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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變遷

第二章 楓橋草堂

大宋的變遷 濃霧行者 3339 2019-10-27 12:58:03

  楓橋寺位于姑蘇城西北五里,比鄰運(yùn)河,俯視官道,山門正對楓橋。

  唐代詩人張繼赴長安科舉,落第后夜宿于運(yùn)河旁的客船內(nèi),半夜里聽到楓橋寺的敲鐘聲,遂作詩一首: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此寺在宋代的正名為妙利普明塔院,楓橋寺僅是當(dāng)?shù)厮追Q,即為后世赫赫有名的寒山寺。

  林貴平在城里的包子鋪里買了幾個包子果腹,便坐著馬車往楓橋寺而去。

  半個時辰后,他來到了楓橋處,這座單孔的石橋氣勢恢宏,林貴平卻無心欣賞這等美景,匆匆進(jìn)了楓橋寺。

  走到山門前,看到右側(cè)有一簡陋的竹門,心中估摸應(yīng)是此處,便推開竹門入內(nèi)。

  走進(jìn)院子,只見里面林深樹綠,曲徑迂迥,幽靜處古箏聲聲深沉,撥人心肺。

  林貴平循聲走去,竹林深處有一開闊地,一座簡陋的佛堂立于其中。

  約莫二三十個小童穿著僧袍盤膝坐于佛堂前的草地上,一枯瘦老僧位于佛堂前撫弄古箏。

  這曲子初聽宛若曉風(fēng)輕拂柳梢,細(xì)聽又似穹頂碧空,萬里無云。

  林貴平站于竹林旁一時聽的有些癡了,他年少時一家人在北地求生,姐姐失散,后來父母雙亡,心智本已堅定,卻不知為何會沉迷在這聲聲古箏中。

  正入迷間,忽然箏音一斷,一個蒼老平和的聲音響起“施主既然來了,何不入內(nèi)一敘。”

  林貴平猛醒過來,抬眼看去,只見那老僧已站立于佛堂前,身邊盤膝坐著一個年輕僧人,手心向天。

  地上的小子紛紛扭頭看著他,這些小子都是些幼童,還留著發(fā)髻,看來都未曾剃度。

  林貴平走上前去,只見這老僧頗為枯瘦,渾濁的雙眼,看著似乎弱不禁風(fēng)。

  而旁邊的年輕僧人卻是骨骼清奇,這年輕僧人臉色平靜,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他,林貴平見他兩手布滿老繭,知道這僧人武藝精熟,一身拳腳功夫怕是不在自己之下。

  林貴平雙手合什道:“晚輩林貴平,今日前來拜訪無名大師,驚擾之處,切莫見怪?!?p>  老僧面色古井無波:“阿彌陀佛,施主有何事盡管道來,老衲靜聽?!?p>  “聽聞大師昨日去吳山村丁府見了某那外甥,不知大師相隔十幾里,何以得知某姐家中得一小子?!?p>  林貴平單刀直入,他今日來此便沒想過善了,如若這和尚有鬼,不管多少全部斬殺。

  “阿彌陀佛,此乃天機(jī)不可泄露,施主放心,老衲并無惡意。”老僧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大師還請明言,否則在下?lián)挠胁蝗萄灾??!傲仲F平殺氣隱現(xiàn)。

  年輕僧人站起身來,雙手合什對著老僧說道:“師傅,這施主殺氣甚重,小心為上?!?p>  說罷擋在老僧前面,迎面對上林貴平,雙拳緊握,已是蓄力待發(fā)。

  老僧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老衲并無惡意,施主何必生出殺心,這孩子將來于我大宋江山大有裨益,老衲適逢其會,當(dāng)以儒、佛兩家經(jīng)典教化此子走上正道。”

  林貴平聽他說孩子對于大宋江山大有裨益,頓時兇光畢露,高舉右手用力一揮。

  竹林里一陣晃動,出來三四十個身穿勁裝,臉蒙黑布的彪形大漢,一個個身手敏捷,腰掛利刃,手持已上弦的強(qiáng)弩對準(zhǔn)了佛堂前的眾人,一時之間佛堂前殺氣彌漫。

  年輕僧人大驚失色,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這么多人埋伏在竹林里,他竟無所察覺,顯然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高手。

  大宋民間百姓是嚴(yán)禁使用強(qiáng)弩的,看來這些蒙面大漢很有些來路。

  年輕僧人心里惶急起來,這么多孩子,他和師傅如何能護(hù)得住,一陣弩箭下來今日便會全部葬身此處。

  地上的孩子們頓時亂成一團(tuán),嚎哭一片,一個個縮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老僧依舊是平靜之極,并說道:“阿彌陀佛,施主如若定要取我等性命,可否放孩子們一條生路?!?p>  林貴平陰惻惻的冷笑道:“大師豈不聞斬草便要除根。”

  年輕僧人上前厲聲喝道:“汝莫非沒有良心否,這些孩子生下來便被父母拋棄,是師傅和貧僧辛辛苦苦撫養(yǎng)他們長大。況且他們只是幾歲的幼童,又能懂什么,汝為了一乳童,一言不合便胡亂殺生,就不怕死后下阿鼻地獄?”

  林貴平瞧著這些驚慌失措的孩子,想起了自己年幼時面對契丹騎兵也是這般懼怕的表情,剛被激發(fā)的殺氣淡去幾分。

  他問道:“這些孩子是何來歷,你們?yōu)楹尾话堰@些孩子送給有錢人家撫養(yǎng)?”

  年輕僧人道:“汝豈不聞這兩浙之地實行丁稅,以致百姓賣兒賣女,或是棄之不養(yǎng),哪個有錢的人家會收養(yǎng)如此多的棄兒?只有師傅他老人家懷著慈悲心腸才收留了這三十幾名棄嬰,收為俗家弟子,教以學(xué)問?!?p>  林貴平知道江南、兩浙地界依舊行的是南唐稅制。而南唐稅制中便是按人頭收稅,老百姓家中新添的人口如何養(yǎng)得活,沒辦法只能棄之野外,聽任自生自滅。

  再想想這老和尚精通儒釋兩家的經(jīng)文,估計也不是什么壞人,又能收養(yǎng)這么多棄嬰,殊為不易,殺之真是有傷天和。

  林貴平沉吟了半晌道:“老和尚,你今日若是跟某說出個子丑寅卯,在下便放爾等一條生路,否則即便放過這些孩子,你師徒二人定是無路可逃,某知你這徒弟拳腳功夫不弱,可惜在幾十支強(qiáng)弩之下只有做刺猬的份?!?p>  說罷左手下壓,那群黑衣人立即放低了手中強(qiáng)弩。

  老和尚嘆了口氣,說道:“阿彌陀佛,老衲夜觀天象,有天機(jī)將臨蘇州,此乃我大宋之大造化,故老衲才尋跡去了丁府。施主如何以為老衲會對那孩子不利。”

  林貴平聽到天象也不由躊躇了,這天象之事神神鬼鬼很難說的清楚,大宋朝廷都有太史局負(fù)責(zé)天象,如何能說這是妖言惑眾。

  老和尚見狀又道:“施主若是不信,老衲一人承擔(dān)此事,你上來取老衲性命便是,小徒絕不阻攔?!?p>  年輕僧人哪里肯讓開,聞言又握緊了拳頭。

  林貴平正在躊躇間,自林外又進(jìn)來了兩個人,眾蒙面人一看紛紛收起強(qiáng)弩,叉手行禮。

  林貴平聞聲向后看去,只見一個頭戴圍著帷幔的草笠、略有些佝僂的老人緩步走上前來,彌勒佛張財神恭恭敬敬的跟著身后。

  林貴平知道來人是誰,連忙上前見禮。

  “君烈,吩咐眾人散了吧?!按髦蒹业娜说溃曇粲行┥n老。

  林貴平愣了愣,作了個撤退的手勢,眾蒙面人快速退入竹林,瞬息不見。

  老和尚一見來人,似乎松了口氣,對來人道:”阿彌陀佛,老檀越可是多年不見了。”

  “大師身子骨還是那般健壯,你我二人多年不見,不妨入內(nèi)一敘?!睅е蒹抑撕鲜惨欢Y道。

  “甚好,老檀越請入內(nèi)?!崩虾蜕袀?cè)身一讓。

  “君烈,你與張掌柜在此等候,我與大師入內(nèi)一敘?!?p>  張財神和林貴平兩人連忙叉手行禮稱是。

  兩人入內(nèi)后,年輕僧人狠狠瞪了林貴平一眼,趕緊上前撫慰草地上畏畏縮縮、哭成淚人般的小子們。

  剛躲在灶屋里不敢出來的幾個伙夫廚娘也跑了過來安撫。

  林貴平用眼神詢問張財神,張財神聳聳肩,兩手一攤,意思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佛堂內(nèi)一僧一俗暢談良久,方才一前一后走出佛堂。

  戴著草笠之人出來后對著林貴平道:“君烈,無名大師乃我多年好友,你盡可相信與他,他欲授藝也由他,不可再為難大師?!?p>  他語調(diào)平和,但語氣不容違抗。

  林貴平叉手道:“屬下謹(jǐn)遵訓(xùn)示?!?p>  戴著草笠之人點點頭,向老和尚合什行禮,佝僂著身軀悄然離去,老和尚隨后相送。

  林貴平和張財神剛欲轉(zhuǎn)身跟隨,年輕僧人哄好了孩子,上的前來,對著林貴平道:“你嚇壞了貧僧的孩子們,就如此走了?!?p>  “你待如何?!绷仲F平傲然道。

  “待貧僧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的本事?!蹦贻p僧人大吼一聲,一拳揮向林貴平。

  “來得好。”林貴平也大喝一聲,揮拳迎向年輕僧人,兩人頃刻間拳來腳往,斗在一處。

  張財神臉上笑容更甚,退開幾步,笑瞇瞇的看著兩人拳腳相向。

  老僧人回到佛堂前,看見林貴平和自己的弟子相斗正酣,喝道:“智能速速退下?!?p>  兩人聽到老僧大喝,旋即雙雙向后跳開。

  只見林貴平發(fā)髻散亂,臉上鼻血長流,顯是挨了一拳,再看和尚也好不到哪去,僧袍凌亂,禿頭上鮮血淋漓。

  老僧合什道:“施主見諒,小徒無禮了?!?p>  林貴平用袍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大師不必多禮,在下無恙。”

  張財神急忙上前,這個八面玲瓏的家伙圓場打的那是相當(dāng)圓滑:“大師,誤會一場,敬請恕罪,貴師徒二人收留這許多棄嬰,我等甚是欽佩,盛隆商鋪今日起便負(fù)責(zé)這些棄嬰的糧食,算是給貴師徒請罪。”

  養(yǎng)活這些棄嬰全靠老僧和智能和尚,有了盛隆商鋪的支援,老和尚和智能便無須經(jīng)常外出化緣,智能面現(xiàn)喜色。

  老和尚臉上依然平靜的古井無波,只是雙手合道:“阿彌陀佛,如此有勞張施主了?!?p>  張財神趕緊回禮,又道:“大師,鄙商鋪也收留了兩個棄嬰,其中一個還是天閹,甚是可憐,商鋪里都是些粗人,恐教養(yǎng)不當(dāng),干脆大師就一并收養(yǎng)了吧?!?p>  這個狡猾的家伙實際上是放了兩個小耳目潛伏下來。

  老和尚慈悲的聲音響起:“施主一片菩薩心腸,天閹也是人,施主盡管送來就好,老衲和小徒定不至另眼相看?!?p>  一場干戈終歸消于無形。

  這一日林貴平和智能和尚斗了半響,彼此甚是欽佩對方身手,隱隱有惺惺相惜之意。

  后來兩人多次比試,都是勢均力敵,自此化敵為友,只是嘴皮上互不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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