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值春夏之交,三天兩頭的便是雷雨陣陣,好不煩人。
自從回到了恒山之后,儀琳的生活便有恢復(fù)到了往日的平靜,沒有了江湖的喧囂,沒有了刀劍的拼殺,沒有了濃濃的血腥。
青燈古佛,誦經(jīng)祈禱,每日在抽出一些時間來練習(xí)劍法,這就是儀琳平靜生活的全部。
寧靜而美好,也許正是這種生活,才是她心中所向往的吧!
對比江湖之中的跌宕起伏,波瀾壯闊,這個十六七歲的小尼姑,卻更加的喜歡這種平靜而祥和的日子。
只是,每次練劍之余,心中縱使會浮現(xiàn)一個青衣持劍,瀟灑不羈的身影。
恒山的月亮很圓,相比于遠在湖南境內(nèi)的衡山,更加的讓儀琳喜歡。
不知不覺間,就連儀琳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光之中,她臉上的笑容比起以前,要多出了許多,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笑得是那么燦爛,那么溫柔。
好似盛開的雪蓮,不染塵埃。
誦讀佛經(jīng)的時候,她在笑,看著天邊的飛鳥掠過頭頂,她在笑,看著清風(fēng)拂過山崗,草木為之起舞,她還在笑。
恒山上的眾人,儀琳的師傅師伯們,師姐師妹們,都十分清晰的察覺到了這個小姑娘的變化。
于此同時,儀琳的武功也在飛速的進步著,尤其是內(nèi)功方面,更是如同坐火箭一般,一日一個境界。
而且儀琳好像開了竅一樣,恒山諸多劍法絕學(xué),均是一學(xué)就會,一練就精,不過一月光景,便將自己定逸的老底,兜了個干干凈凈。
又過一月功夫,便是連定逸也不是儀琳的對手。
武學(xué)一道,分作自下而上可粗略劃分為后天、先天、宗師、大宗師以及破碎虛空之后的入道之境,只是這個入道卻指的乃是入了仙道的意思,自此便可脫離凡俗的限制,真正有了進軍仙道的本錢。
儀琳現(xiàn)在不過后天之境,武功不過江湖三流,得到柳白先天境界的本源劍種之故,雖然和覆雨翻云之中獲得魔種的韓柏有著天壤之別,但是內(nèi)在的原理,其實相差仿佛,有著劍種的滋養(yǎng),儀琳的修為境界自然進步斐然,甚至于說一日千里也不為過。
短短一月的光影,便在后天境界之中不斷地攀升,隱隱有了觸摸到頂端的趨勢。
如此巨大的變化,作為掌門的定閑看在眼中,便發(fā)了話,恒山派所有的劍法武功,都任由儀琳自己去學(xué),自己去悟,旁人不得多加干涉。
練劍,修佛,誦經(jīng),祈禱。
不再是儀琳的全部,她開始下山,開始化緣,開始感悟這世間的一切美好。
在同門的眼中,儀琳似乎還是以前的那個儀琳,但是轉(zhuǎn)頭在仔細一看,卻又發(fā)現(xiàn)她的身上好像多出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息。
不再是一味的坐在大殿之中,佛像之前,枯枯誦經(jīng)。
儀琳眼中的世界,也在逐漸的發(fā)生變化。
開始體會風(fēng)兒的吟唱,開始感受鳥兒的歡悅,開始觀察樹木花草的輪回。
這個世界,好像一下子,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然而,儀琳的內(nèi)心,卻依舊是如水一般平靜,沒有半點的波瀾。
儀琳手中的長劍,也越發(fā)的讓人看不懂了。
是的,即使是武功高深如同三定,佛學(xué)深厚如同三定,也有些不能理解儀琳的劍法了。
似乎在那優(yōu)雅的長劍之中,蘊含著一股淡淡的生機,一股悲天憐人的胸懷,一股恢弘莫大的氣勢。
似乎是有些熟悉,但又是那么的陌生。
若是柳白在此,定然會感到十分的欣慰,儀琳的天資雖然不算特別出眾,但是赤子之心和悟性卻是絕佳,短短數(shù)月光陰,只在后天之境,便隱隱已經(jīng)觸摸到了先天層次的修煉方式。
時間過得很快,又是幾個月的光陰悄悄逝去,但是,似乎是由于儀琳的原因,恒山之上竟也生出了一些變化。
諸多二代弟子們,不論是出家的還是俗家的,武功修煉的更勤了,進境自然也是極為可喜的,就連平日里誦經(jīng)念佛也更加的專注。
整個恒山派一副欣欣向榮的興盛景象。
這一日,恒山大殿之中,檀香濃郁,三定端坐于佛像之前,蒲團之上,手中均是捏著一串念珠。
只是,唯一有些不和諧的地方,就是殿中忽然多出了一個大光頭,光滑的腦門之上還頂著六個戒疤,偌大的光頭之下,竟是一個壯碩的大和尚。
雖說天下佛門是一家,但是這么一個雄壯魁梧的大和尚,出現(xiàn)在這么一間滿是尼姑的大殿之中,倒真是有些扎眼。
正在誦經(jīng)的二代弟子們也紛紛停下手中的課業(yè),看著眼前的這個大和尚,低聲的議論著。
只見大和尚將手中沉重的水磨禪杖往地面一杵,高聲道:“定逸師太,我女兒在哪兒,快讓她出來見我!”
大和尚不僅生的高大魁梧,便是嗓門也比常人要大得多,盡管沒有故作高聲,可是聽在眾人耳中,也恍若天際雷鳴,震耳欲聾。
定逸卻是面色一沉,手中的捏著的佛珠也為之一頓,喝到:“不戒和尚,你當(dāng)這是哪兒,這般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tǒng)!”
不料不戒這個魁梧的大和尚卻是直接諂媚一笑,低聲道:“嘿嘿!這個,對不住,對不住,和尚自在慣了,一時之間,卻是沒有注意,師太莫生氣,莫生氣!”
“哼!”定逸卻是一聲冷哼,道:“你這和尚,當(dāng)年將女兒往我這兒一丟,便跑的沒影兒了,這么多年了也不說來看看,現(xiàn)在卻又突然跑了出來!”
不戒摸著光頭,有些尷尬的道:“我當(dāng)初不是為了找自家婆娘嗎!只是這么多年了,我那兒都找遍了,卻始終沒有半點她的蹤跡!”
說著說著,神色也是一沉,語氣有些低迷,定逸見他這般姿態(tài),心中也是一嘆。
不戒話音一轉(zhuǎn),又道:“這不是最近忽然想念女兒的緊,這才趕緊跑來恒山,看看我的寶貝女兒如今長成了什么模樣!”
定逸道:“放心,你的女兒好得很!”說罷,又側(cè)過去對著身后的弟子道:“儀清,去將你儀琳師妹喚來!”
“是,師傅!”儀清雙手合十,躬身一答,起身離去。
“我女兒叫做儀琳嗎?”說話的卻是不戒和尚。
定逸卻沒有回答,而是閉幕養(yǎng)神起來,不戒和尚還欲再問,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片刻后,儀琳和儀清二人相應(yīng)走入大殿。
看著儀清身后俏麗可人的小尼姑,不戒的一雙大眼珠子頓時一亮。
卻見儀琳施施走到定逸近前,合十一禮,恭敬的道“師傅,不知喚儀琳前來有何囑咐?”
定逸雙目一睜,伸手一指儀琳身側(cè)的不戒,道:“儀琳??!這位便是你的生父,法號不戒!當(dāng)年便是他將你托付于我,如今他來看你,你卻不能不識?!?p> 儀琳轉(zhuǎn)身正對著不戒,一雙如同山澗幽泉一樣清澈見底的眼睛注視著不戒,柔聲問道:“爹爹!你便是儀琳的爹爹嗎?”
忽然聽到這兩個字,不戒一時之間竟百感交集,有些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到哪里,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嬌俏可人的小女股,眼眶之中隱隱含著淚花,重重的點頭,溫柔的應(yīng)道:“不錯,我便是你的爹爹,琳兒,爹爹來看你了!”
“爹爹!”
父女二人相擁而泣,場面煞是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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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相認,乃是世間最令人暢快之事,不戒本就是大大咧咧,行事不拘泥于世俗禮教的性格,雖然做了和尚,但是那些青燈古佛,矯揉造作的禮節(jié)是沒有學(xué)到半點,倒是一身內(nèi)功外功,練的是出神入化。
煽情過后,便是無盡的喜悅,放聲大笑之下,體內(nèi)內(nèi)力止不住的洶涌激蕩,許多恒山派的二代弟子都只覺得耳邊一陣轟鳴,頭暈?zāi)垦?,踉蹌的險些站不住身子。
還是儀琳趕忙勸住了他。
父女既然重逢相認了,自然便要好好敘敘舊,定逸自然也不會阻攔。
但是不戒,看儀琳身材苗條,倒是覺得定是恒山的伙食不好,把自家女兒喂得是瘦瘦弱弱的,好似一陣大風(fēng)吹來都能刮走似的。
非要拉著儀琳去山下的酒樓之中,點了一大桌的酒菜,想好好給儀琳補補身子,可是儀琳卻是死活不肯不戒,沾半點葷腥,搞得不戒和尚是又苦又鬧,可是偏生儀琳又是他的命根子,舍不得打罵半句,也只能由著儀琳來了。
二人在山上住了幾日,不戒和尚又是飲酒,又是吃肉的,那原本安靜祥和的見性峰弄得是烏煙瘴氣。
三定對他均是憤憤不已,偏生不戒武功高強,又是個不講理的性子,無論怎么說他都是無用。
正好儀琳最近修煉到了一定的程度,靜極思動,邊想著下山去見見故人,順帶經(jīng)歷一番紅塵煉心,好好體悟一下所謂的知行合一的道理。
便想師傅告別,拉著不戒和尚下了見性峰。
如今儀琳武功劍法均已超出了定逸不知多少,再加上還有一個讓自己頭疼不已的不戒和尚,自然也沒有阻攔,只是把儀琳叫過去,細細叮囑了一番,便放他二人下山去了。
卻說這不戒和尚,自下得見性峰后,當(dāng)即心情便越發(fā)的好了起來,實在是見性峰上不論是三定還是那些二代弟子們,一個個都嚴(yán)謹(jǐn)沉悶的要命,若不是又儀琳在身邊,他早就一股腦的跑下山去了。
如今當(dāng)真是龍歸大海,心情倍加的舒爽啊,而且還有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陪在身邊,別提有多激動了。
別看不戒和尚人高馬大,一臉粗狂的面向,可是在面對儀琳的時候,那當(dāng)真是關(guān)懷備至,鞍前馬后到了極致,活脫脫的一個女兒奴??!
這一日,二人剛?cè)腙兾?,路遇一個小店,正準(zhǔn)備到店中吃些便飯,卻正遇上六個衣著怪異,舉止也極其古怪的人迎面走來。
六人還沒到近前,聲音卻先傳了過來。
“你們看,一個大和尚帶著一個小尼姑!”
“是一個老頭子帶著一個小媳婦!”
“不對不對,是一個大和尚帶著一個小媳婦!”
“不對,應(yīng)該是一個小尼姑帶著大和尚!”
········
六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不戒和尚是滿臉通紅,怒火中燒。
當(dāng)即大喝一聲:“汰!幾個小毛賊,嘴里都吃了屎嗎?嘴巴都這么臭!”
不戒本就是個屠夫,不通經(jīng)義,嘴里自然也蹦不出什么文雅的話。
“大和尚惱羞成怒了!”
“大和尚是在罵我們!”
“不對,大和尚是在罵你!”
“罵你!罵你!”
·········
“夠了!我罵的是你們六個!”又是一聲大吼,不戒怒道。
“他說他罵我們!”
“教訓(xùn)他一頓!”
“將他撕做四塊!”
“不對,咋們又六個人,應(yīng)當(dāng)是撕做六塊才是!”
“不對不對,不都是大卸八塊!哪里來的六塊!”
“那就將他撕做八塊!”
········
“??!”又是一聲怒吼,真氣激蕩,卻是不戒和尚動了真怒。
“嘭!”
一聲悶響,不戒和尚腳下驟然出現(xiàn)一個大坑,身形激射而去,雙掌蘊含磅礴力道,直取六人!
六人也驟然一動,縱身跳躍,六人四散而開,自四面而上,迎著不戒便沖了過去。
剎那間,場中人影彌漫,拳腳相交,無數(shù)道悶雷聲傳出。
不戒內(nèi)功深厚,拳腳更是精湛,一拳一腳之中,無不蘊含著那身霸道磅礴的內(nèi)力。
可是六個怪人也甚是不俗,身法極其怪異,不同于尋常武林人士,騰挪跳躍,六人配合之下,竟是絲毫不落下風(fēng),隱隱有將不戒壓下的趨勢。
七人交手?jǐn)?shù)十招,不戒雖然武功高強,但是終歸是雙拳難敵四手,漸漸落了下風(fēng)。
儀琳見狀,長劍入掌,縱身一躍,化作一道璀璨劍光,激射而去。
剎那間,劍光沖入混戰(zhàn)之中,劍影橫空,快入閃電。
忽然間,混戰(zhàn)便止,只見六個怪人身上的衣服都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劃痕,但是身上卻沒有一處傷勢。
“小尼姑好厲害的劍法!”
“不錯,不錯,小尼姑劃破我們的衣服,卻不傷我們的肌膚!”
“若是方才小尼姑的長劍稍稍用力,只怕咋們六仙便變成了六鬼!”
·········
六人又是一陣胡言亂語,可是對儀琳方才那精妙的劍法,以及鬼魅的速度,都是佩服不已。
不戒和尚心中一動,兩只大眼珠子咕嚕嚕轉(zhuǎn)個不停,立馬湊了上去,將六人拉到一旁,不知說了些什么。
而后六人也不再往客店走,而是罵罵咧咧、情緒激動的快速朝著西方疾行而去,西方,不正是華山的方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