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既已掙脫牢籠束縛,颯颯隔空屈指點出兩道冰寒真氣,李世民和閻童的穴道立解,這手隔空打穴解穴的手筆,
沒有深厚的內(nèi)力和修為作為基礎(chǔ),是萬萬使不出來的。這令李世民更加奇怪,以葉白將品的武道修為,雖說算不上是武林
中最頂尖的幾位高手之一,但其武功劍術(shù)奇詭,更兼有凝霜寒玉訣奇功護體,加之這天底下無雙無對的蓋世輕功,怎會淪
為這高雞泊等一眾綠林黑道的階下之囚呢?還有,這金面人似乎與葉白關(guān)聯(lián)頗深,說不定,長孫晟的死當真是葉白所為。
眼下李世民雖有一大堆問題想問,卻知己方三人身在狼窩虎穴之中,金面人適才一掌,充其量只是將一眾高手擊傷,如今
自己與閻童身受重創(chuàng),早已無力再戰(zhàn)。葉白要拖著兩個累贅殺出重圍,當真是萬難。
聚義廳內(nèi)已有幾個高手趁著大變之際,運功調(diào)息完畢,但礙于葉白閻童這當世兩大殺手之威,只是暗暗布下陣勢,
以防葉白攜著這兩個高手以輕功離去。而陸千芊此時此刻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她是何等精明之人,見局勢發(fā)生劇變,立馬暗
器出手,不中即走,若非走得快,只怕此時已成了金面人掌下的一灘熟肉了。
那杜伏威環(huán)顧眾人,最后一眼望向竇建德道:“竇公子,在場諸位均以負傷,今日之事,只怕非你出手不能主持大
局了?!?p> 孫安祖也急道:“竇兄,若放此三人離去,高雞泊將又豎一大敵,恐永無寧日誒?!?p> 莫如水一雙紅眼緊緊盯著閻童,決心已下,今日他和閻童只能有一人活著走出高雞泊。
葉白朝著關(guān)帝金象伸手隔空一抓,那青龍偃月刀與手的夾縫間飛出一柄雪白的長劍,在空中盤旋幾下,遂至葉白掌
中。寶劍“鏹”的一聲出鞘,聚義廳里寒光搖曳,霜氣迫人。霎時間連原本沉穩(wěn)的竇建德臉色也變了。那日天時地利人和
皆在,加之又有內(nèi)應陸千芊為援,十數(shù)名高手聯(lián)手圍攻之下才得以生擒葉白,而今葉白聽雪劍已在手,已如似九天之龍,
云縱龍飛,再欲取其性命,恐已不再可能。只是他欲成就大事,萬不能臨陣退縮,失了人心威望,今日就算是勢成騎虎,
也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戰(zhàn)也得戰(zhàn)。
葉白瞄了一眼眾人,對竇建德冷笑道:“是你我單打獨斗,拼個死活?還是你方眾人如當日一般一齊出手?”
輔公拓捂著傷口,對著竇建德道:“我等諸位已遭受重創(chuàng),恐拖累竇公子分心救援,以竇公子的武功,必然能替武
林將葉白這魔頭除去。”
場中高手當數(shù)杜伏威和輔公拓最為陰滑詭詐,不似他人,這里獨有野狼寨與泣血盟從無來往過節(jié),參加今日之會,
只是想在黑道英雄面前露個臉,博個聲名,葉白從來都是出手必殺,他們又哪肯甘愿冒此風險,作高雞泊的陪葬之鬼。只
是竇建德乃何等精明之人,一聽得此言便知是托辭,卻也無可奈何。他自幼研習刀法,三十年間寒暑不斷,每日光拔刀就
要練上數(shù)千次。此等魄力毅力,才使得無曠世神功的他能在年僅三十出頭便有著將品的武道修為,竇建德自信在刀法上他
絕不弱于聚寶閣的那柄“金刀”。與葉白一戰(zhàn),若是敗了,只當萬事皆休,如若僥幸得個平手,自己卻能在眾人面前博得
不小的聲望勢力,他愿意下此賭注。
竇建德拔出大夏龍雀刀,正色道:“葉白,我自知勝你不得,赴死之前但求你一事?!?p> 葉白冷道:“何事?”
竇建德道:“我只希望我死在你手上之后你能放過其他人,那件事本就與他們無關(guān)?!?p> 其實李世民對竇建德并無太大的惡感,只是高雞泊與泣血盟與這些人之間有何過節(jié),有何關(guān)聯(lián),他是一概不知,此
刻二人生死決斗,他雖并不愿見任何一人死于當前,卻不好開口,內(nèi)心只得盼望葉白能劍下留情,莫要再多殺無辜。
葉白聞言冷笑道:“這些雜碎沒有人花錢買他們的人頭,我也不愿意臟了自己的手?!?p> 葉白手持的聽雪劍,劍榜排名第六,當世劍中神兵之一,劍似其名,劍柄劍鞘皆是雪白,劍格上雕刻有傲雪紅梅,
劍柄繪有橙紅君子蘭花及南國荔枝,取意南面聽雪。劍氣一出寒氣自生,削鐵如泥,在葉白手中有殺人不濺血的美譽。
竇建德手中的大夏龍雀比起聽雪劍卻是更勝一籌,刀本就是百兵之霸者,這大夏龍雀刀更是古之利器,霸中梟杰。
傳聞為上古夏朝時期帝摯所造之神刀,遺失千年后由漢光武帝時期重返人間;刀柄漆黑,由一條無爪之龍盤踞,龍頭伏于
刀柄末端環(huán)首,刀身刻繪著七彩孔雀神獸斑紋,寶刀一出刀意熾盛,萬杰俯首。武林中人以使劍者居多,聚寶閣也只評劍
榜,但這大夏龍雀刀卻無疑是眾多名刀中的無冕之王。
雖手握名刀,可竇建德心里卻全無把握;上次之戰(zhàn)是陸千芊事先泄露情報,眾高手而后暗中施襲,并未見到葉白的
“天霜劍法”,饒是如此,當初葉白卻能在被點住穴道后以手中兩根筷子同時斃掉四名御品高手,這等辣手功夫,竇建德
本來是今生今世都不愿再見到一次的。
竇建德寶刀一揮,排開身位,恭恭敬敬厲聲喝道:“葉盟主,請?!?p> “你用不著客氣,你要殺我,我要殺你,本就是生死相博?!?p> 葉白言罷右手已經(jīng)出劍,竇建德還未看清動作卻已一劍刺出,寒芒乍吐,空中霎時出現(xiàn)了多多飄零的劍花。竇建德
見此劍勢內(nèi)藏凌厲殺意,威力駭人,自是不敢硬接,心神一凜,刀勢一偏,橫在空中,大夏龍雀連刀帶鞘格去,一陣寒意
卻源源不斷從刀上傳來,簡直要將他凍成冰塊。竇建德心贊道:“莫非這就是無上神功“凝霜寒玉訣”?今日能同時一會
“炙焰硫陽掌”和“凝霜寒玉訣”這兩大周武帝的絕世武學,雖身死卻無憾了。”葉白一劍受阻,再出一劍,劍至中途卻
驀然折返。竇建德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原本從身前刺來的劍此時卻從背后出現(xiàn),這一式變招迅疾無儔,端的是極快,若非
輕功已臻至絕頂之人,是使不出這般招數(shù)的。竇建德從未見過變招如此之疾的劍招,縱使已算得上當世用劍第一流的閻童
,他也自信能與之拼個平手,但葉白只兩招,他已快支撐不住了。眼看要糟,竇建德不得不回身以掌相迎,他也料不定這
掌是否能將聽雪劍震開,但這一劍實在是變得太快,除了以肉掌接下,確實別無良策。葉白嘴角輕咧,已知他心意,在空
中又挽了個劍花,剎那間,竇建德周身已被千百道紛飛的劍影包裹,葉白猶如無數(shù)個幽靈鬼魅,繞著他來回飛舞游走,速
度之快,已化作虛影。此時此刻,竇建德為劍氣所圍,僅僅三招,敗象已現(xiàn),一道道劍氣劃開皮肉,血還未來得及滲出,
就被寒氣所凝結(jié)成冰,竇建德一刀未出,身上已是起碼不下三十道劍創(chuàng),若非為凝霜寒玉訣的霜氣所凍凝,此刻他只怕已
變成一個血人了。
竇建德身上傷口還在滋生,葉白卻已收劍入鞘,人已回到李世民身旁,這是因為葉白的輕功身法已經(jīng)快至非人的境
地,劍氣剛剛刺出,人卻比劍氣還要更快得多的緣故。
李世民在一旁已看得咋舌,孫安祖,杜伏威等人更是看得冷汗淋漓,噤若寒蟬,不敢再發(fā)一言一語;也無怪乎武林
中傳聞葉白為天下第一殺手,聽雪劍下殺人不濺血,甚至有人說葉白已經(jīng)可以將品修為刺殺宰品高手。天下武功,唯快不
破,如此之快的劍招,若非是練有極強的內(nèi)功或護體罡氣,否則任是你武道修為再高,亦是難以抵擋招架。
竇建德已經(jīng)連刀都快握不住了,他咬了咬牙,沉聲道:“為什么不殺我?”
葉白一把將身旁李世民摟了過來,淡淡道:“我趕著和這人一起去喝酒,我不喜歡手上沾著血腥去喝?!?p> 葉白雖與李世民不過僅有兩面之緣,而她從來便對男歡女愛的感情之事毫無興趣,對凡間俗禮男女之別也不屑一顧
。李世民之父李淵更在朝廷中為官,按說本是敵人,但李淵為官清正,凡其治理州郡百姓無不交口稱頌,李世民本人又極
具英姿,才氣膽略俱佳,為人直爽卻不失禮數(shù),頗對她的胃口,此次她危在當下,李世民武功平平卻仗義出手,心中也含
著一份不多的感激之情,所以才有此舉動。
李世民被抱了個措手不及,葉白身上非但毫無殺手的血腥味,更有一股極淡的桂花香味,體溫卻是冰冷如雪。李世
民內(nèi)心雖對葉白有種特殊的情感,但他家中禮教甚嚴,從來都是循規(guī)蹈矩,更何況葉白無論怎么說都是個女子,不僅男女
授受不親,一個青年男子被女人摟抱,卻是難堪。李世民想到此處,輕輕將腰間那只冰塊似的玉手拉下,葉白也不以為意
,只是又淡淡地朝他一笑。
葉白又道:“我既沒殺你,所以說你我先前約定并不作數(shù),但你若想保住這些雜碎的性命,不妨告訴我?guī)准虑椋?p> 或許我一高興,會大發(fā)慈悲放了他們,當然了,也包括你在內(nèi)?!?p> 竇建德心思敏銳,已大致猜出葉白所想知道的事情,嘆了一口氣道:“葉盟主,你問吧。”
葉白緩緩問道:“陸千芊是何時加入了高雞泊?是她告訴了你們我的行蹤?”
竇建德道:“確實是陸姑娘告之在下與孫寨主一干人等,說葉盟主你那日會在峨眉金頂露面,但陸姑娘她卻是未曾
入伙高雞泊?!?p> 原來峨眉山的異星道人年過古稀,卻好采陰補陽之術(shù),在川中一帶連哄帶騙了不少窮苦人家的婦女,這些女人很多
都是丈夫被朝廷抓去充當民夫修造龍舟,隨軍東征等。有的丈夫回得來,有的卻是永遠回不來了。那異星道人憑著武功和
銀錢,威逼利誘了十多個婦女到峨眉山金頂,當?shù)貛讉€農(nóng)夫被拐了老婆后又氣又急,就湊了一筆錢找上了泣血盟。想這隋
帝強征暴斂后,尋常百姓能有多少錢?可泣血盟的原則是生意看殺的人而不看多少錢,故葉白親自出手,上了峨眉金頂尋
那異星道人的晦氣,在晚宴中一劍刺死了異星道人后,卻中了突厥特制迷藥軟骨香,遭到一眾黑道高手圍攻,螳螂捕蟬黃
雀在后,這才會被生擒,否則以葉白的身手,以一敵多,本就是尋常事耳。
葉白道:“哦?此話當真?”
竇建德道:“當時陸姑娘和君無意一起找上高雞泊,說是他們已經(jīng)廣發(fā)武林貼,邀請與葉盟主等人有仇的黑道上的
英雄前來助拳,若是高雞泊能一舉得手···”
葉白冷笑道:“那么抓到了我,高雞泊就能成為武林中風頭最勁的一支幫會勢力,我早該知道其實你才是高雞泊幕
后的真正寨主?!?p> 竇建德道:“不錯,屆時我高雞泊為武林除去葉盟主這一大敵,四方豪杰將盡皆歸附?!?p> 李世民雖已聽出端倪,卻還是忍不住插嘴道:“那竇公子既為高雞泊寨主,為何還要公開舉辦大會招選寨主?且還
竟留下葉盟主性命?”
竇建德笑道:“在下隱忍藏身于官府多年,若無葉盟主造勢,這寨主大位如何能坐得踏實?”
葉白笑著看他道:“你心里清楚,高雞泊雖能將我擒住,可今天在場這些人哪個是易與之輩?豈能甘心服從于一個
名不見經(jīng)傳的后生晚輩之下?對他來說,我就是死,也得死得有價值?!?p> 李世民嘆道:“故而竇公子借著選召大會,實則是借機除去不服于高雞泊的其他勢力,等這些人自相殘殺得差不多
,竇公子便可登臺亮相,將最后之人除去,顯露武功獲得眾心,登上寨主大位。”他又看了看宮問麓,莫如水等人,繼續(xù)
道:“而且葉盟主大多與這些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誰不想能親自殺之而后快,一個束手待斃的葉盟主,一個綠林山寨的大
位,也難怪這些人會動心了。
閻童怒道:“可惜被陸丫頭逃了,否則無論如何也要她開口說出她的幕后老板是誰?!?p> 李世民此時愈加疑惑,他本以為這陸千芊和君無意定是被金面人所指使,如今看來,這金面人與葉白才是一伙。李
世民一拱手,開口問道:“葉盟主,我有一事請教,適才救你之人究竟是誰?”
葉白沉吟半響,輕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我說的確實是實話,我也不知道他面具之下究竟是何人,我雖知他武
功很高,不在我之下。但直至今日,我才知那人竟是偽帝品級高手,更是身兼曠世神功“炙焰硫陽掌”?!?p> 當初金面人不知如何竟查到葉白行蹤,她本以為是來尋仇,兩人一交手葉白才發(fā)現(xiàn)這人武功奇高,已不在楊素,金
滿堂之下。金面人表明來意,說他愿意與泣血盟結(jié)盟,他日天下將大亂,皆時叛軍與官軍相持,他會將隋帝楊廣的情報告
之泣血盟,讓葉白能有機會再次出手殺掉昏君。如此一來,雙方皆有利可圖,葉白實際上身負家仇,欲殺楊廣而不得,況
且這個提議對她而言并無不利,于是當下便答應。
武林之人盡知葉白雖無情狠辣,卻從來都是光明磊落,言下無虛,李世民更是信得過葉白,他再問道:“那么長孫
晟大人是不是被葉盟主所殺?”
見葉白搖了搖頭,李世民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可隨之而來的問題是,金面人究竟是誰,要查清這一點,非得從
泣血盟身上入手不可。
此時一個胖碩的身影從廳外翻進來,落地甚至聽不到一絲聲響,可見輕功亦是極佳,來人笑瞇瞇地抱拳道:“竇公
子,葉盟主,還有閻童先生和李二公子,好久不見,不知近來可好?!?p> 孫安祖怒道:“你這頭蠢豬,死哪里去了?到現(xiàn)在才來,是想給我們收尸嗎?”
朱子富臉上依然帶著笑,右手負在背后只輕微翻動,一道掌風呼嘯打在孫安祖心口上,孫安祖立時便昏死了過去,
不再說話。竟是倒在地上被一劍斬去雙掌的“死者傷心”方天鷂看家絕學“摧心掌”。
竇建德皺眉道:“朱老板這是何意?”
朱子富嘿嘿笑道:“沒什么意思,只是前來見見老朋友,孫寨主教養(yǎng)太差,等竇公子真正登上寨主大位,可得好好
地約束一下他?!?p> 葉白冷冷道:“是你,聚寶閣的“珠玉”朱子富,你也要來找我的麻煩?”
朱子富連連擺手道:“誤會誤會,我和諸位都是朋友,再說我已經(jīng)脫離聚寶閣不少時日,往日與泣血盟的恩恩怨怨本就是奉命行事,如今生怕哪天吃飯喝酒,和老婆行房時被泣血盟的人一劍了結(jié),巴結(jié)葉盟主還來不及,哪里有膽再找葉盟主的麻煩。此次,是想告訴葉盟主和李二公子一個消息?!彼挚戳搜劾钍烂?,微笑道:“相信當日與二公子的約定尚未過時?!?p> 李世民笑道:“朱老板若有在下想知道的事情,李世民他日必報?!?p> 閻童冷聲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p> 朱子富正色道:“諸位不是正想知道是何人指使陸姑娘和君無意叛出泣血盟嗎?在下費盡不少心思,已經(jīng)查明,這陸千芊背后之人便是已升任江都通守的王世充?!?p> 李世民驚呼道:“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