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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閑

第六章 金子

得閑 韓陳 1136 2020-02-13 21:52:08

  什么也沒干?你那是送親隊伍人多你干不了。

  還想看新娘子長什么樣,這事要是沒壓下去,閑話能跟新娘半輩子。

  珍藏的女兒紅若是沒發(fā)現(xiàn)被換了,成親時拿出來鬧了笑了話丟了人,再遇到個不懂體恤的夫家,心里存了芥蒂,新娘的以后的日子跟泡苦水里沒差別。

  易十七看著眉飛色舞的伙計,心里罵道,你還心善,惡鬼都沒你陰毒。

  忍住想一拳打飛他的沖動,易十七埋頭向前走。

  他還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只能板著臉不再出聲。

  伙計沒發(fā)現(xiàn)他的不快。又或者是根本沒在意。

  唐衣燃的藥之前都用了大半,又給了兩個小孩一部分防身。剩余能用的混著都給他們下在了酒里。人多,酒多,藥少,殺傷力不夠。各種混合的結(jié)果是這些人會先不知不覺的思維遲鈍行動遲緩,再開始亢奮產(chǎn)生幻覺,最后耗盡精力疲憊不堪,得狠躺著歇個幾天才能緩過來,卻傷不了性命。

  易十七酒喝的少,伙計卻貪杯,現(xiàn)在他開始越來越亢奮了。

  “爺,您覺不覺越來越熱了?嘿!您瞧,金子!滿樹的金子!”

  看著興沖沖的朝一顆梨樹撲過去的伙計,易十七愣住了。

  伙計抱著一顆金黃的酥梨咧著嘴笑,火把湊過來去仔仔細(xì)細(xì)的照著?!斑@么大塊的金子!老子發(fā)財了!哈哈!”

  看著神情亢奮的伙計,易十七摸摸脖子,想著自己之前面對刀劃脖子時異樣的遲鈍,明白自己一群人大概是中了藥了。自己習(xí)過武,又有傷口疼痛的刺激,已經(jīng)清醒了。

  摩挲著手里的串珠,易十七思考著怎么才能利用這個情況放過那幾個小孩。

  易十七按住伙計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慢慢問道:“你有了那么多金子,我們現(xiàn)在要干什么?”

  “抓人!抓到人爺好好出口氣!”伙計一邊回答一邊又摘了兩個梨子往懷里塞。

  幻覺不嚴(yán)重。

  易十七沉默的跟在伙計的旁邊,看著他懷里的梨子塞了又掉。熊瞎子掰棒子一樣。

  于是也伸手摘了一個,在衣襟上擦了擦咬了一口,甜脆多汁。

  伙計看著啃梨子的易十七愣了一愣,說:“爺,您可真會挑,這梨皮薄個大核小,最好吃了?!?p>  一邊說一邊攏了攏懷里的“金子”,又眉飛色舞的感嘆道:“這金子可真沉,還得舉著火把,我都沒手摘個梨吃了!”還吧唧了幾下嘴,一副很饞又沒辦法的樣子。

  …………

  一會清醒一會糊涂的。

  兩人從第一個村子穿過,驚起一圈狗叫。易十七心里盤算著距離。小孩子腿短,這么一會最多能走到這里,轉(zhuǎn)一圈后就回去,裝作自己也中了藥起幻覺的樣子,不會露餡。

  但伙計卻興奮的一直往前沖。易十七拽不住,心里覺得這樣也好。出了這個村子視野一片開闊,田野上都是低矮的莊稼,藏不下人。視線盡頭是個小村莊,安安靜靜的在黑暗里沉睡著。他也就跟著伙計往前走。那些小孩必定沒在這個方向,浪費點時間對他們也安全。

  陸安聽到身后遙遙傳來另一個村子的狗叫。然后掂了掂衣服兜起的碎土塊,用力的扔向周圍的院子。這里的狗子們也此起彼伏的開始叫了起來。兩個村子的狗聲疊在一起,立體環(huán)繞汪汪聲。

  陸安拽著阿衍快速的沖向了一個柴堆。

  她觀望很久了,這堆柴在角落,并不引人注目,藏進(jìn)去卻能看到進(jìn)村的路。

  干燥的棉花桿繞著一棵樹立著堆起來,一圈圈的往外擴,成一個圓臺的形狀。柴堆后面幾步遠(yuǎn)是一個小院的泥墻。一只狗子在里面叫的很兇。

  陸安扒開棉花桿堆的縫,兩人爬了進(jìn)去。然后再把縫攏好。除非仔仔細(xì)細(xì)的拿火把靠近了照,不然看不見里面藏著的人。

  “我們這樣能躲過去嗎?”阿衍小聲問。

  棉花桿堆中被擠出來的空間并不寬敞,兩人半蹲著縮起來,陸安一轉(zhuǎn)頭,額頭撞到了阿衍的下巴??烧嫣邸?p>  “我們都跑不動了。那兩個人腿長,沒一會就能追到這邊。跑是跑不過,只能藏?!?p>  “那狗叫呢,他們在那邊能聽到。不就知道我們在這個村里了?”

  “我們能聽到那邊的狗叫,這邊的狗也能。扔土塊的時間差就是為了這個?!标懓泊鸬?。喝的水都變成汗流出來了,渴的嗓子疼。

  “嗯。他們在這里沒找到我們,就只能往更遠(yuǎn)的地方找。這樣我們就是跟在他們后面,更想不到。”

  “對。再找不到他們就會以為我們被救走了,或者被哪戶人家藏起來了。”

  陸安想摸摸小胖子的頭作為鼓勵,可惜空間太小胳膊抬不起來。

  “記不記得我們的馬車?被封的很嚴(yán)實,他們干的是偷偷摸摸的缺德事,不敢大張旗鼓。”

  “嗯。我們躲過去就能安全了?!?p>  “真聰明。”陸安笑嘻嘻的答。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到現(xiàn)在沒哭沒鬧還能跟著她一起想辦法,誰家這么會養(yǎng)孩子。

  阿衍其實也在為陸安的冷靜驚訝。但他不知道旁邊這個小矮子身體里藏著個二十一世紀(jì)大人的靈魂。

  柴堆的黑暗里充斥著泥土潮腥氣,混合著植物曬干后特有的清香,雖然沉悶,但也不算憋屈。

  陸安在自己心里默默數(shù)著數(shù),數(shù)到三百多時從柴縫里看到了舉著火把的兩個人頂著光抱著梨伴著狗叫聒噪而來。要不是氣氛緊張,陸安真想好好研究研究到底是什么梨這么好吃讓伙計抓人路上還不忘抱三個。

  土墻后的狗叫的越來越兇了。

  兩個人沿著路往前走,離柴垛越來越近。

  雖然知道藏的隱秘,但陸安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因為她看清了易十七的手——手腕上有串佛珠。

  陸安的心開始砰砰跳起來,手放到腰間攥緊了刀柄。

  她害怕這個人。

  雖然長的安靜平和,陸安總覺得他散發(fā)著一種說不出的陰郁。一種經(jīng)歷過一切毀滅的不在乎,一種勉強藏在平靜背后的瘋狂。陸安仔細(xì)的看著這個人,覺得他周身的氣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種氣質(zhì)的人,自己到底在哪里見過?

  伙計的聒噪聲打斷了陸安的思維?!澳阏f這么多金子能再肅城買個大院兒不?三進(jìn)三出還有小丫鬟的大院子?嘿嘿……”

  易十七皺著眉頭沒說話。

  兩人越走越近,終于到了柴垛邊。易十七停下的時候陸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這時“嘎吱”一聲,后面泥墻院的木門開了。

  一個老人牽著一只汪汪叫大狗從門里走了出來。

  “誰啊?”老人問。

  陸安聽到聲音,但是空間不允許她轉(zhuǎn)過身子去看看到底是誰。狗子在沖著這個方向汪汪亂叫。不知是在咬他們還是在路邊舉著火把的人。

  老人牽著狗慢慢向前走,提著一盞小油燈,昏黃的光把狗的影子照的巨大無比,攏住了整個柴垛。

  伙計眼睛咕嚕嚕的轉(zhuǎn)了一圈,做出緊張的表情說道:“我們前邊悅來客棧的,有客的小孩跑出來啦,我們跟著找找?!?p>  易十七又弄不清伙計這時是正常還是不正常的了。手指捏著佛珠不說話。

  還沒聽到老人回答,伙計突然原地蹦了起來,抖抖嗖嗖的藏到了易十七身后。

  “老頭,你怎么養(yǎng)狼!啊呀呀,這狼是好養(yǎng)的嗎!你誠心嚇唬爺是吧!”

  ……

  狼?哪來的狼!

  汪汪叫的大狗子搖著尾巴,站在老人旁邊。

  老人也很驚訝,他遲疑的看看伙計,又看看易十七,猶豫的問:“這是……?”

  易十七煩躁的指了指伙計的頭,又?jǐn)[了擺手,意思是他腦子有問題。然后問:“勞煩問一下,剛才有沒有人經(jīng)過?”

  老人看著面前舉著火把的兩個人,拍了拍大狗的腦袋,緩緩說道:“沒有,只有你們兩個惹出了動靜?!?p>  伙計藏在易十七身后露出半個腦袋亂糟糟的喊:“過來啊,小爺我腳踢猛虎,拳打蛟龍!過來咬我??!”嚷嚷的很兇,卻沒從易十七身后挪出來一步。

  陸安和阿衍藏在黑暗里,屏住呼吸,默默看著這一切。

  “叨擾了?!币资甙醋∠箵潋v的伙計,慢慢轉(zhuǎn)身往回走。

  伙計被人拽著卻越發(fā)來勁了,指著大狗愈發(fā)張狂。

  大狗炸起毛,汪汪叫的氣勢一點沒輸。

  陸安看著兩人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卻并沒有放松。

  柴垛旁邊蹲著的大狗沒有再汪汪叫,但卻沒有停下發(fā)出低沉的嗚嗚聲。

  兩人舉著火把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

  阿衍緩緩?fù)铝艘豢跉?,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陸安的胳膊,又小幅度的指了指老人的方向。兩個人努力的的轉(zhuǎn)動脖子,最終也只能看到大狗的頭。

  老人的手在大黃狗的頭上輕輕的拍著。大狗的嗚嗚聲越來越輕,最終哼哼唧唧的在老人的腳邊轉(zhuǎn)圈。

  易十七和伙計慢吞吞的往回走。

  剛才除了自己和伙計,還有別人。自己從小就招貓貓狗狗喜歡,當(dāng)然這個體質(zhì)現(xiàn)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和伙計走遠(yuǎn)了狗還沒完全安靜下來。想想這一路都沒見到的小孩,易未覺得他們就藏在附近。

  藏著也好。

  躲過今夜就安全了。

  伙計卻突然停下來把自己的火把丟在地上踩滅了。然后湊過來伸手拿過易十七的火把,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我覺得剛才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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