“挺心動的,不過呢——”
接著,基德在軍官耳邊說了什么,幾秒后,軍官表情出現(xiàn)變化,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須,同時離開了。
“你繼續(xù),五十米靶?!被抡f。
練了一會后,休利特說:“我餓了。”
“好?;厝??!被曼c頭。
車上,休利特注視越來越遠的大門,轉(zhuǎn)過頭對基德說:“我想知道一件事?!?p> “什么?”
于是,他湊在基德耳邊,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說話。他問:“什么是沙萬?”接著,他被基德輕輕推開,與基德對視一秒后,立刻移開目光。
基德不知從哪拿出了一根煙,叼在嘴里說:“你會慢慢知道一些事的?!?p> 接著,基德抬起右手,在煙旁邊打了一個響指,火光閃現(xiàn),煙被點燃了。
休利特眼珠子一動不動,那根煙確實開始了緩慢的燃燒,煙霧正在上升。他回過神,捂住鼻子說:“我很討厭煙味?!?p> “行。”基德取下煙,丟向車窗外。休利特往后看去,那根才剛點起的煙此時躺在干燥的馬路上,在陽光里等待一生的結(jié)束。
他回過頭,看了基德一眼,然后問:“剛才……你做了什么?”
基德說:“點了一根煙而已?!?p> “怎么做到的?”
“就這么做到的?!被略俅未蛄艘粋€響指,手心里冒出火焰的光芒,僅僅維持了一秒不到。
“無法理解……不可思議……”他癱坐,雙手盤在胸前,閉上雙眼一遍遍回憶那道光芒的出現(xiàn)到消失,一生至此的所有認知粉碎在這上面,他將要重新看待這個世界。
“這是什么原理?”休利特自言自語。
基德小聲說:“布拉斯特派認為,這是自然存在的而被人類使用。普林斯派認為,這是人類作為萬物之靈能夠使用的?!?p> “難道沙萬除了指人,還指動物嗎?”休利特疑問。
“兩個派別爭執(zhí)不下,直到新大陸的被發(fā)現(xiàn)?!被骂D了頓,然后用他那種特別小的聲音繼續(xù)說,“在那里,原住民是人,他們是沙萬,而且全都是沙萬?!?p> 猶如閃電劈下,休利特心里掀起狂風暴雨。他近乎呆滯,繼續(xù)聽基德說。
“布拉斯特派與普林斯派分別研究,仍試圖用清晰準確的概念描述沙萬,也就是說,誰也不知道沙萬是什么。”
他聽到結(jié)論后,慢慢回神。他小聲問:“怎么樣才能成為沙萬?”
基德看向窗外,然后說:“有人出生就是,有人窮極一生也不能是,還有人直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p> “除了你,還有誰是?”休利特問。
基德小聲說:“就我所知,執(zhí)法隊和黑塔議員都是沙萬。對,你父親也是沙萬?!?p> “他也是?”休利特沒控制住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低下頭。這世界忽然到處充滿了神秘,那些人離他很遙遠,那些神秘也離他很遠,要命的是他對這些神秘特別好奇,也特別想與那些人站在一起。
基德嘆了一口氣說:“你到家了?!?p> “再見?!毙堇赜袣鉄o力。
“別想太多,我們和普通人都一樣的。”
“嗯。”
他下了車,走到門前,準備拿出鑰匙時,鑰匙從手中滑落。他注視地面的鑰匙,忽然,揮起右手握拳打在門上。
“砰!”
房門很結(jié)實,他力很大,但拳頭并不結(jié)實。他痛得蹲在地上,右拳一時非常麻木。緊接著,從門后面?zhèn)鞒瞿_步聲,越響越近,然后門被打開了。
休利特抬頭上看,見到安娜的面孔。
“你怎么了?”她問。
“沒事。”他撿起地上的鑰匙,走進里邊。安娜讓了路,隨后跟在他后面。他目光落入了廚房,鐵板上正在煎兩個雞蛋,頓時,他好像找回了什么,呆滯在原地。
“你為什么要打門?”安娜出現(xiàn)在身旁,她說,“你手都紅了,要擦藥水嗎?”
她站在他旁邊,離他很近。兩人對視,之間距離也許三十厘米,也許三十厘米不到。他注視她,聞她衣服上的香味,逐漸找回剛才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感覺。
兩人互相注視超過了半分鐘。
“雞蛋要糊了?!卑材仁紫然剡^神,然后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