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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變遷

第六十一章 繁瑣婚事(下)

大宋的變遷 濃霧行者 3519 2019-11-25 06:30:00

  拜完天地,新娘賓客將陳本蓮攙扶回新房,林貴平可不能走,這時候等待他的好戲到了,他被儐相請到了婚宴上新郎的專座--馬鞍椅。

  這是兩把背靠背的椅子,上面搭一張馬鞍,坐在上面活像騎馬,看著林貴平尷尬的樣子,吳夢隨著眾人一起笑的前俯后仰。

  張財神上前,用托盤端起三碗烈酒,問道:“喜酒近前來,問郎欲如何?”

  林貴平摸著插了花的腦袋想了半天,才答道:“郎意一口邀,無須待明朝?!?p>  張財神笑瞇瞇的遞上三杯酒,吳夢笑罵道:“這個張財神不安好心,好大的碗,這三碗下去,君烈只怕今晚的洞房花燭是泡湯了。”

  林貴平恨恨的看著張財神,張財神還是笑瞇瞇的道:“盯著某家干甚,某家已娶妻,如若不然你那些兄弟們會拾掇某來敬酒,就是讓你想報仇也無門。”

  林貴平無奈端起三碗酒一干而盡,在眾人歡呼聲中下了馬鞍,被儐相扶著往新房走去。

  吳夢趕緊拍拍李五和丁睿道:“快快快,去新房看熱鬧,遲點就擠不進(jìn)去了?!?p>  來到新房,正好碰上夫妻交拜,儐相高聲吟唱:“一拜須還一拜儀,何須強(qiáng)項苦相持。莫教屈膝鴛幃底,還記人前不肯時?!?p>  大宋的夫妻交拜可不是男女同時拜,而是女先男后。

  待到兩人拜完,新娘賓客和儐相走上前去,新娘賓客打散林貴平和陳本蓮兩人的夫婦發(fā)髻,儐相高聲吟道:

  “樹纏樹繞樹,相擁到耋耄。

  舉案齊眉生,扶攜度終生?!?p>  伴娘伴著儐相的吟唱將夫婦二人的頭發(fā)剪去一小撮,與木梳發(fā)簪綰在一起,此所謂“結(jié)發(fā)”。

  儐相又吟唱道:“

  玉女朱唇飲數(shù)分,盞邊微見有壞痕。

  新郎故意留饞酒,為惜馨香不忍吞。

  伴娘隨著吟唱又遞給二人每人一個紫金缽,缽底用紅、綠絲線打著“同心結(jié)”——這是新人行“合巹”禮,亦即雙雙喝酒。

  飲罷,林貴平和陳本蓮一齊丟掉酒具。陳本蓮的酒杯落地后跳起,林貴平的落地后寂然不動。眾人歡呼起來:“卻是好兆頭。”

 ?。ň票粋€跳,一個不動,宋人認(rèn)為這意味著會生很多男孩。)

  歡呼聲稍稍屏息,一名仆婦端上“定情十物”。

  新娘賓客給陳本蓮手腕套上手鐲,儐相吟唱道:“何以致契闊?繞腕雙玉鐲?!?p>  新娘賓客又給她手臂套上臂釧,儐相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綰臂雙跳脫?!?p>  第三件禮物后世人最熟悉--戒指,新娘賓客拿過戒指塞給林貴平,林貴平微笑著幫陳本蓮套上。

  儐相吟唱道:“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

  歌伎們合唱:

  “捻指環(huán)相思,見環(huán)重相憶。

  愿君永持玩,循環(huán)無終極”。

  第四件是耳環(huán),“何以致區(qū)區(qū)?耳中雙明珠”。

  第五件是香囊,“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p>  第六件是玉佩,“何以結(jié)恩情?美玉綴羅纓?!?p>  第七件是同心結(jié),“何以結(jié)同心?素縷連雙針?!?p>  第八件是金簪:“何以結(jié)相于?金薄畫搔頭?!?p>  第九件是玉釵,“何以慰別離?耳后玳瑁釵”?!?p>  第十件是羅紗裙,“何以答歡忻?紈素三條裙?!?p>  儐相最后吟唱道:

  “英姿不與眾花童,妙奪乾坤造化工。

  盡道滿頭春色媚,林郎認(rèn)取一枝紅。”

  林貴平在新娘賓客的示意下,從陳本蓮的花冠上摘下一朵花。

  新娘賓客吟唱道:

  “斗轉(zhuǎn)星移夜已深,仙郎玉女意沉吟。

  鴛幃欲展風(fēng)流事,纖手何妨與解襟?!?p>  儐相示意陳本蓮解開林貴平頭上花冠上的繩結(jié),頭上的花朵散落到床上(古代花朵的意思意味著性),周圍聚集的眾人看到花落滿床頓時起哄大笑,陳本蓮臉色羞紅一片。

  張財神高聲笑道:“新郎新娘忍不住要白日洞房了,不可為外人觀也,大家速速離去?!?p>  說罷掏出紅包見人就發(fā)。眾人接了紅包后,齊齊吟唱賀詩:

  “今宵撒帳稱人心,利市須拋一井金。

  我輩探花歸去后,從他兩個戀香衾?!?p>  邊唱邊退出婚房,只留下一臉呆木的林貴平和臉含羞色的陳本蓮。

  擺在室外的的婚宴已經(jīng)開始,丁大勝這個做姐夫今日真是盡心盡責(zé),又是總管又是跑堂的,一邊端著酒壺上酒一邊吆喝著小廝們上菜。

  丁進(jìn)寶已算成年人了,須得前去幫忙,吳夢和丁進(jìn)文、丁睿、張財神一起找了張桌子坐下。

  張財神對著吳夢拱拱手道:“吳先生,聽說今日有丁府私釀的烈酒,君烈可是數(shù)次夸贊,在下可要好好嘗嘗?!?p>  吳夢笑道:“今日烈酒只怕不多,待到年底,任憑你喝。”

  張財神非常向往的說道:“那感情好,年底可要好好喝上幾盅?!?p>  說罷忽然扭了一下頭望向空地上臨時搭建的舞臺,又道:“今日里在下邀請了景靈姑娘來撫箏助興,可要好好聽聽?!?p>  吳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眼神一顫,原來是景靈。

  她正在準(zhǔn)備上臺彈奏古箏,一雙秋水般幽深的眼睛緊盯著他,吳夢垂下頭去不敢再看。

  那天將景靈氣走以后,他夜里也甚為懊悔,不管人家是不是歡場女子,求知總是個極為上進(jìn)的行為,孔夫子都說過有教無類,他那般做法實在有些不該。

  吳夢想了想,從衣襟里掏出一本手抄的數(shù)學(xué)教案,對著丁睿道:“睿哥兒,你且上去,將這份稿子交于那位景娘子,告訴她這是數(shù)算之法即可?!?p>  丁睿不疑有他,飛快的跑到舞臺前與景靈交談了幾句,把教案一塞又跑了回來,吳夢不敢久呆,也不再看向舞臺。

  他匆匆吃了些東西就拱手跟喝酒正起勁的張財神道別,讓李五推著自己去找那鼓吹班子,丁睿見狀忙抓起幾個果子和饅頭跟著一起走了。

  鼓吹樂班還未走,圍著三桌酒席吃喝正酣,吳夢迎上前去,抱拳行禮道:“請問,這里誰是班頭。”

  那班頭見是主家的親友,連忙站起來叉手行禮道:“小人是樂班的班頭,官人還有何吩咐?!?p>  吳夢見班頭就是那吹笛子之人,忙道:“班頭貴姓,哪里人士,可否借一步說話。”

  主家找,那還有甚話說,班頭連忙抱拳行禮道:“不敢當(dāng),官人稱呼小的錢三即可,小的是昆山縣人士,官人請?!?p>  四人行到一樹蔭底下,吳夢問道:“錢班頭是否聽說過嗩吶這一樂器,前面是大口,后面吹奏的口是一小孔,約有一尺長?!?p>  錢四搔著頭皮想了半天才道:“小人曾見過一樣樂器,不知是否就是官人所說的嗩吶,且那樂器只有黨項和回鶻那邊才有?!?p>  吳夢讓丁睿找來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了三維的嗩吶圖,問道:“是否這般模樣。”

  錢四連連點頭道:“就是這般模樣,是小人師父的一個好友從黨項帶回,可惜已壞了,據(jù)說此物吹奏起來聲震天地,如泣如訴,可惜未曾見識過?!?p>  吳夢明白了,這嗩吶還未傳至中原,只怕現(xiàn)在是那回鶻摩尼教和西藏佛教當(dāng)作法器在用。

  于是說道:“此物自波斯傳來中土,吹奏起來確實震耳發(fā)聵,用作婚嫁喪葬、軍中樂器極是好用,不知錢班頭還能找到此物否,壞的不打緊,拿來給某修復(fù)一番即可?!?p>  錢四笑道:“即便拿來送與官人也未嘗不可,可修復(fù)了也無人會吹,也無樂譜?!?p>  吳夢哈哈一笑,說道:“此事你不必?fù)?dān)心,盡管拿來,某雖然不會譜曲,但這嗩吶之曲倒是會哼上不少?!?p>  說罷將《百鳥朝鳳》開頭一段用鼻音哼了出來。

  錢四可是積年的老樂工,一聽此曲眼前頓時發(fā)亮,這和自己吹奏的曲子有點點相似,可婉轉(zhuǎn)激昂遠(yuǎn)非自己的曲譜可比。

  他馬上拱手道:“小人今日事畢當(dāng)即回昆山家中,取來嗩吶與先生,萬望先生賜譜?!?p>  吳夢又沒打算靠這曲子賺錢,笑道:“那是自然,某這里還有好幾首曲子會哼,你不妨帶個會譜曲的過來?!?p>  錢四笑道:“不必帶了,小人本就會,先生若是不信,待小人吹上一段?!?p>  說罷將插在背后的笛子拿出來,擦了擦吹孔,橫起笛子吹了起來。

  吳夢聽了聽詫異萬分,這錢四身材矮小,其貌不揚,想不到是個音樂天才,這《百鳥朝鳳》開頭的段子他吹出來八九不離十。

  吳夢欽佩的抱拳道:“錢班頭真乃是樂圣一類,某就住在蘇州城外吳山村的學(xué)堂內(nèi),你過來一提找吳先生即可?!?p>  錢班頭連連稱是,喜滋滋的告辭離去。

  丁睿不解的問道:“師父,為何要找這嗩吶?!?p>  吳夢笑呵呵的揪了揪丁睿的耳朵道:“嗩吶自然是用來聽的,這東西用處大著,師父不是跟你說過軍隊大戰(zhàn)還得要號令,那鼓聲極難分辨,有了嗩吶,指揮也方便,更別提這嗩吶在平日里的喜事可絕對是獨一份?!?p>  吳夢不想再碰到景靈,帶著兩人離開林府,沿著河畔來到碼頭,坐船回了吳山村。

  林貴平的親事算是把丁家夫婦搞怕了,尤其是知道那陳家小娘子的刁難更是心有余悸。

  幾日后他們對女兒丁成繡的婚事一切從簡,從頭到尾沒有對向漢前一絲刁難,還送出去大筆嫁妝。

  一身大紅嫁衣的丁成繡出門的時候抱著母親大哭了起來,林氏含著熱淚輕撫著丁成繡的發(fā)髻道:“繡兒,要是婆家待你不好,就回娘家來,有爹娘養(yǎng)你?!?p>  丁大勝惱了,在一旁喝道:“你這婆娘說個甚子的喪氣話,自古女子出嫁從夫,還不快快住口?!?p>  林氏柳眉倒豎,當(dāng)場就要發(fā)作,還是林貴平眼疾手快、好說歹說的把林氏拉了出去,丁成繡看著自家院子的大門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

  “三郎,快過來?!倍∵M(jìn)寶喊著丁睿。

  丁睿笑呵呵的跑了過去,問道:“大兄有事么?”

  “少廢話,一起給向家二郎點顏色警告警告?!倍∵M(jìn)寶鼻孔朝天,神氣的說道。

  于是丁家三兄弟在丁進(jìn)寶的帶隊下對著向漢前集體揮了揮拳頭,意思是如果待大姐不好,小心我家三兄弟武力鎮(zhèn)壓。

  一身綠袍的向漢前急忙擺擺手,示意絕對不敢,隨后連連抱拳行禮,又偷偷塞上三個大利市,丁家三兄弟才放過了他。

  向漢前一躍跨上白馬,鼓吹班子敲鑼打鼓,一伙迎親的隊伍熱熱鬧鬧的往蘇州城里走了,只有林氏還抹著眼淚滿臉不舍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遠(yuǎ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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